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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开门上挂着的半截儿白布帘，李学武往浴室里走去。</p>
四周是略显昏暗的围墙，中间是一个特别大的泡池，池水呈现微黄色，可能是头顶的灯泡晃得。</p>
在浴室门口站着几个大汉，手里都拎着家伙事儿。</p>
看见李学武进来，马三儿昂了昂脑袋，吊着眼睛打量着李学武。</p>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什么，笑了笑，走到泡池边上，就像来泡澡的堂腻子一样，伸手从泡池围台儿上拿了一个钢盆舀了一盆水往自己的身上浇了起来。</p>
前文说过，这泡澡千万别一进来就往泡池里跑，最好是先淋浴温水。</p>
这个时候还没有淋浴，所以都是在浴池里放一些盆子供冲水使用。</p>
看着李学武一盆一盆慢条斯理地温着身子，几个大汉对视了一眼，晃了晃身子看新奇。</p>
在这哥几个面前，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屌的人。</p>
李学武最后舀了一盆水冲了一下台面儿，先坐了上去，然后踢了木制的拖鞋挪转身子将腿伸进了泡池。</p>
马三儿一直透过泡池里氤氲的雾气打量着李学武，想看看这个被付海波全力对待的是个怎么样的角色。</p>
现在看着，这李学武也没有三头六臂啊。</p>
李学武坐在围台儿上也在打量着马三儿，也不知道这人怎么长的，短毛发，细长脸，三角眼，一只眼睛还老眯缝着。</p>
两人都坐在泡池边儿上，中间隔着许有几米远，这个距离正好给了彼此一个安全距离。</p>
“找我们找的很辛苦吧？”</p>
李学武“呵呵”地笑了一声，没怎么在意马三儿的调侃，回道：“就是干这个工作的，什么辛苦不辛苦的”。</p>
“嗤~”</p>
马三儿看着李学武屌屌的神情，嗤笑道：“你还特么挺有逗儿，京城人都这么会扯淡的吗？”</p>
“不尽然~嘶~哈！”</p>
李学武撑着围台儿坐进了水里，口中哈着气说道：“别说，这水还真热乎”。</p>
适应了一下泡池里的温度，李学武闭着眼睛享受着水温侵蚀身体，顺便带走全身的疲惫。</p>
“我觉得钢城人也挺有逗儿的”</p>
马三儿拿起杯子灌了一口酒，笑着问道：“草，你就不怕我？”</p>
“怕什么？”</p>
“你光腚进来的，我这儿有五把枪，不怕我弄死你啊？”</p>
“呵！”</p>
李学武从进了泡池便一直闭着眼睛，这会儿正享受着难得的东北大洗浴。</p>
环境差了一点儿不说，关键是没有二楼，这点儿就让李学武有点儿遗憾了。</p>
“唉！~~~”</p>
听见李学武叹气，马三儿愣了一下，随后冷笑道：“什么狗屁保卫处之虎，不会是你给自己起的吧？”</p>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哪个孙子给我起的，草他大爷的，我也查了好一阵儿，特么的”。</p>
“呵呵”</p>
马三儿笑着问道：“叹气为了啥？人之将死想到了什么？”</p>
“没”</p>
李学武抬手指了指头顶说道：“没有二楼”。</p>
“嗯？”</p>
马三儿笑骂道：“这特么平房区，上哪叽霸找二楼去，找二楼干啥？”</p>
李学武杂么杂么嘴，遗憾地说道：“二楼？二楼可是有好多好玩儿的可以干呢”。</p>
不知道李学武发什么病，马三儿将手里的杯子放下，对着李学武说道：“付海波要你的命”。</p>
“呵呵”</p>
李学武轻笑了两声，用脑袋枕着围台儿飘在水里，浑不在意地说道：“想要我命的人多了，他算老几？”</p>
“你可真叽霸狂啊”</p>
