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风尘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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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能梦见他倒好了~”</p>

老太太微微一笑，目光似是回忆着感慨道：“我现在啊，都快要记不得他模样了”。</p>

“太！”</p>

也许是好一会儿没见着太太了，或者是发现太太不理她，李姝伸着小手要够老太太。</p>

“哈哈~”</p>

老太太被重孙打断了思绪，目光不由得聚焦在了李姝的身上，笑着伸手逗了逗她，道：“好，记不得就不想他了，咱想小李姝~”</p>

“太！”</p>

李姝拧着身子，两只小手齐齐地伸着，一抓一抓的，就是要太太抱。</p>

老太太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小手，道：“快让你爸爸抱着你吧，太太今儿可抱不动了”。</p>

“是不是凉着了？”</p>

刚才老太太从屋里出来李学武就瞧着她精神不大好。</p>

中午睡一会儿还行，老太太可少有下午睡觉的时候。</p>

不仅仅是老太太，就是成年人睡上一下午，脑袋也是晕沉沉的，心脏的压力是很大的。</p>

听着孙子的关心，老太太就着沙发坐下，摆摆手表示不碍事的。</p>

李学武却是经心了，抱着李姝颠了颠，哄着她上楼去找妈妈。</p>

李姝见太太没抱她，爸爸又要带着她去找妈妈，心里就有些不愿意，小脸拧巴着往后瞅。</p>

老太太也是知晓了孙子的意图，想要叫他不要麻烦，却是听见秦京茹从餐厅里出来叫吃饭。</p>

等着韩建昆从外面进来，李学武两口子也从楼上下来了。</p>

“京茹，找下药箱”</p>

顾宁叫了一声秦京茹，随后便往老太太那边走去。</p>

韩建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有些茫然地看着领导。</p>

李学武拍了拍李姝的后背，哄着她不要闹，嘴里又叫了韩建昆洗手准备吃饭。</p>

从秦京茹结婚开始，韩建昆晚上便留在这边吃。</p>

李学武没提过伙食费的问题，每个月还是给秦京茹二十块钱的工钱。</p>

而韩建昆也是坦然，该吃饭吃饭，该干活干活。</p>

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后见着顾宁在给老太太量血压，便从李学武的怀里接了李姝过去。</p>

