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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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冯行可微微一笑，诚挚地说道：“行百里者半九十，事业越是艰难时刻，越是考验友情，我们诚挚地再次发出邀请，两厂携手共进，共克时艰，共同进步”。</p>

李学武始终保持着微笑，看了对面正在对视的几人一眼，开口道：“冯处长说出了我们轧钢厂人的心酸与艰辛，这是我们的心里话”。</p>

说完看了一眼冯行可，随即又说道：“景副厂长有事没来，如果她在这里，也一定会同咱们大家一样，对前两次的合作深表遗憾”。</p>

“老话儿讲，骨头断了筋，兄弟不断亲”</p>

李学武坐在椅子上，气势很足，但语气和缓，声音柔和，态度清晰。</p>

他的手在桌上微微动了一下，示意对方和自己这边，道：“轧钢厂和化工厂同处一地，是同在一方互帮互助的兄弟单位”。</p>

“我相信”</p>

李学武抿着嘴唇顿了顿，又才开口说道：“贵方也是本着海纳百川，日月入怀的心情坐在了这里”。</p>

“要向前看嘛~”</p>

相比于冯行可的拉关系、倒苦水、发善心、搭肩膀的话语，李学武的话语更朴素直白，直指人心。</p>

话说的很慢，但节奏很强，语义连贯，句句言理，字字珠玑。</p>

尤其是最后一句，连削带打，让化工厂的人再没了提这茬儿的理由。</p>

“说说具体的业务吧”</p>

白长民知道这件事得告一段落了，对方不会就这个问题说出什么低声下气的话来的，再追究下去也没用。</p>

谈判讲究的是一个节奏和矛盾问题，这里不是辩论赛，没必要打嘴仗。</p>

司力同点点头，看向轧钢厂众人问道：“请轧钢厂的同志解释一下三七分成的利益和人事分配比吧，我对这个比较意外”。</p>

说完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随后抬起头盯着李学武说道：“我记得以前的合作方案上，可是对半分成啊”。</p>

“确实是这样的”</p>

苟自荣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正因为有着前两次的建厂失败教训，这一次我们慎重研究，多次组织讨论后，修改和完善了合作方案”。</p>

有负责人在他的示意下将一摞合作方案递交到了对方的一边。</p>

对面的办公人员快速地将这些文件分发到了他们领导手中。</p>

在化工厂领导看着合作方案的同时，苟自荣也就手里的最新合作方案做出了解释说明。</p>

“首先是管理制度的改变，摒弃以往的分厂负责制度，去掉限制条件，打破技术合作壁垒，以管理处—车间—生产组的形式进行生产管理”</p>

“其次是技术参股制度的改变，所有车间技术应用全部依托于产品生产需要，按照技术投入比例进行技术盈利分成”</p>

….</p>

苟自荣认真地看着对方说道：“比如包装车间，需要轧钢厂的技术、玻璃厂的技术”</p>

“那么该车间所生产的产品就由这两家按技术投入比例进行技术盈利分成”。</p>

苟自荣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方案继续介绍道：“人事参股制度的改变依托于技术和管理制度的改变而有了新的变化”。</p>

“在技术参股车间，人事分配需要按照七比三的比例进行配置，也就是说，轧钢厂出七个人，其他工厂出三个人”</p>

“这里我要特别的解释一下”</p>

苟自荣抬起头，看向要说话的司力同，主动说出了他想知道的这个点。</p>

“轧钢厂提供场地、提供厂房、提供电力、火力，以及其他所有工业生产的必备条件的前提下！”</p>

“还提供了产品的订单、运输、销售等等一系列的问题”</p>

苟自荣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张开，看向对方问道：“技术入股的合作方只需要提供生产设备和前期的技术工人，就可以享受三成的人事配比福利，不正常嘛？”</p>

这话问的可真嚣张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轧钢厂的会议室，化工厂的人求着来合作的。</p>