马三儿虚拎着手里的空杯子“叮叮当当”地磕着台面儿，吊着眼睛说道：“我没办法，我也不想跟你斗的，毕竟咱们两个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付海波把我逼到死胡同了，我不得不杀你了”。</p>
“哦哦”</p>
李学武答应着，但还是飘在水里，就像马三儿说的是杀只鸡一样，看都没看马三儿，还有池子外面那几个大汉。</p>
“韩战呢？就是被你抓来的那个”</p>
马三儿冷着表情说道：“我都没问我留在招待所那个兄弟，你还问你的同志？”</p>
早就受够了李学武的屌样了，忍了这么久也就是为了看看这个人是个什么德行。</p>
现在一看除了会装笔，没什么牛掰的。</p>
“送他上路！”</p>
说完这句话，马三儿松开了虚拎着的玻璃杯。</p>
突然坠落的玻璃杯在瓷砖台面儿上发出了丁零当啷的声音。</p>
“叮”</p>
“砰！”</p>
“当”</p>
“砰！”</p>
“当啷啷啷”</p>
“砰！砰！砰！”</p>
伴随着杯子最后的余劲儿愈加急促紧密的丁零当啷声音的是愈加急速的“砰砰”声。</p>
马三儿眼睁睁地看着对面儿的李学武突然像条鱼似的翻转过身子从水里掏出一把手枪躲在泡池围台儿后面对着自己的手下连开了五枪。</p>
“草拟吗！”</p>
马三儿抓起手边的杯子便往李学武的头上砸去，实在是他手边没有趁手的武器。</p>
他现在也想不出李学武到底是怎么藏的那么大的武器。</p>
李学武任由后面来的玻璃杯砸在自己的肩膀上弹飞，仍然据枪对着浴室门口。</p>
他可是记得外面还有两个汉子呢。</p>
果然，这些人都是勇的，听见自己三哥的怒骂声和枪声都拎着枪跑了进来。</p>
这两个汉子眼瞅着自己三哥趟着水奋力地往池子边跑去，又眼睁睁地看着蹲在池子里的一个黑脑袋对着自己开了两枪。</p>
“砰！砰！”</p>
李学武开完了枪也不看自己的成果转回身看着已经站着不动的马三儿。</p>
马三儿看见自己的两个小弟报废便停住了脚步，任由被自己带起来的水浪冲着自己的大腿根儿。</p>
“呼~呼~呼~”</p>
剧烈的奔跑和紧张的情绪让马三儿的心蹦蹦蹦地跳，泡久了的身体早就没了体力，这会儿只是呼呼地喘着。</p>
李学武扬了扬手里的M1911说道：“七颗子弹，没了”。</p>
说着话把枪往腰后面一插，就像现在穿着衣服似的，把枪卡在了腰带上。</p>
马三儿眼瞅着李学武收回的手里没了枪。</p>
草他妈的！</p>
这笔不会把枪藏在腚沟子里了吧？</p>
李学武站在水里叉着腰，笑看着马三儿说道：“现在咱们俩可以谈谈了吗？”</p>
马三儿看着李学武，咬着牙骂道：“谈尼玛啊！”</p>
说着话便奔着李学武冲了过来，想要凭借武力干掉李学武。</p>
在这钢城地界儿，别人不敢说，单说着马三儿，那也是练过几年的，走出去别人也得称呼一声练家子。</p>
就看那一身虽然有点儿肥肉了，但还匀称的肌肉就知道这人武力值不低。</p>
可他对面儿的是谁啊？</p>
专业杀人的主，跟你讲武力值？跟你拉架势？</p>
“咚！”</p>
就在马三儿奔着李学武过来的时候，李学武蹬着池子底儿边，伸出大长腿对着马三儿就是一个蹬踹。</p>
不等看马三儿被自己踹出多远去，腿部再一用力划着身体就奔着马三儿追了过去。</p>
“咚！”</p>
“砰！”</p>
马三儿被踹的躺进了水里，闭住口鼻交叉着胳膊接住了李学武奔着自己胸口来的这一电炮。</p>
多亏有了水的缓冲，就这还把马三儿的胳膊打的发麻，吐了一口气，借着池底的反作用力抬腿便往李学武的下身踹去。</p>
现在以命搏命，谁还跟你讲江湖规矩不往下面踹啊。</p>
李学武砸完了这一拳便顺着惯性往前划去，刚好躲过了马三儿的这一阴招儿。</p>
躲过了下身，可也被马三儿踹到了大腿。</p>
别看李学武打马三儿是砰的一声，那是因为李学武从上面往下打，后半截才着了水。</p>