一个大小伙子，笨手笨脚的，倒是有几分力气</p>

李姝小胖墩似的，一岁多的孩子长得跟人家两岁的孩子差不多，还沉实。</p>

要不老太太怎么说抱不动她了呢，长得快，吃的好，不挑食。</p>

被叔叔接过去抱着，李姝瞅了瞅韩建昆，大眼睛又看向了沙发那边的太太。</p>

她小小的年岁，倒像是能看得出太太有些不好了。</p>

“没事的，血压有点高”</p>

顾宁撤了老太太胳膊上的绑带，又从她腋下取了体温计看了看，道：“咱下午不能睡这么长时间了”。</p>

“就是身子有些乏，不碍的”</p>

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得因为自己惹了一家子人跟着担心。</p>

尤其是孙子和孙媳妇这般草木皆兵，更是让她只念叨着好的。</p>

“还是得注意，天冷了，空气干燥，身体容易累”</p>

顾宁收拾着药箱，嘴里叮嘱道：“赶着中午睡一觉，一个半小时就行了”。</p>

“中了，中了”</p>

老太太听着孙媳妇儿叮嘱，笑着对孙子点点头，道：“没啥事的，在家不也老这样嘛”</p>

说着话摆摆手，示意了担心地看着她的秦京茹道：“甭愣着了，好饭了赶紧吃饭，家里还等着呢”。</p>

“您就担心~”</p>

秦京茹见顾宁不似严重的表情，这才放下了提着的心。</p>

她上前扶了老太太起来，展颜一笑，嗔道：“不是都跟您说了嘛，我们家老太太乐不得家里清静呢”</p>

“您呐~少撵我！”</p>

她故意逗着笑，边往餐厅走边说：“等回头啊，我跟小宁姐似的，您且见不着我呢”。</p>

“见不着我也乐！”</p>

老太太见着孙子担心，自己也有些害怕了，刚才扶着沙发坐下后就一直没动弹。</p>

土埋脖子的人了，倒不是怕死，是怕给孙子和孙媳妇儿添麻烦。</p>

咣当一下起不来，真从这儿走，自己心里不愿意，就是在孙子孙媳妇儿那也说不过去。</p>

再说回来了，她怕死，她还没活够呢。</p>

心里想着老头子，可这会儿不念叨他，她还想看着李姝长大，看着儿孙有福呢。</p>

听着秦京茹逗趣，她也是顺着话往下说：“我呀，早盼着你好呢，添人进口，开枝散叶，你婆婆说不定怎么高兴呢”。</p>

说着说着，她拉了秦京茹悄声问了：“是有感觉了？”</p>

“您说啥呢~”</p>

秦京茹刚才就是故意逗老太太的，没想到引火烧身，倒是叫老太太把自己笑话了。</p>

她不依地嗔道：“这才几天呢，咋可能有感觉”。</p>

“哎！可别不信！”</p>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郑重地说道：“这叫福来到，你是有福之人啊，不受无福之灾”。</p>

“那就借您吉言了~”</p>

秦京茹笑着说了一句，随后便往厨房去端菜了。</p>

李学武示意了韩建昆抱着孩子先去餐厅，自己则是坐在了沙发边上，看着顾宁。</p>

“真没事”</p>

顾宁知道李学武担心呢，怕她没给老太太说明白，这会儿宽慰他道：“人老了，身体哪能跟年轻人似的”。</p>

“不过还是得补一补了”</p>

她是西医，可这个年代的西医也是要学中医技术的。</p>

不过依着李学武的家世来说，她可没信心给老太太开方子。</p>

话里也是在点着李学武，要么请公公回来，要么去中医院。</p>

李学武自家人清楚自家事，他们家说是中医世家，可真正能行医问药的，只有他爸爸。</p>

就算是老三他都信不着，信老三还不如信他自己呢</p>

就连老三他都信不着，你觉得他会相信现在医生资源只剩小猫两三只的中医院？</p>

既然顾宁说了没事，李学武心里也就落了定。</p>

“爸那边我去商量，别冷不丁的让他担心”</p>

李学武是担心他爸，本来跟老三在山上就惦记着家里，这要是说老太太有事让他下山，还不得吓个好歹儿的。</p>

“嗯，吃饭吧，别让老太太担心”</p>

顾宁点了点头，伸手放在了李学武的手背上捏了捏，满眼的安慰。</p>

“明天回家跟母亲商量一下”</p>

李学武看向顾宁，道：“就让老太太留家里住吧”。</p>

“好，我没问题的”</p>

顾宁看得出李学武眼神里的担心，是怕她孤单，怕她顾不好孩子。</p>

“白天有京茹呢，晚上把李姝的小床搬楼上去”。</p>

她这么说着，再次捏了捏李学武的手，道：“大嫂那边的日子将近，老太太也是挂念着，还是早点说的好”。</p>

“嗯，那就这么办”</p>

李学武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明天晚上先回去再说，回头再收拾老太太的东西”。</p>

毕竟是来帮他们带孩子的，没得让老太太带着心火走，更不能给老太太没脸。</p>

就算是要提回家的事，也得是老太太自己说，他们当孙辈儿的不能开这个口。</p>

担心老太太上火，又怕她心事多，这件事还得慢慢来，最好是跟母亲商量一下。</p>

他们不能说，老太太不好意思说，如果母亲来说，或者大嫂来提，这件事就有了缓和。</p>

你当自己家里人就能直来直去，想说啥就说啥？</p>

李学武是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了，是顶门立户的男人，娶妻生子，事业有成。</p>

