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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事,失去独子的药官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个人躲在她的小院子里自我封闭,谁去都不见,短短一个月就瘦脱了像,林黛玉很心疼这个曾经尽职尽责照顾过自己的丫鬟,现在对自己唯命是从自己的姐妹,时常到她的住处隔着门和她诉说充满色彩的往事,希望她能够重新振作起来,不要去寻短见。
贾瑜又心酸又无奈,别人都说他毫无人性,可又有几个人理解他心里那股难以言喻的痛苦呢?屠刀是落在了贾茂的后颈上,但与此同时也落在了他这个老父亲的心头上,疼的他欲哭无泪,鬓角在一夜之间生出了十几根白发。
眼见再拖下去药官就会香消玉殒,他终于坐不住了,在某一个雨夜强行破开了她的房门,与既不反抗,也不迎合的药官行了男女之事,很庆幸,很快她就有了孕吐的反应,八个月后,她再次产下了一个男婴,取名为“贾莘。”
新生命的到来多少唤醒了药官的生机,她的眼睛中总算是有了光,久违的笑容在她的脸上再次浮现,只是面对贾瑜这个让她爱到死去活来,却伤她最深的男人时,她还是会刻意的去躲避,她不是不明事理的女人,她深知贾瑜的为人,也深知如果不予追究自己大儿子的罪行会给家里其他孩子树立怎样的榜样,会给家里美好的生活带来怎样的隐患,可那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儿子啊,人们都是母子连心,他当时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她的心也碎了。
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三四年了,这个惨痛的伤疤没人再会轻易的提起,大家都在尽可能的开导药官,林黛玉更是将贾莘当成亲生儿子去疼爱,已弥补自己丈夫对她们娘俩犯下的“恶行。”
宁国府的内宅做到了实质意义上的一团和气,尽管偶尔的勾心斗角以及争宠夺爱是避免不了的,但她们不会,也不敢做的太出格,都在贾瑜和林黛玉能接受且能控制的范围内,故而在她们眼中,对方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不做到像疼爱自己的孩子那样去疼爱对方的孩子,但也比其他名门望族的内宅妇人要好上太多太多,至少她们没有为家产而彼此斗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听到贾茂的名字,王熙凤顿时一个激灵,连忙道“不纵容了不纵容了,他老子常年在外不沾家,他二叔又忙,没个男性长辈管着,可见是不行的,我听你的,就把他送到前线去磨练磨练,不过安全能保证吗?我听说那边正打着仗呢,我可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出了事,可就没人给我养老送终了。”
小角儿怀里的贾娴儿也就四岁大,小脸蛋粉嘟嘟的,扎着两条小马尾,胖乎乎的手脖子上戴着两只银镯子,非常的可爱,她好奇的问道“二婶婶,芃哥哥也是您的儿子呀,算上茁哥哥,您有两个儿子,怎么会就一个儿子呢?”
贾芃是宁荣两府“草”字辈子弟中年龄最大的,今年二十三岁,早已出府另过,前段时间才提升为上尉,前年从前线回来后便到皇家军事学院炮兵学院深造了,去岁刚娶了妻,生了子,日子还算圆满,未来的晋升空间很明朗。
经过贾瑜的同意后,他将生母尤二姐接到新家侍奉,在每个月的月头、月中、月末,还有逢年过节,抑或某个长辈生辰时,他便会过来磕头问安,寻常不往宁荣两府来,王熙凤和他的感情并不深,尤其是在贾茁出生后,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等闲不会到嫡母面前自讨没趣,两边井水不犯河水,这样倒也是一件好事,胜似在一起撕扯来撕扯去。
王熙凤面色一滞,乖觉的贾婉儿将贾娴儿抱了起来,笑道“妹妹,大人说话,我们小孩子不要插嘴,我带你去睡觉觉好不好?姐姐那里有爹爹以前做的摇摇马,很好玩的,你想不想玩?”
贾娴儿连连点头,容貌完全不输生母林黛玉,被世间无数青年俊彦和少年英雄奉为“神女”的贾婉儿招呼道“娥儿(薛宝钗女儿)、嫣儿(史湘云女儿)、媛儿(薛宝琴女儿),你们都跟姐姐走,爹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不要等他了,明儿早上再来吧。”
三个小女孩乖巧的应下,和大姐大贾婉儿一起给在场十几位的“娘亲”们,还有一个“二婶婶”道了晚安,小手拉着小手,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你听谁说还在打仗的,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关内关外之分,你到草原上看看,到处都是我们大梁的旗帜,异族不是被灭国就是归顺,说是去磨练,其实也就是走一个过场罢了,总好过让他整日在都中和那些人鬼混,你叔叔差不多快回哟!说曹操曹操就到,怎么了这是?阴沉个脸,遇到什么事了?”