司力同也是在他抛出这个问题后，皱起了眉头，道：“可是你要知道生产设备和技术工人的价值在产品价值中的占比”。</p>

说完微微昂着头，道：“没有设备和工人，就没有好的产品”。</p>

“这话是一定的”</p>

苟自荣也是严肃着表情，道：“没有设备和工人就造不出产品来！”</p>

“但设备和工人并不是绝对的条件，设备可以买，工人可以教，轧钢厂都不是全国独一份呢，我们可不敢说没了轧钢厂，全国用不上白铁皮！”</p>

“呵呵，火气不要这么大嘛”</p>

白长民轻笑着看了苟自荣和李学武一眼，随即说道：“技术和设备确实不是限制生产的必要条件，但合作是嘛”。</p>

“这是当然的”</p>

李学武微笑起来好眯着眼睛，有点像狐狸，又像饿狼。</p>

“我们要生产技术完全可以去京城机械厂订购一批机械回来自己搞生产嘛，是不是嘛”。</p>

说着话看了苟自荣等人一眼，笑着说道：“轧钢厂可不缺搞机械的师傅”。</p>

在苟自荣等人自信的目光中，李学武又正色了表情，看着白长民说道：“山不转水转，谁都不敢说自己的产品和技术时代永固，永远领先”。</p>

“但是合作可以”</p>

李学武依旧是那个语速和语气，不慌不忙地说道：“技术上的交流，思想上的碰撞，产品更迭，思维革新，这是大家共同参与，共同提升的过程”。</p>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学武示意了司力同问道：“司处长，你就敢说化工厂用不到轧钢厂的技术吗？”</p>

说完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道：“你敢说这话，我都不敢说轧钢厂用不到化工厂的技术，这叫吹牛皮”。</p>

….</p>

“对不对？！”</p>

他的话让会议室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众人的面上都有了笑容。</p>

“什么叫合作共赢啊”</p>

李学武看向白长民，认真地说道：“联合企业以产品为先，以技术为先，突出的就是一个适应市场需要，满足人们需要，打的就是一个快准狠！”</p>

说着话，轻轻地一拍桌子，看向化工厂众人道：“马上入冬了，我要十吨棉被服，你跟我说明年夏天才能交货，这行嘛！”</p>

司力同并没有笑因为李学武说的话并不好笑，反而很危险。</p>

对化工厂很危险，对这场谈判很危险。</p>

这个人完全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年轻和简单，是有大智慧，大格局，大水平的。</p>

白长民笑着开口道：“所以这里讨论技术和设备的重要性就是一个伪命题”。</p>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那，李副书记，你说说这个比例对我们而言有多少是能承受的吧”。</p>