在家里他为人父，为人夫，一言九鼎，在外面行得正，走的直，一口唾沫一个钉。</p>

家里的关系如果维护不好，那还有啥能力和颜面出外头之乎者也的。</p>

成年人的世界里，就算是至亲骨肉，也是要讲究说话的技巧，更要在意礼仪道德。</p>

国人的孝是刻在骨子里的，长在基因链上的。</p>

秦京茹拿着工资来家里看孩子做家务，他都得和气着说话，主动帮她的生活呢，更何况是老太太。</p>

顾宁虽然平日里性情冷淡了些，可也是有心之人。</p>

李学武的孝顺，知礼，重情，她都看在眼里，暖在心里。</p>

甭说对他家里人处处关心，就是对她娘家人，不也是比她这个闺女尽心尽力嘛。</p>

尤其是在处理家事问题上，李学武从结婚以后，便多是同她一起商量。</p>

甭管她是否有额外的建议，就冲着这份尊重，她都觉得他好。</p>

今天的李学武能善爱家人，明天他的孩子也会善爱于他。</p>

这就叫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传统优秀家风就是这么来的。</p>

但凡夫妻之间有一个是明白事理的，这个家就不会出坏人，更不会做坏事。</p>

如果夫妻同心，举案齐眉，就算是日子过的苦一些，那定也是暂时的，未来的甜蜜怕不是千金万金都买不来。</p>

小两口悄声商量了这件事，又说了说白天的事，便听着老太太的催促，一起去吃饭了。</p>

夜晚的秋天分外清冷，尤其是天黑以后，各家灯火昏黄，好似阴霾笼罩，心头难安。</p>

李学武喜欢光明，喜欢温暖，所以院里和屋里的灯都是换了最亮的，取暖炉子更是在离开去羊城前就让秦京茹点着了。</p>

跟四合院那边的土暖气不同，这边的暖气更娇气。</p>

现在外面已经接近零度了，若是短时间停火还成，晚些日子那是万万不行的。</p>

别说暖气片都是卡在窗台下面的，就是屋里的好些家伙什都禁不起这份冻。</p>

所以李学武家的炉子打点火那天起，就跟钢城的炉子一样，轻易停不得了。</p>

餐厅里，灯光明亮，温暖如春，秦京茹在屋里干活还习惯穿一件短袖呢。</p>

可从八角厅的窗子往外面看，院子里的青菜地基本上都罢园了。</p>

“国栋哥送来的棒子，说是九月份的，在窖里存着了”</p>

秦京茹给李学武拿了一穗玉米，解释着来由。</p>

李学武接过来，瞅着一整穗的大棒子，哭笑不得。</p>

难道真的让他跟小孩子似的抱着呼玉米蹲在门槛子上啃？</p>

在顾宁抿嘴偷笑的表情下，李学武用手掰了，分了顾宁一小半。</p>

他知道顾宁不喜欢吃这个，可就是故意逗她。</p>

又从自己的那份掰了些玉米粒放在了李姝面前的小盘子里。</p>

李姝不嫌弃这个，嘴里还咀嚼着太太喂给的米粥，小手抓了玉米粒就往嘴里送。</p>

“她可真能吃”</p>

秦京茹捧着一整穗玉米啃着，可没有李学武那边细致讲究，吃的可香。</p>

她瞅了一眼李姝，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就没见过这么好哄的孩子”。</p>

顾宁瞪了李学武一眼，不过还是拿了那一小半玉米啃了起来。</p>

“我家养了头小猪，逮着啥吃啥，不挑食”</p>

李学武笑着用手指刮了闺女的大脸蛋儿，故意逗着她。</p>

李姝听不懂爸爸在说啥，可看着不像是好话。</p>

她梗着脖子，瞪着大眼睛，冲着叭叭就喊了一声：“呀！”</p>

“来，吃饭”</p>

老太太叫了一声，又训了李学武不要打扰孩子吃饭，逗呛着了怎么办。</p>

李姝见太太帮自己壮声势，小脸胜利似的扬了扬，转头就是一大口，饭匙里的米粥消失不见了。</p>

她是开心的，嘴里咕哝咕哝的，小手抓着爸爸给的玉米粒，小腿不安分的一晃悠一晃悠的。</p>

“有些老了，没有夏天时候的好吃”</p>

秦京茹吃的倒是很快，一整穗说话工夫就已经啃完了。</p>

她嘴里说着，起身起厨房洗了手，又烫了个稍稍热一些的干净抹布放在了顾宁手边。</p>

顾宁点头表达了谢意，惹得她笑容在脸上就没停过。</p>

“本来我还想在咱们家地窖里存些棒子来着，可下去一看是干的，啥玩意都得抽干了”</p>

秦京茹碎嘴子似的絮絮叨叨，这饭桌上都可着她一个人说了。</p>

老太太顾着李姝，时不时的搭一句茬儿，像是给她捧哏似的。</p>

李学武和顾宁话不多，安静地听她说。</p>

