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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些年没有玻璃,上下都是窗纸,从外往里看,通常得用舌头舔破这层纸,因此当地人说什么事很容易做,便说“那是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收拾完窗户,母亲抱起刚满周岁的车老三喂奶(老二出生时夭折了),又对车老大说:“一会大队访贫问苦的工作组就要到了,你就这样围着被子坐在火盆边上,等工作组走了妈妈给你煮两个鸡蛋,今天是你七岁生日。”
“我不要鸡蛋,给弟弟吧。”车老大虽然饥肠辘辘,可还是鼓起勇气回答说。
妈妈一边晃着怀里的孩子一边说:“我们不能跟街里的那些有权有势的家庭比,五五年你出生的时候,街里也有几个孩子先后出生。满月的时候,人家都是宾客满堂,我们家确是冷冷清清。每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们可以听到人家放的鞭炮声,我们家不行,吃两个鸡蛋已经是最大的能力了。”
“今年好像没有听到鞭炮声。”
“去年小河沿涨水了,把大队的庄稼淹了不少,主要是我们前半街,当然也包括我们家。可能是这个原因,干部们也得注意点影响。”
“将来我长大了也要去当官,也要去挣钱,到时候看谁的鞭炮放得多!”
“你有这个雄心就好,虽然你们姐弟好几个,有一个能出息我就满足啊!”
玉米还在崩花,有的没有被翻出来,冒出一股黑烟,散布出焦糊味。
车宏轩捡食玉米粒,有的玉米粒扔进嘴里才崩开,冒出一股热气,哧的牙痛。就是因为这个,他一生牙齿都不好。
“不要再吃苞米了,那点珍珠白都被你吃光了,开春了拿什么种地?”
“没事呀,”车宏轩鬼头鬼脑地说,“等种地的时候再去小队要点呗。”
妈妈说:“火盆里还埋有两个土豆,应该已经熟了。但现在不能吃,等工作组走了再扒出来吃。现在工作组在隔壁王家呢,眼见得就来我们家了,快别再烧玉米了,这股香味会被闻到。”
车宏轩便无可奈何地笑一下,眼巴巴把玉米藏在被窝里。
母亲像每天一样告诉他:“苞米粒要等凉了再吃,否则牙就完了。牙不好你将来怎么办?谁家也不会把姑娘嫁给你,打光棍去吧!”
车宏轩瞪大眼睛问:“妈妈,老王家那么有钱怎么工作组还要去呢?”
“大队领导很关心我们涨过水的地方,挨家挨户都看看灾情。”
“昨天王家姥姥打个谜语,说白天脖搂脖,晚上各顾各,这是什么东西呢?”
“这是钮和扣。”
“为什么是钮和扣?”
“白天穿衣服要把扭扣上,晚上睡觉要把扣子解开。”
“为什么是脖搂脖呢?”
“别问起来没完了!”
“为什么纽扣上有脖子?”
“你看,工作组来了,看好弟弟,我去迎接。”母亲放下车老三,快步走出去。
给工作组带队的是小队长,外号“孟大愣子”,长得黝黑,小眼睛跟黑鱼的眼睛一模一样,个子足有一米九十多。
唐大愣子瓮声瓮气地对大家说:“这家就别进了,和老王家一样是挣工资的,房基地也垫的特别高,就连菜地都没淹到。再说车家妇女是地主婆,饿死算了,少个阶级斗争对象!”
妈妈怒斥道:“你是小队领导,不能这么说话!怎么的,欺负外来户?”
带队的老书记不高兴了,瞪了唐大愣子一眼斥责道:“她虽然出身不好,可老车家还是贫农,并且对新社会还是有贡献的!”
老书记也姓孟,个子矮到不足一米六十,面色铁青,目光炯炯。不仅在村子里官最大,在宗亲里也是辈分最高,甚至有的小朋友竟然管他叫活祖宗。
孟书记站下来,指着孟大愣子喝道:“你给我住嘴!作为小队长你不许胡说八道!工作时要讲政策,要注意分寸,不管是地主还是富农,他们首先是我们的村民,我们当干部的要对每个村民负责!这方面你要是给我搞出问题,我撤了你!”
孟大愣子憨然一笑说:“我就是开句玩笑罢了,何必当真,论起来我还得叫声嫂子呢,哈哈哈!”
“你把心思用在正地方,今年一定要打个翻身仗,确保来个大丰收!”孟书记继续气愤地管教梦大愣子。
梦大愣子歪头笑笑,不以为然。他所以敢这样,那是有原因的。在宗亲里他很有号召力,身边跟随一帮人,打打杀杀的全好使,那是孟书记赖以生存的社会基础。因为这个,唐大愣子在孟乡村没有不给面子的,就是当这个小队长,只要孟书记不倒也没谁敢动他。
老书记边说边带领大家进屋去。
大家四下看看,都没说什么。
老书记问车宏轩:“孩子,吃饭了么?”
面黄肌瘦的车宏轩装得有气无力,两眼泪汪汪地晃晃头说:“没吃呢。”
老书记对车家妈妈说:“三个孩子,一个读书的两个是儿童,就靠一个人挣点钱来维持,一定很困难,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不要客气。”
老书记说话没人敢反对。作为一村之长,他从解放前工作到现在,可以说是老资格。无论是公社、县里还是市里领导来,无不对他敬重三分。也正是这个原因,村里人家养个鸡鸭鹅、猪猫狗没人敢管,卖点菜卖点余粮也是正常事。人们背后议论他,说他是个子不高,可举起一只手就能擎起一片天。作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他做到了。
妈妈客气地说:“感谢领导的关心,我们不需要什么。”
大队人马走后,车宏轩扒出火盆里的一个土豆吃了,另一个留给妈妈。
妈妈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两个大饼和两个鸡蛋,热乎乎的,还有一碟从酱缸中一个布口袋里用筷子夹出来的芹菜,腌得油汪汪的,脆生生很好吃。
妈妈总是这样,在任何困难的时候她都会像变戏法似的拿出吃的东西,拿出需要花的钱。
两个鸡蛋是妈妈给车宏轩过生日的,平时没有这个待遇。只是在爸爸要喝酒的时候,妈妈才会给抄上一盘鸡蛋。爸爸总会一次次夹给车宏轩吃,所以,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跑出去玩。
车宏轩没有吃鸡蛋,只是吃了一块大饼。
“你怎么总是吃不下饭,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妈妈警觉地问。
“没事没事,我不饿,把鸡蛋给弟弟吃。”车宏轩满不在乎地说。
吃了一块玉米面大饼,对于一个蹦蹦跳跳又在长身体的大小伙子,可以说是杯水车薪,肯定没吃饱。
像每天一样,他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走出去,在院里一挥手,带着那条四眼狼青(狗)去隔壁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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