“其实说实话吧，这个方案还真就不是我做的”</p>

李学武微笑着用手示意了一下面前的方案，道：“要是依着我的决断，是不可能给这么高的比例的”。</p>

这话一出，对面所有人都把目光看了过来。</p>

什么意思您是来砸场子的吧！</p>

合着依您的意思，要是您来主持这个合作方案，还给不到三七分呢？</p>

李学武就是故意表现出这个意思的，方案是他的方案，说就随便说了。</p>

“今年是轧钢厂的关键年，要晋级，要开荒，要出大成绩，要大进步”</p>

李学武看向众人，脸上已然没有了刚才的笑容，认真地解释了自己的话。</p>

“刚才管理处的同志也介绍了，联合企业这次要一起开动二十多、小三十个产品车间”。</p>

“甚至计划要逐渐增加新开车间的数量，以及研究所的数量”</p>

李学武点了点面前的合作方案道：“总的方向是包装车间、汽配零件、三产车间，以及鍕工产品车间”。</p>

“在这里我着重解释一下汽配零件生产车间，因为这是我们这次来谈合作的主要目的”。</p>

在化工厂所有人的注视下，李学武语出惊人：“我们厂要造车”。</p>

这话一出口，对面化工厂所有人都是一惊，随即不敢置信地看了过来。</p>

说要造车可能是所有重工业生产型工厂的梦了。</p>

可这个梦是十年前流行的，怎么轧钢厂到现在才开始做梦呢。</p>

李学武却是自信地说道：“这不是我在吹牛皮，整车还有两个月就能出来，技术基本上已经完全攻克，生产线和工厂已经在钢城开始建设了”。</p>

嗡~~</p>

难免的，化工厂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全是不敢相信的表情。</p>

而看向轧钢厂众人自信且淡定的表情，这些人都知道，这件事恐怕是真的。</p>

白长民震惊的有些失态，脸上全没了刚才的淡定，愣了有一瞬间，随即开口问道：“你说的汽配零件车间就是给新车准备的？”</p>

….</p>

“这正是我们来的目的”</p>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造车所涉及到的化学技术和产品生产技术支持，都是咱们可以合作的方向”。</p>

说完敲了敲面前的合作方案道：“方案上写的是三七分，可不是就用你们三个人啊！”</p>

这话确实是这样的，汽车制造是一个零件产业链族群，会用到大量的工人和技术。</p>

李学武敢说要造车，并且都已经投入建设了，那就是真的要实现梦想的时候了。</p>

甭管他们的车到底能不能造出来，现在拉开的架势是很唬人的。</p>

“我知道化工二厂能生产海绵、聚乙烯、聚氯乙烯、聚苯乙烯，以及工程塑料”</p>

李学武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黄勇杰，道：“现在塑料产业正在蓬勃发展，我们厂将在十月份参加羊城的进出口展博会，同时也准备过去考察羊城的塑料生产环境”。</p>

“嗯，羊城的塑料生产发展确实要比京城更快速”</p>

黄勇杰微微皱眉道：“但这是化工生产的方向，你们需要搞这么大？”</p>

“并不是”</p>

李学武解释道：“塑料的应用太广泛了，而我们只需要汽车配件”。</p>

说着话拿起一张汽车图片解释道：“车灯蒙罩，可以用聚苯乙烯替换玻璃，更结实耐用”。</p>

“汽车衬板、非应力配件、铺地等等，聚氯乙烯可以替换木材和钢板，轻量化的同时也带来更优秀的使用体验”</p>

“油箱、风道总成……”</p>

他用铅笔示意着图纸上可以用塑料替换的位置，给化工厂的众人解释着他是如何给汽车减重的。</p>

而在化工厂众人的眼中，他这是在玩命。</p>

司力同插话问道：“都用塑料了，这车还禁得住开了嘛”。</p>

“这个问题得问黄工程师了”</p>

李学武笑着看向对面的黄勇杰说道：“相信专业的技术人员能从另一个角度来解释这个问题”。</p>

黄勇杰微微皱眉，眼睛还看着李学武放下的那张图纸，听见他的话以后，这才说道：“没问题的，塑料的强度和韧性有着不可替代的优点”。</p>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您是怎么想到要把塑料用到汽车上的？”</p>

“其实不早都开始了嘛”</p>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水管、方向盘、仪表盘等等，汽车工业是需要很多技术支撑的”。</p>

说完他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道：“我们不仅仅要造车，还要造船，造船也是需要化学技术和产品的”。</p>

“还要造船？”</p>

白长民忍不住问出了声，看着李学武满眼都是怀疑。</p>

李学武自信地笑了笑，反问道：“您知道我们景副厂长到营城干什么去了吗？”</p>

说完也不等白长民等人猜测，直接说道：“我们收购了营城最大的造船厂，她是去接收的”。</p>

嗡~~~</p>

又是一阵议论声响起，好好的谈判桌成了李学武晒成绩单的场所。</p>

….</p>

白长民等人有些无语了，先前还说呢，轧钢厂是不是阔绰的有点儿过头儿了，还特么坐上伏尔加了。</p>

还有，轧钢厂要合作，却是一个副厂长都不来，安排来了一个副书记，这算什么事啊。</p>

说是忙，谁信啊。</p>

没想到啊！</p>

又是特么要造车的，又是特么要造船的，并且都已经付诸行动了！</p>

这不是拿大啊，小母牛坐飞机，牛哔上天了啊！</p>

要不说阔绰了呢，这些都办成了，面前这位还不得坐红旗啊。</p>

“我们的合作邀请是很有诚意的”</p>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无论是汽车工业发展，还是造船工业发展，甚至是炼钢厂正在组建的工业生产基地，我们都广邀兄弟企业共享繁华与成绩”。</p>