韩建昆在这儿就更没有发言权了，只能看着他媳妇儿比厂里领导还牛似的，给李学武讲话。</p>

关键是他媳妇讲的一些话就连李学武都得点头同意，毕竟要论起家里的这些日常，秦京茹最有发言权了。</p>

什么时间要下雪，得提前收拾了园子，什么时间要降温，得用窗户纸封了窗缝，什么时间合适，得把车库收拾出来放大白菜。</p>

你就看吧，这家里真论起来，他媳妇儿才是一把手，其他人都得靠边站。</p>

就是吃个饭也停不下来腿，嘴里说着，还得帮桌上几人添饭，帮着老太太照顾李姝。</p>

秦京茹锻炼出来了，手脚勤快，还有力气，虽然嘴里的话越来越多，可李学武觉得没什么。</p>

家里可不就是缺这么个话多的嘛，否则他都想着把收音机打开了。</p>

顾宁是懒得跟他说闲磕儿的，老太太又说不到一个频道上去，也就这个大嘞嘞吧，啥都敢说。</p>

“明天你们该回家回家，我正好腾出空来，把楼上楼下的都收拾一遍”</p>

秦京茹就站在桌子边上，捧着一碗稀粥喝着。</p>

最后一口了，她也懒得坐下，见李学武吃完了，便说道：“我婆婆要去晋省看大孙子，正好建昆送到火车站回来帮我忙活”。</p>

“快别折腾了”</p>

老太太由着李姝自己捡盘子里的玉米粒吃，自己也捧着碗吃了起来。</p>

这会儿见秦京茹安排着家里的事，点头道：“等我回来，咱们俩一起忙活”。</p>

“就这么点儿活，可用不着您”</p>

三两口喝了碗里的粥，秦京茹把李姝从小凳子上抱了起来，就在餐桌旁哄着，嘴里推辞道：“洗洗涮涮的换个床单被罩，让他来是收拾外面”。</p>

这么说着，她又给韩建昆问道：“明天几点的火车？”</p>

“九点”</p>

韩建昆在人多的时候绝对不抢媳妇儿话，他只等着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才火力全开呢。</p>

“那正好，明天收拾园子，再把车库收拾出来，把大白菜和土豆子搬进去”</p>

秦京茹就跟总指挥似的，这个家都得听她命令。</p>

李姝跟她习惯了，这会儿贴在她的身上，像是能听懂似的，大眼睛眨呀眨。</p>

“不用着急，非得一天收拾出来？”</p>

李学武坐在主位上，给她说道：“明天我叫国栋安排人过来帮忙”。</p>

“快算了吧，多大个园子啊”</p>

秦京茹笑着道：“眨眼工夫就能收拾完，我就是得收拾屋子，不然能用着他？”</p>

“国栋哥也忙呢，上次来送煤时还说呢，现在睡觉做梦都在干活”。</p>

“他忙点好，性子太软，身子太懒”</p>

李学武对这个小兄弟也是无奈又没辙。</p>

从辈分最大的闻三儿往下排，一直排到十三太保的老幺，你就说回收站这些人，哪个是他这般佛系的。</p>

谁不是逮着机会使劲上，力争上游，都想出人头地。</p>

他可倒好，给一鞭子走一步，就想守着这点破摊儿，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p>

李学武安排闻三儿去港城，最先开始是想着让他去钢城锻炼的。</p>

因为老彪子在京城有关系根基，底子后，便于人际关系的维护开展。</p>

可看着他不求上进的模样，气也是不打一处来。</p>

正好赶上老彪子脑子短路，搞起了一箭双雕，便也就撵了他去钢城，让沈国栋留在京城自己跟前儿锻炼着。</p>

本可以再给国栋安排一两个帮忙的，毕竟现在的事业也是做大了，总不好一个人忙。</p>

可李学武就是不开这个口，就是想让他忙起来，没他的允许，谁敢往回收站里安排人？</p>

尤其是现在二孩儿走了，所有的担子都摊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不跑起来都不行。</p>

“明天回去您瞧着他诉苦吧”</p>

秦京茹嘿嘿笑着，道：“指不定要掉下眼泪来”。</p>

“呵呵~哪至于~”</p>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示意了她问道：“你回门的时候去过大院了？”</p>

“去了，不过没吵架”</p>

秦京茹知道李学武想问什么，颠了颠李姝道：“您放心，我没想着跟他们家一般见识，忒跌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