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花魁甘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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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碧波城内。
卫秉钺走在街上,一脸不耐烦地样子:“你跟着我干嘛?好不容易来碧波城一趟,你自己去玩。”紧紧贴在他身后的卫泱泱不依不饶:“你是不是今晚要去轻吟楼?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我从来都没见过,听说那里的姑娘是从江南运来的,各个都嫩的能掐出水,是不是真的?”卫秉钺懒得答她,只道:“那里都是姑娘,是男人找乐子的地方,你去凑什么热闹?”卫泱泱拽着他:“我也去找乐子啊,好看的姑娘我怎么不能看?只准你看?”
卫秉钺不再理会她,翻身上马,说道:“你别玩的太野了,明日天黑之前要回蓝营,不准在外面惹事,我走了。”“喂”,卫泱泱想叫住他。这个人真的是,越叫他跑得越快。卫泱泱想了想,心道:我为什么要他带我去?我带的有钱,自己也可以去啊。可是等她到了轻吟楼门口,才发现了大问题:人家只招待男客人,不招待女客人。如果女客人想进去,只能由男人带着去。这是什么道理?但她知道卫秉钺晚上一定会来,所以就等在轻吟楼门口。
天黑了,整条街的粉红灯笼都亮了起来,每家妓馆门口都站着拉客的姑娘。有些路人被拉了进去,但也有些人,粗暴地拒绝了姑娘。卫泱泱看着那些女孩子,每一个年龄都很小,有些看起来,还未成年,却也得做出种种轻浮地举动,去勾引客人。
有一个姑娘抓着客人的手道:“爷,爷,求求您行行好,我再卖不到铺子,今晚就得挨打,您就算不点铺子也可以点盘子,坐下喝壶茶也好,我好好侍候您。”
这女孩子身后的妓馆,并没有轻吟楼那么好,显然是个二等妓院。但是卫泱泱并不知道妓馆的行话,所以也没明白“铺子盘子”是个什么生意。那客人甩开姑娘的手,道:“走开走开,今晚没空。”卫泱泱看那个男人,矮短身材满身油腻,那个姑娘倒是长的白白净净,她心想:哦,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却要去侍候那粗野汉子,真是可惜。
她看到另一个更差一点的妓馆门口,一个姑娘将自己胸口的衣衫往下褪了褪,白嫩的胸口呼之欲出,那姑娘将胸往一个熟客身上蹭,说道:“爷,怎么这么久没来?你忘了,我是甘棠啊。”卫泱泱看到那姑娘胸口很白,可是脸蛋却并不年轻。所以被她缠住的客人脸上露出厌恶地神色,说道:“哦?是甘棠啊?”那姑娘听到客人叫她的名字,看来这生意能成,便讨好地说:“是是,我就是甘棠,我以为您不记得我了。”那客人又道:“这才半年不见,你怎么从雨琴院沦落到这里了?你不是从轻吟楼才到雨琴院两年吗?”
那甘棠脸上露出尴尬地神色,但是她知道,若不把握机会,今晚少不得被老鸨子赏一顿鞭子,所以她陪着笑脸:“丁香所便宜啊,爷,轻吟楼一个盘子便要五两银子,一个铺子要五十两,还排不上。但是这里,一夜只要五十文钱,五十文,奴把您侍候的舒舒服服的。”那客人骂道:“五十两银子,爷要割一只耳朵,那是拿命换的银子。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是皮肉生意,你在轻吟楼当花魁时,那姿色,啧啧,别说五十两,就是一百两,也值得爷去拿命割耳朵。可是你再看看你今天这副样子,莫说五十文,倒贴给爷,爷还嫌你难看呢!”说完,他扒开甘棠的手便走。
卫泱泱怎么都想不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并不年轻的女子,在两年半前,竟然是轻吟楼的花魁!所以她上前去,好奇地问:“你,有多大年纪?”甘棠嫌她碍事:“女孩子家过一边去,打听这个做什么?”卫泱泱从荷包里拿出一颗碎银豆子,想来一定超过五十文了,她道:“我给你银子,你告诉我,好不好?”那甘棠见到银子,顿时喜笑颜开:“女菩萨要问什么?可以进去坐着点个盘子,慢慢地问。”
卫泱泱摇摇头,说道:“我不能进去,我,我要在这里等人,他一会儿会来轻吟楼。”
甘棠忙说道:“轻吟楼天黑才开,贵客们只会晚来不会早来,这会儿是不会有客人的,你放心吧。”卫泱泱点点头,便跟在她身后走进丁香所。这院子很是简陋,来来往往的女子,也都是年纪不小的。
门口便有门房,正准备吆喝,可是看到甘棠身后的官人,虽是男装,却是女子,愣是硬生生地收住了自己的嗓子。甘棠将那银豆子交给他,说道:“一个盘子。怎么不喊?女官人只要舍得买盘子,便是客人。”那门房看到银子,忙高声叫喊起来:“是是是,甘棠姑娘,一个盘子!”