“定制度，定技术，定人事，就是要厘清责任，厘清资产，对轧钢厂负责，对所有合作伙伴负责”</p>

李学武看向众人说道：“联合企业现有玻璃三厂、津门海产、京城水产、电视机厂、纺织三厂、皮革一厂等工业生产类合作伙伴”。</p>

“有华清大学、钢铁学院、轻兵器研究所的教育和技术科研型合作伙伴”</p>

“有京城中医院、五丰行公司、卫三团、红星公社，京城废品公司边疆垦团等服务和贸易伙伴”。</p>

他说出的一个个单位名字，直接将谈判的天平扳到了轧钢厂这边，让对面坐着的众人严肃了表情，乱了内心。</p>

现在需要考虑的无非就两件事：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或者，如果他说的都是假的。</p>

现在轮到白长民思考和判断了。</p>

他需要两个人的意见，一个是后勤负责人司力同，一个是技术工程师黄勇杰。</p>

黄勇杰是技术人员，在面对白副厂长的询问时只能从技术的角度上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p>

而司力同想的比较多一些，的重点还是在盈利分配和人事分配上面。</p>

他不关心轧钢厂的发展有多牛，造船造车造飞机的，他只关心眼前能获得什么。</p>

这些产品车间的创立只要用到化工厂，并且需要化工厂不断的革新技术，持续支持，那是一笔填不满的无底洞投入。</p>

技术也是成本啊，技术也是金钱啊，现在是谈判时间，自己说自己的，自己说想要的，这才是谈判的本质。</p>

白长民在同两人讨论过后，看向李学武说道：“有几点问题，做最后咨询”。</p>

“首先是盈利分配制度如何保证公正，其次是管理制度如何保证公平，然后是人事制度如何保证执行，最后是福利制度如何保证运行”。</p>

“四点，我来逐一回答”</p>

李学武开口说道：“首先是盈利分配制度，这跟财务管理有关”。</p>

他这么说着，看向了冯行可说道：“冯处长，咱们这方案里财务也定的是管理处负责制对吧”。</p>

见冯行可点头，李学武又看向白长民说道：“财务独立核算，管理处自成体系，支持季度审计，也支持财务入驻监督”。</p>

说着话，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我们甚至愿意请合作单位里派驻一位财务科长来管理财务工作”。</p>

这话一说出，对面众人均是微微一笑，这话说的大气也风趣。</p>

“所有联合企业生产的产品购销均按照独立财务管理制度执行，包括福利品”</p>

李学武看向众人说道：“不存在多拿少拿，你要的多就多花钱，你要的少就少花钱”。</p>

“你花的钱跟分红没有半毛钱关系”。</p>

“管理制度的公平很简单”</p>

李学武直言道：“联合企业管理处所有管理和执行岗位欢迎各合作伙伴出人出力”。</p>

“呵呵呵~”</p>

化工厂的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笑了起来。</p>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继续说道：“管理是人做的，要想管理公平，人事工作就得公正，所以联合企业管理处的岗位都是能者上，弱者下”。</p>

“最后是福利制度”</p>

李学武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道：“刚才说了一嘴了，还是这么个意思，咱们要合起伙来做大事”</p>

“我有食品厂，你有雪糕厂，放在一起你就有了食品罐头，我也能吃雪糕，就是这么个意思”。</p>

白长民点点头，算是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所有意思，认真地问道：“以上所有谈判的内容李副书记都能做主嘛？”</p>

“呵呵~”</p>

李学武微微一笑，眯着眼睛看向白长民问道：“您是在怀疑我啊，还是在怀疑轧钢厂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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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