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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八,秋寒,江面上起着一层水雾,透着冰冷的气息。一顶花轿徐徐从镇中那条无名河上的桥上经过。没有锣鼓喧天,没有仪仗队伍,只有一个媒婆在一旁跟随。这肯定是某个大户人家娶的小妾姨娘。
一只白净的手掀开轿帘:停一下。
一旁的媒婆:汪小姐,这误了吉时可是不好的
汪子凡清冷的声音:“我闷的慌,胸口有点难受,只是出来透口气,耽误不了。”
媒婆无奈的说:那,好吧,可就一会儿
汪子凡走下轿来,一身火红的嫁衣,过往的行人纷纷驻足侧目,人逐渐多了起来。
汪子凡缓缓走到桥边,桥下的河水湍急,卷着清冽的水花,流向远处……汪子凡瞧着有些头晕:在这样战火纷飞的乱世,人命贱如草芥,什么法度,什么民1主都不过是一纸空文罢了。但未来那个时代定会是极好的吧,如果它的到来需要鲜血来铺就,那就让我汪子凡贡献一份绵薄之力吧。
心下意志更加决绝,将早已准备好的揭露关瑞祥的一沓手抄报朝天空扔去,使劲了浑身的力量,大声喊道:“未来必将迎来光明!关昊,只愿你能勇敢地和这旧势力划清界限!”奋然跳下了石桥。
“啊!有人跳江了!”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过来……
不久,父亲阴沉着脸放了我出来,只说汪子凡的事情已经了解了,从此便忘了这个女人。
看着父亲阴鸷的脸面,关昊心中无比害怕起来,凭着他的狠心,会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一种不祥的预感盘旋在心头,子凡究竟怎么样了?
父亲将报纸扔在他的面前,一言不发。
关昊颤抖着手拾起报纸,赫然的标题:“慈善家关瑞祥逼死府中学堂女学生……”字字泣血,都是对父亲和这个时代的控诉。
这么寒冷的天气,她在江水里该是多冷啊……
从没有如此愤恨过自己,从没有如此绝望过,从没有如此哀伤过……无数的情绪在瞬间积聚,似乎要抑制不住地喷薄而出。我愤恨地抢过父亲身后护卫的手枪,一把对准了父亲的脑门,但手却颤抖的厉害……也只是这刹那,几名护卫所有的手枪都瞄准了他,乌黑的枪口透着冰冷死亡的气息——
父亲却挥手让卫队放下枪,趋近关昊,反而将脑门抵住他的枪口,狼一样的目光逼视着他:“好,真是我的好儿子。有胆你就杀了你的亲生父亲,来啊,对准这开!”
关昊的手抖的更厉害了,连带整个人抖筛糠似的抖了起来,他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是鸦1片毒瘾发作的原因,还是自己本来就是如此地懦弱!
父亲嘴角露出嘲弄的一抹冷笑,伸手拿下关昊手中的手枪,一声清脆的枪响,子弹的声音……随之是一声闷响,似乎击中了什么物体,破碎一地。
颓然半晌,关昊突然狂笑起来:“好,你不喜欢我参加学生运动,不喜欢我参加革1命是不是?好,好!”
他咬着牙关,浑身颤抖着:“那从今往后,我就做你的好儿子,做一个像话的纨绔子弟,我的生活从今以后只有吃喝嫖赌,你满意了吧,你就满意了吧!”
经过这一闹,关瑞祥伪善的面具被,成为常市茶余饭后的笑话了,关老爷子一个这么要面子的人自然呆不下去了,便关了当铺和烟馆,再次举家搬迁,最后选了没那么繁华的南沙镇落脚。
很多个梦里,他听见子凡在喊他,回首就看见她从那条冰冷的河中探出头来,湿淋淋的头发贴在脸上,嘴唇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而他从来都没听清她要告诉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是对我软弱的怨责?对父亲残忍的控诉?还是对曾经憧憬的美好的遗憾……我永远都无从得知了。
她沉了下去,到最后只剩下伸在河面上的一只手,惨白的手,没有一丝血色。
大汗淋漓地醒来,他怕极了,子凡是在怪他么?每逢这个时候,他就慌乱地去找鸦1片来麻醉自己。
而由于毒瘾发作的越来越厉害,他也需要吸食更多的鸦1片来镇静,那片刻的极乐足以让他忘记现下的一切,原来鸦1片果真是个好东西。
从此之后关昊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他像寄生虫一样地活着,毫无尊严,如同行尸走肉。伤害自己的同时,也伤害了周围的人。
一个个女人开始走马灯一样从他的眼前晃过……
抽大烟,幻想曾经无数的可能,便是他剩下的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十二岁那年,如果他和云枚一起被劫走,离开这个家……
十八岁那年,如果他和子凡一起逃去京都,离开这个家……
他的人生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和不堪了,可是已经没有如果了,但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幻想里藏着一个世界,一个有颜色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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