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9 人类是善，鬼族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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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p>

酒盅被神谷川稳稳接住。</p>

他多打量了星熊两眼。</p>

美艳高挑的御姐雌鬼，和平时的样子似乎不太一样，虽说还是一身酒气，但好像更柔和忧郁了几分。</p>

可能是夜深人静，情绪上来了？</p>

不，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或许是发生什么事情了。</p>

神谷川是不排斥陪星熊喝酒的，整个大江山的高层里也只有这个天王给人的感觉特殊一点。而且，陪喝酒是一个促进感情的机会，没准还能从星熊那边套些话出来。</p>

“恭敬不如从命了。”</p>

神谷笑着拿着酒盅走到星熊的身边。</p>

两人在庭院的一块怪石前对坐下来，木灵们和小小老头都退到了角落。</p>

“星熊大人好像有心事？”</p>

神谷川仰头喝了口酒盅里的酒水，酒液滑过舌尖，深沉，醇厚，带着酒精特有的炙热与浓烈，透着辛辣。</p>

他本身是不太喜欢喝酒的，所以就做做样子。</p>

“喝酒的时候，不要说扫兴的话。”星熊一口将自己宽口酒碗里的酒水饮干。</p>

嗯，更确定了，她真的有心事。</p>

神谷川：“可是，喝酒总不能干喝吧？把不如意的事情讲出来给朋友听，烦恼会和酒水一起减少的。如果你将我视作朋友的话。”</p>

“减少吗？”</p>

星熊晃动手里碗碟，原本已经见底的酒碗里又涌出来，不多时便将宽碗盛满。</p>

做完这一切，她挑衅似的朝着神谷一笑，嘴角露出细小的尖牙。</p>

红唇白牙，颜色分明。</p>

“……只是比喻。”</p>

“有时候我觉得你挺奇怪的，和这里的怪谈都不太一样。”星熊摇了摇头，没有继续酒水增减的话题。</p>

“你难道不也是这样吗？所以你才会来找我喝酒的吧？”</p>

“呵呵。真不知道该说你敏锐好，还是狡猾好。啊，对了，你说朋友，很久以前，是有一个朋友会陪我喝酒的，不过他已经不在了。”</p>

“你是说石熊童子吗？”</p>

“嗯，他是个很不赖的家伙，在鬼族里也算是特立独行。现在你看到的大江山城，就是很久以前，他带着群鬼建造的。从人类那里学的技艺，仿造了当时的京都。”</p>

关于石熊，神谷也听到过一点风闻。</p>

之前他就觉得，大江山城的构造非同一般，如果是后天建设起来的，那么这地方应该会存在有一定数量的工匠型人才。</p>

现在看来，所谓的工匠怪谈人才，应该是石熊那个时期留下来的。</p>

神谷川：“鬼和人类学习技艺？”</p>

星熊童子：“是啊，听起来难以置信，对吧？那个时候，对了……人类管那时候叫作‘平安’，呵呵，那会儿可一点都不平安。”</p>

“平安时期，是什么样子的？我没有活那么长。”</p>

一千年前的平安时代，人鬼共生，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连对策室那边的资料都语焉不详。</p>

另外上一任尝试成为鬼神共主芦屋道满，也是平安时期开始活跃的。</p>

而星熊似乎是那个时代的亲历者，从她这里或许能知道一些当时的信息。</p>

就算这些信息和现在的大江山没有什么关联，但对于神谷川而言也是有用的。</p>

“那个时候……”星熊又饮了一口酒，做出回想的样子来，断断续续说道，“和现在很不一样。常世现世没有像现在这样被完全隔开，人和鬼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白天的世界属于人类，晚上的世界属于鬼神。”</p>

“那世界为什么会被一分为二？”</p>

关于常世和现世，千年前分裂并不明晰，但之后某个时间点又突然彻底分离开来。</p>

这一点神谷感到无比困惑。</p>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呢？</p>

“是啊……”</p>

星熊像是呓语一般开口。</p>

她盘着一条腿，另一条腿则是立着，姿势算不上雅观，反而称得上豪迈。朱红色的裙摆只盖到了她的大腿根部，露出白生生的腿部肌肤。</p>

星熊用左手轻轻拍打自己的膝盖，眼神迷离：“世界为什么会被一分为二呢？”</p>

她重复了一遍神谷的话，虽说所讲的内容是一样的，但总感觉她想表达的东西和完全不同。</p>

“你是说现世和常世？”</p>

“不，我不在乎那个。”星熊摇头，“我是说更久远以前。”</p>

“以前？”神谷开口，又闭上。</p>

这种感觉不会有错的。</p>

喝酒喝上头了以后，那种要与人谈人生谈理想的感觉。</p>

“嗯……”</p>

星熊点了点头。</p>

这个世界是分为两部分的，在现世和常世彻底分隔开之前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p>

就算在人鬼共生的平安时代，生活在日光之下的人类，和生活在黑夜里的鬼怪也互不相容。</p>

世界似乎默认了，人类是善，而鬼族是恶。</p>

这样子的规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诞生的，又是什么人规定的呢？</p>

星熊不知道。</p>

她只知道，自己是黑夜里出生的鬼怪，于是就被判定为恶了。</p>

因此她一直在思考着，为什么不能，人类是恶，鬼怪们是善呢？</p>

难道谁都没有怀疑过这世界的狗屁真理，那是什么绝对不能违反的规则吗？</p>

为了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星熊童子不断地修行自我，等再回过神来，她已经是大江山里的天王。</p>

那时候的大江山还由酒吞童子领导。</p>

那个带有神性，但信奉无条件的用力量去支配世间一切的大江山鬼王。</p>

“人类的善是虚伪的，他们擅长将自己的恶隐藏起来，甚至有些时候隐藏的很拙劣。他们站在日光下，把讨伐我们这些生于黑暗的鬼怪视作英雄事迹。所以，须佐之男要杀我们，倭建命要杀我们，京都的阴阳师也要杀我们。只要杀掉鬼，就是功绩，就会被赞扬。”</p>

酒吞是这样说的。</p>

也是在那时候，星熊终于明白了一些道理。</p>

她曾看见过，看见京都的罗生门堆满了人类的尸骸，砌得如同高墙，密密麻麻的蝇蛆在尸墙上飞舞钻动。</p>

可那些人都不是死在鬼怪手上的，而是人类自己的手里。</p>

所以，只要占据了“善”的大义，无论做出多么肮脏的事情，都不会被认为是邪恶的。</p>

所以，就算人类的手上一样沾着同族的血，但他们依旧可以打出正义的旗号来讨伐鬼怪。</p>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运转的。(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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