第九十五章 宋元德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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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蓉偷偷炼出了青盐，以后不仅是纪家，连琳琅食馆都不用再担心高昂的盐价。只是这盐的来历自然只能捣鼓出盐块的两人知道，纪蓉和景飞鸾互相对好了口供，以后拿去食馆的青盐就只说是他们在盐铺采买的，账面上也要写清楚，千万不能叫人看出任何破绽。

省去了盐的费用，就可以把银子花在其他的地方。好比说面粉，他们店里买来食用的都是三等面粉，要五文钱一升，这样一来，以后再去买面的时候就能买二等七文钱一升的面粉，不仅颜色好看，口感也更好。

至于十二文钱一升的一等面粉，纪蓉自问连他们自己年节都舍不得吃，用来做生意成本太高，且除了大富大贵的人家根本不会有人买。

之后便是油，东门县的油也有不少门道，不仅有便宜到十几文一斤的，还有贵到近百文一斤的，除了吃的油，还有点灯的油、蜡烛，这些都分各个不同的等级，纪蓉做主以后采买时全都升上一级。

尤其是以后景飞鸾和陈至读书用的灯油，就全都用乌桕油灌的那种火烛好了，烛火亮，不起烟，最适合读书人用。

食馆推出了新菜单，账房先生宋元德一开始还担心那些食客们不喜欢。

他从前都是帮着纪掌柜做茶水生意，亲眼见到那些歇脚的客人们，甭管是富贵的商人，还是赶路的车队，又或者挣辛苦钱的脚夫，每每歇息的时候都爱拿自家的干粮果腹，尽管他们茶馆也有米面供应，但点这些的人极少，多数人都是随意喝点儿粗茶解渴，坐一坐歇够了也就走了。

红烧大肠面的生意好了两天，八成只是巧合。现在一口气推出这么多菜色，琳琅食馆莫不成是真的打算把这不起眼的小铺子做成正经酒楼？

路边上的酒楼，这可真真是头一回见。

况且瞧瞧那菜单，没有一个正经食馆的菜色，都是猪下水做的饭菜，味道是好，但行走各地的也有商人老爷，那些人能吃的下这些？

宋元德把这些腹诽装在肚子里，他清楚自己再怎么有看法，也只是给主人家干活的伙计，多说无益，等那对小夫妻被现实浇一盆冷水，自然就知道他的顾虑都是有缘由的。

因此这两天他一边在柜台认认真真记账，一边偷偷观察那些进店的客人。

没到中午就进来了一队押镖的，那镖车上大大写了个“风”字，宋元德便认出这是隔了四十多里地北松镇的长风镖局，据说有不少武艺上的好手，走南闯北多年，见多识广。

这伙人一进来，闻见卤肉味儿，一人便十分熟稔的问“唉，你们这什么这么香？”

此时纪蓉在后厨忙着没出来，纪安特老练的道“这位客官，我们食馆的卤肠可是东门县一绝，方圆几里地都奔着来吃，您们要不要尝尝？”

那人哈哈一笑“你这小娃娃嘴上不老实，这条路我都走熟的，分明头一次来这还是个茶馆，怎么就成了一绝了。”

纪安被人戳破牛皮也不脸红，反而道“是不是一绝您尝尝不就知道了，保管尝了之后不会后悔，要是吃好了，到时候您行走江湖的时候，也能顺嘴帮我们食馆宣传宣传。”

那人笑的更加爽朗，似乎觉得纪安这十几岁的娃子能说会道的颇为逗趣，正好卤味刚做好，十里飘香的味道可不是瞎说的，他们的鼻子可都闻到了，勾的胃里也空荡荡的，当下就说单点些卤味尝尝。

纪安爽快的应了，朝后厨喊“三个三两大肠单卤不要面。”

不一会儿纪逢之端着三个盘子上来，里面是切成小块的大肠，大肠放到桌上还冒着热气，纪逢之眼尖，见到他们腰间的酒壶，热心问道“客人的酒需不需要热一下，若是需要给我拿去后厨熏一会儿就温热了。”