两个人走到了甘棠的屋内,甘棠看她穿着较好,显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怕她嫌弃这里,便用袖子将凳子擦擦,殷勤地说:“女官人请坐。”卫泱泱天天在沙地里滚来滚去,并不在意凳子脏不脏,所以她直接坐下。
不多时,那门房便送来一壶茶、四个碟子,里面放的并不是什么好吃的,不过是些下等的瓜子、果子,看起来脏兮兮地。卫泱泱心里有很多疑惑,却不知道如何问起。那甘棠先开口:“女官人刚刚说要等人,可是要去那轻吟楼,抓你家男人?可是,看你的样子,并没有嫁人是不是?”卫泱泱虽然穿着男装,但满脸稚气,显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她只能点点头说道:“我还没有男人,我是在等我哥哥,想让他带我进去见识见识。我听说那个轻吟楼里有很多好玩的,就想去看看。”
甘棠看着她笑了笑,说道:“可那些好玩的,都是给男人玩的,你去了,不会觉得好玩。”卫泱泱很疑惑:“是吗?我刚刚听那个人说,你之前是轻吟楼的花魁?”她自小在军营里长大,并不会拐弯抹角。所以她直勾勾地看着甘棠,显然,甘棠的样子,怎么也算不上她想象中的花魁。
甘棠并不在意她的眼神,只淡淡说道:“是,我是嘉获五年,轻吟楼的花魁。”她说完摸摸自己的脸,问道:“女官人觉得不像?是吧?我自己照镜子,也不敢相信。”卫泱泱还是疑惑地看着她,毕竟,身价从五十两掉到五十文,那可是天差地别的。甘棠继续说:“我自小生得美貌,所以被鸨母买入轻吟楼,细心培养。九岁就学着开始接客,刚开始,只是卖盘子。”卫泱泱打断她,问道:“你们说的卖盘子,是什么?”
甘棠笑笑:“卖盘子就是陪着客人喝酒聊天,卖铺子,就是陪着客人过夜。”卫泱泱点点头,虽然她并不知道“过夜”具体是做什么,但想来应该是男女躺在一张床上,所以叫做铺子。
她伸出手,示意甘棠继续说。甘棠道:“十岁时,便被鸨母开了价出去,要我开始卖铺子。妓馆的姑娘,第一个铺子,是很贵的,客人们打破了头,最后被一个贵客出价两百两,买了去。”卫泱泱惊道:“十岁?”甘棠点点头:“是,十岁。随着我长大,花名日盛,一晚上经常要卖六七个盘子,两三个铺子。到了十五岁,容颜老去,楼里有更年轻更美地姑娘出现,我便卖不到铺子了,鸨母嫌我没用,便卖去雨琴院。”
她怕卫泱泱听不懂,又解释说:“轻吟楼是一等妓馆,姑娘们都年轻貌美,身价很高,客人们多是去听琴看舞、打牌消遣的;雨琴院是二等的,客人们就是去寻欢作乐的,所以卖的铺子多而盘子少;这丁香所是三等的,客人们其实只是来买铺子的,所以,并不在意这吃食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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