马三儿从水底往上踹可是全身都在水里呢，惯性的减弱，踹到李学武身上也仅仅是给李学武踹偏了方向。</p>
趁着这个工夫，马三儿从水里翻了出来，站在了池子里。</p>
而李学武这会儿则是又转回身冲了过来。</p>
这水里打架就是费劲儿，下半身就像放了慢动作一样，根本提不上速度。</p>
可这李学武的上半身可没有水拦着，拳头如雨点儿似的奔着马三儿劈头盖脸地就砸了下去。</p>
马三儿也是练过几年的，再加上街头巷尾的打架无数，早就练出了强悍的反应能力。</p>
但这会儿也仅仅是能接住李学武不足五分之一的拳头，其余的都被砸在了马三儿脸上和身上。</p>
马三儿被李学武打的连连后退，直退到了刚才李学武进来的那个位置。</p>
后退的马三儿突然看见一个碎了的玻璃杯，茬面儿透露着锋锐的亮光。</p>
原来是刚才马三儿为了干扰李学武扔出的那个玻璃杯，弹在李学武身上又磕在了台面儿上碎成了茬子。</p>
“曹尼玛的！”</p>
马三儿忍着李学武的拳头砸了两下脸用手扬了一捧水，然后就伸手去抓那个碎了的玻璃杯。</p>
李学武被马三儿扬了一捧水，往后退了退，再看马三儿的时候，这家伙拿着碎玻璃对着自己狞笑。</p>
“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啊，李学武，你再掏出一把枪来！”</p>
看着李学武慢慢往后退，马三儿一步步地往李学武跟着追了上去。</p>
“来啊，你再打我啊！”</p>
“你不是很牛掰嘛！”</p>
“八极拳啊！”</p>
“来啊，看你……”</p>
马三儿的话还没说完，眼睁睁地看着李学武一抬手扬了差不多一个洗衣盆那么大坨的水球奔着自己的头上砸了下来。</p>
“唔！”</p>
任谁被这将近一立方米的水砸中都会遭不住，马三儿还成。</p>
虽然体力流失的厉害，但下盘还算稳，一个大水球下来愣是站住了。</p>
可被砸的一瞬间却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p>
知道不好，马三儿在水下去的一瞬间便睁开了眼睛。</p>
可再快也赶不上李学武这个有心算无心的一招儿。</p>
就在马三儿睁开眼睛的时候，李学武的手已经掐在了马三儿的脖子上往后面按了下去。</p>
马三儿真是凶狠，脖子被掐的喘不上来气，右手的玻璃碴子还是向着李学武的脖子奋力扎了下去。</p>
“砰！”</p>
就在马三儿轮下胳膊的时候，李学武的左手准确地抓住了马三儿的手腕儿。</p>
就这样，李学武右手掐着马三儿的脖子往后按，左手掐着马三儿抓着玻璃碴子的手较着劲儿。</p>
马三儿被玻璃茬子划破的手“滴答滴答”地往池水里滴血。</p>
右手被抓住，马三儿用左手不断地往李学武的头上和脸上捶去。</p>
要说比技巧，李学武还就是会那些一招制敌的狠招儿，没马三儿玩儿的花，但要说比力气，那马三儿就是个弟弟。</p>
马三儿被李学武掐的喘不上气来，胳膊也渐渐没了力气，李学武如老虎钳子一般的大手一用力，马三儿手里的玻璃碴子便脱了手。</p>
这还不算完，马三儿的腿和脚没了力气，被水一阻拦，加上李学武按的力气大，直接给马三儿仰躺着按进了水里。</p>
本就喘不上气，马三儿全力用鼻子和嘴呼吸着，这会儿被按进水里鼻子里骤然吸进了水，就像针扎的一般难受。</p>
“咕噜咕噜”</p>
泡池的水里不停地冒着泡，可这泡却是越来越少。</p>
李学武松了松劲儿，捏着马三儿的脖子又把人提了起来。</p>
马三儿突然离开水便“咳咳咳”的咳嗽了起来。</p>
头一次觉得呼吸是这么的舒服，马三儿刚咳出一些水，刚吸了一口气便又被李学武按进了水里。</p>
“咕噜噜”</p>
“咕噜噜”</p>
胳膊和脖子都被李学武钳制着，任凭马三儿的左胳膊再折腾也是白费。</p>
等马三儿的气儿吐没了，憋得要翻白眼的时候李学武又如法炮制。</p>