贾瑜将土黄色呢子军装外面的土黄色呢子军大衣解下来,递给香菱,又摘掉大盖帽,掸去银制军徽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递给玉钏儿,接过媚人端上来的热茶喝了一口,瞥了王熙凤一眼,道“那小兔崽子幸好只是把交警打伤了,要是出了人命,你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吧!他袭了警,你居然还有心思想把他往皇家军事学院里塞,你看看他那副德行,像只虾一样,腰弯的跟弓似的,他要不是你的儿子,我早把他送到少管所了,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件事我已经替他摆平了,在府局里关几天就能出来,饿不着,也冻不着他,接下来怎么打算的?还让他继续混下去?”
“二弟,我都听你的安排,只要给他留一条命就行,呜呜呜”王熙凤捂住苍老的脸颊,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那就让他去麟州府找他两个叔叔去,把他身上的臭毛病全部改掉再回京城,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侄子,我不会让他没个结果,对了,我怎么听说尤三姐前几天走了?什么病?”
林黛玉又叹了一口气,道“说是肺痨,也是个苦命人,好不容易找到个如意郎君,还没有来得及多过几年好日子就走了,老贾,她姐姐昨儿来求我,允许把她埋到翠华山上的墓地里,说她妹妹遭了一辈子的罪,死后若是不能埋个风水宝地,来世怕是还要遭罪。”
“这又是从何而来的悖论,人有没有来世都难说”看到林黛玉充满哀求的眼神,贾瑜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苦笑道“你啊,同情心又泛滥了,也罢也罢,多大点事,我同意了。”
“老贾,谢谢你。”
六十年以后。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这两个成语用来形容现在的贾瑜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尽管已经一百岁了,但他的目光仍然如火炬般闪耀,似乎瞬间便能洞穿人心,这几十年来,他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所爱的人,对他而言,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面对先后故去的兄弟、姐妹、妻妾、子孙,他除了陪伴和安慰,别的无能为力。
此时此刻,一百零一岁的林黛玉即将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原本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孩子已然变成了一个命不久矣的老妇人,她依偎在贾瑜的怀里,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凝视着那张她无比深爱的脸,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的说道“老贾,我走了之后,你要照顾好你自己,不要再去烦儿女的事,他们自有他们的福气,生也好、死也好、穷也好,富也好,都是他们的命数”
贾瑜流泪道“妹妹,我只恨这一世太短,若有来生,我还会娶你为妻,不过我不想做男人了,男人真的好累,我做女人,你做男人,你娶我好不好?我嫁给你,我给你生儿育女,妹妹,别怕,相信我,天堂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地方,那里四季如春,与世无争,宝儿、云儿、琴儿、纹儿、绮儿、妙儿、烟儿、卿儿、晴雯、紫鹃、雪雁、香菱、大嫂子、二嫂子、大姐姐、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五妹妹、婉儿、妍儿等等等等,对了,还有姑父、姑母、你的公公婆婆,她们都在那里等着你团聚呢,你先去,哥哥我早晚会上去找你的,到时候我们一大家人还在一起,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再也不分开了。”
林黛玉微微一笑,艰难的举起手,抚摸着贾瑜的侧脸,吐出了一句“哥哥,我爱你”后,安详的离开了人世。
又十五年后。
金陵省,苏州府。
某条鸟语花香的小巷子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推开院门,颤颤巍巍的端着一笸箩燃烧过的碎炭,想把它们倒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许是年老体衰,他走的很慢,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却不小心被一个背着书包,和小伙伴在街上追逐打闹的小学生撞倒在了地上。
或是玩的太投入,并未发现自己撞到了人,又或是怕承担责任,小学生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说,拔起腿就跑,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仿佛从始至终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坏孩子!撞了人就跑!我要是你的老师,非让你罚站一个时辰不可!”
一个妙龄少女对着小学生落荒而逃的背影嗔怪了两句,弯下腰扶起老人,问道“老人家,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送您去医嗯?老人家,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好生奇怪,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到您会有一种似曾相识,而且特别特别特别熟悉的感觉呢?”
贾瑜默默的看着眼前如花儿一样含苞待放的女孩,忽的落下两行浊泪,但他什么都没有说,道了谢,捡起地上的笸箩,一步三回头的往住处走去。
少女更奇怪了,可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站在原地目送贾瑜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快要消失不见,好端端的晴空突然炸响了一道摄人心魄的霹雳。
“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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