那些人一见服务如此周到，当下并不客气，解下酒壶纷纷递过去交由纪逢之拿去热，果然等了一会儿酒都温热了被重新送过来，这时候他们已经把卤大肠吃了一半，正觉得不足，酒水上来的恰到好处，喝一口小酒，吃一口大肠，一路上的风尘仿佛都被甩脱了，只剩下嘴里的香味儿让他们重新落回尘世间，热气重新爬上这些被冷风吹了许久的汉子脸上，筷子也下的快了，不一会儿两盘子大肠就被吃了个干净。

“果然有滋味儿，你这小娃娃说话倒也不是太虚。”那些大汉们纷纷笑道，还有人又点了爆炒猪肝和猪肺汤，猪肝爽口香辣，猪肺汤暖身驱寒，正适合这些镖师。

没喝够酒水的点了酒水，酒水喝光的重新要了酒装满酒壶。

“裘老三你个混球，老子最后一口大肠你也敢抢！”

“高拳师啊，是你先抢老子的猪肝的，你不是说这玩意儿辣的嘴疼么，嘴疼你还抢我的吃，怎么不辣死你！”

屋子里热闹的很，坐在柜台边上的宋元德看了一会儿，回头看看坐在他旁边，在这环境里还能静心读书的景飞鸾，不由的佩服万分。不过即便如此，他仍旧觉得这伙镖师惯于幕天席地，不爱讲究，这才会被纪安一忽悠就吃喝上了，且那卤猪肠确实好吃，配上酒水，多吃些也情有可原。

这还是第一批客人，下一批客人可就不一定能接受的了了。

第二批客人却是等到中午饭点儿才上门，之前来过的熟客，一进来就找了原来的位置，这伙人是十几个脚夫，专门走这条路线的，往常都是点红烧大肠面，现在见到有了猪肝面，猪肚面什么的都换着点了尝尝，一尝之下有更爱猪肝的，有更喜欢猪肚的，还有只吃大肠的，这是吃大肠上了瘾，坐下就先吃一碟红烧大肠，吃面还要双份浇头。

脚夫吃饭快，呼噜呼噜的一会儿就吃饱结了账，红光满面出了门。

宋元德心想熟客可不算数，这些人平常吃上口肉只能等过年，如今把这些猪下水当肉吃，吃的当然爽快开心。

再等下一批。

终于几辆马车雄赳赳停在门口，从里面走下两个神貌不凡的人物，这两人身后还跟着一批商队伙计，想来是运送货物的。那两个打头的人衣着不显，但有眼力的都能瞧出衣料上乘，由此推断这二人身价定要高出寻常人许多。

那二人显然从来没来过这里，进门先打量环境，一看店里面积挺大，收拾的干净利落。一坐下纪安就殷勤过来问“客官都要吃些什么？”

宋元德瞪着眼睛瞅着他们要怎么说。

食馆里菜色还不多，都是景飞鸾写了名儿在一块红色的小木牌上，一块块整齐挂在墙上的。若哪天少了食材就摘去那块木牌，若想加菜单了那便多写块木牌就是了。

两人扫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菜单，果然脸上流露出几分犹豫。其余人相对来说就没那么多讲究，看到有面什么的就觉得可以，但他们也都没点，全都等着两位主子点完自己的，决定在不在这里吃在说。

大肠、肝、肚……看着就让这两人不想动筷，但这么多人等着，那两人就只好说“你们这的特色是？”

纪安道“我们琳琅食馆虽然新开张，但论来历可久远。要说特色当然是炒肝，这可是京城一道名菜，名字和用料虽然质朴了些，但这可是道讲究的名吃，光是工序说起来就要不知道多少道呢。”

宋元德暗暗咂舌，心道这纪安怎么回事儿，头两天接人待物还显得青涩呢，怎么昨天被景飞鸾抓去说了小半日，今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那两人一听纪安这么说，虽然不敢全信，但也都起了兴趣，便道“如此说来还是京都传来的老手艺，那自然要尝尝了。”

于是点了两碗炒肝吃，其余人一看都松了口气，他们老早闻到香味儿了，这会儿就点面的点面，点菜的点菜，听说了炒肝名头想尝尝的也点了炒肝，纪安一下子忙了起来，纪逢之赶快出来帮忙。

炒肝是一直预备着的，很快就盛出来端到各位客人面前。这炒肝还是头一次真的开卖，纪蓉挺紧张，从后厨转出来打算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