就这样，在聂连胜冲进来的时候便看见李学武在给马三儿“洗澡”。</p>
是的，在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聂连胜看来，李学武绝对没有使用暴力，就是在给罪犯洗澡。</p>
真是好干部啊，好警查啊，亲自帮着罪犯洗澡。</p>
“呼！别折磨我啦！我说！”</p>
马三儿实在坚持不住了，这酷刑别说马三儿，这历史上，除了拥有坚定信念的我D人员谁能遭受的住。</p>
马三儿趁着这空闲喘着粗气，闭目咔眼地说道：“咳咳，人，呼，是……”</p>
“是付海波”</p>
回答李学武的不是马三儿，而是走到泡池边上的聂连胜。</p>
“你留在招待所的那个人来了”</p>
“闫解成？”</p>
李学武歪歪脑袋便看到闫解成走了进来。</p>
“科…科长，来电话了，有个女人打来电话，说付海波让她收拾钱带着孩子等他7点去接”</p>
“砰！”</p>
李学武抡起了拳头对着还在大口呼气的马三儿就捶了起来。</p>
“草拟吗的，你已经没用了”</p>
三拳把马三儿砸了水里，伸手将水底的玻璃碴子捡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围台儿边走。</p>
“聂队，可以在关村大街17号外围布置了，但最好全城的搜查不要撤，造成咱们还在没头绪乱追的假象”。</p>
“好”</p>
聂连胜转身对着身后人交代了起来。</p>
走到池子边伸手虚抓了一下，将那把花里胡哨的枪捡了起来。</p>
“当啷”</p>
把手里的玻璃碴子仍在了台儿上。</p>
“这个人交给你了”</p>
对着交代完回头儿的聂连胜说了一句，然后看向了呼哧带喘的闫解成。</p>
“你怎么来的？”</p>
闫解成噎了一下嗓子，然后说道：“你们走后电话就来了，我怕消息走漏了，借了他们的自行车赶来的”。</p>
看着被冻的通红的双手，李学武翻了翻白眼说道：“现在脑子好使了？”</p>
由着闫解成扶了一把，从水池里走了出来。</p>
聂连胜带来的人上了围台儿，对着从水里爬起来的马三儿吆喝着出来。</p>
也不知道什么原理，在水里往出走就感觉身子可沉了，出了水面就不一样。</p>
以前的人不懂，落了水说水猴子拉人，可能就是这个感觉。</p>
扶着闫解成的肩膀，李学武趿拉上拖鞋往出走。</p>
“你的小媳妇儿呢？”</p>
听见李学武的调侃，闫解成苦笑着说道：“不……不是”。</p>
李学武转过头有些好笑地问道：“始乱终弃了？”</p>
“没……没……”</p>
闫解成吭哧瘪肚地说道：“我让她在招待所等我了”。</p>
出了浴室，李学武将手里的M1911交给了闫解成去擦，自己则是从架子上拿了干毛巾捏了两角甩风。</p>
这毛巾李学武是不敢用的，他怕染上病。</p>
闫解成拿了一条毛巾给李学武擦着那把M1911。</p>
别怪这里特别写M1911，如果直接写枪，那某些读者会理解成闫解成帮李学武擦……。</p>
身上的水因为风的原因快速地干着，虽然还有些水滴，但李学武不想等了。</p>
扔了毛巾，拿起箩筐里的衣服就开始穿。</p>
由着闫解成帮着扣了枪套，接了闫解成递过来的枪插进了枪套。</p>
犹记得出来的时候是于丽嫂子帮着扣的枪套……</p>
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扣上了棉帽子，指了指箩筐里的56冲对着闫解成说道：“拿着，开那台边三轮去把招待所的行李收拾了去第一医院找刘兆伦，你们在那儿等我”。</p>
“是”</p>
闫解成跟着李学武往出走，看李学武就要去开门口停着的那台大吉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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