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他是坏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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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钰被李学武说得一愣，感受到对方语气的变化，他心里一跳。</p>

而后镇定心神，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淡定喝茶的好女婿，只觉得屋里的空气都要凝结了。</p>

他是怎么知道的？</p>

或者说……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又将是如何反应？</p>

“舔犊之情，常理之中”</p>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直视便宜丈人，语气里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味，问道：“但如此安排，对娄姐的慕儒之情、木兰之义又如何交代啊？”</p>

娄钰深深皱眉，李学武的话直接敲在了他的心上。</p>

沉默，是他对这个问题无法回答的辩解，也是对他所作所为的一种回应。</p>

李学武叠着腿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思绪也是转了几转。</p>

“钱嘛，您到现在依旧执着于归属问题，没有看清资本的社会属性和本质”</p>

他一副为难又无奈的表情叹了一口气，道：“从新民主过渡到社主会义的这一段时间，经济得到充分发展，社会结构快速稳定，离不开资本的支持”</p>

“但是，您既然选择了留下，就要接受这种社主会义经济体制的改造，这是一种默认的态度”</p>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认真地看着娄钰，问：“赎买经济已经执行了这么多年，您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种政策的未来，对吧？”</p>

回答李学武的依旧是娄钰的沉默，他清楚李学武的问题不需要他来回答，就像他想知道的答案从李学武那里也无法获取是一样的。</p>

“社会资本，来源于社会，应用于社会，你要强行改变它的属性，必然会遭受反噬”</p>

“当然~”</p>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资本属性有它本质上的游离性和选择性”</p>

“但掌握资本的人是受限制的，形势是不可选择和对抗的”</p>

他很是严肃地看着娄钰，表达了自己对此事的态度和意见。</p>

娄钰微微皱眉，昂起头看着李学武，内心稍稍不服。</p>

“所以呢，你的选择是什么？服从资本的游离，还是已经做出了选择……”</p>

“我命由我不由天”</p>

李学武伸出手指点了点两人之间的茶几，道：“我有选择和调控的资本”</p>

“而你！”</p>

“没有！”</p>

他微微探着身子，对娄钰讲道：“就算是我将资本进行游离变现，那也是在有目的的进行社会运营，最终结果也不是变成你资本逃离的跳板”。</p>

“我奉劝您一句”</p>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对娄钰说道：“身在福中要惜福，娄姐有心振兴家业，我必定全力帮助于她”。</p>

“然后呢？”</p>

娄钰倒是真沉得住气，手按在了茶杯盖上，语气淡定地问道：“我惜的这福是给谁的？”</p>

“呵~”</p>

李学武好笑出声，轻呵道：“您这个问题倒是让我打开了新的思想局面啊”。</p>

他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点头，道：“您是怕百年身没地方安放，还是怕我吞了你娄家的名啊？”</p>

“不至于吧~”</p>

李学武有一瞬间的失落和挫败，没想到自己在对方眼里如此的不堪。</p>

娄钰掀开茶杯盖，抿了一口茶水，一切尽在不言中。</p>

“话说回来了”</p>

李学武整理了自己的态度，微微眯眼看着娄钰问道：“您觉得自己还有可乘之机？”</p>

“什么意思？”</p>

娄钰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看着李学武问道：“是觉得我活不到那个岁数，还是你不想让我活到那个岁数？”</p>

“嗯，这是个问题”</p>

李学武点头道：“还真是让我难以选择啊！”</p>

“我要说厌烦于您，不走心，也对不起娄姐的一片真心”</p>

“可要说尊敬吧~”</p>

李学武目光注视他的眼睛，微微摇头道：“您做的这些事还真是上不得台面”。</p>

娄钰微微昂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羞愧难当，全是坦然。</p>

李学武看着他的表情微妙，也是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说道：“我祝您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才好”。</p>

“嗯，听着是实话”</p>

娄钰放下手里的茶杯，点头说了一句，随后靠在了沙发靠背上。</p>

“但我做的无愧于心，我没动你那份？”</p>

“谁的？哪份？”</p>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反问道：“你们老一辈的生意人都是这么做买卖的吗？”</p>

“信用和道义您都不要了，连亲情都不顾，看来港城的孝子贤孙真如其所言，地地道道的港人了”。</p>

“我没有背叛于你”</p>

这会儿娄钰已经皱起了眉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信用也好，道义也罢，那都是我自己的钱”。</p>

“荒谬！”</p>

李学武阴沉着脸，看着他问道：“还记得我刚刚跟您讲的资本属性吗？”</p>

“您的钱？”</p>

他手指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娄钰，道：“在内地它是您的，随时您都可以跟我说撤股不做了”</p>

“但是！”</p>

李学武态度很严肃地探了身子看着他，道：“过了海，那钱只是挂了您的名，跟您没什么关系了，懂吗？”</p>

说完还有些皱眉头地点了点茶几，道：“您也是生意场上的老人了，买定离手的道理不懂嘛，怎么这个还要我来告诉您吗？”</p>

“强盗思维”</p>

娄钰微微仰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跟他们没什么两样”。</p>

“或者说！”</p>

他微微提升了嗓音，看着李学武道：“你就是他们，比他们还要直接，还要蛮横，不讲道理”。</p>

“嗯，您这话说的好”</p>

李学武突然又笑了出来，看着跟神经病似的。</p>

“我跟您讲经济，您跟我说道德，我跟您讲道德，您跟我讲形势”</p>

“哎呀~我就说老一辈的生意人不会如此不堪嘛，是准备跟我玩这个？”</p>

他好笑地直了直身子，看着娄钰说道：“我就在想，人心不古，是不是心肠好的早就被淘汰了，适者生存下来的才是适应社会变化的？”</p>

“有话直接说，或者出口成脏也罢”</p>

娄钰抬手弹了弹自己身上的灰尘，一副无所谓表情道：“没必要把骂我的话说的这么委婉”。</p>

“瞧您说的，何至于此”</p>

李学武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这会儿见便宜丈人还是有恃无恐的模样，低眉垂目地问道：“您是不是觉得我会顾忌娄姐的感受，不敢动港城娄家？”</p>

“你敢！”</p>

“你敢~”</p>

娄钰平复激动的心，微微昂头，第一句的激动和质疑换成了第二句的了然。</p>

“你们嘛，手段无非就是强取豪夺，要么就是威逼恐吓，我早就看清楚了”。</p>

“嗯~~~”</p>

李学武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调侃又不屑的声音，随后好笑地打量了他一眼，道：“您是怕娄姐先我一步对娄家动手是吧？”</p>

“哎呀~您想的还真是……”</p>

“嗯，有道理！！！”</p>

李学武也是一副刚刚明白过来的样子，手指点了娄钰道：“您的担心不无道理，娄姐对他们是一丁点好感都欠奉”。</p>

“嗯~~~那让我猜一猜，您打算如何转移资产呢……”</p>

他敲着手指，仰头在心里琢磨着，嘴里念叨着：“所有的项目都是由您一手策划准备的，所以这些项目都有可能被您埋下伏笔”。</p>

“不过嘛，您也知道东方时代银行的关注度太高，不利于您的布局，所以嘛……”</p>

他想了一圈，这才平视了对方，饶有兴趣地挑眉问道：“您对港城的房地产行业也这么有信心？”</p>

“还是”</p>

李学武又意味深长地追问道：“您对我有信心？”</p>

“……”</p>

娄钰看着李学武沉默不语，显然是被他道破了心事。</p>

李学武也是诈出了他想要的内容，好笑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迈步走动了起来。</p>

“您是想左手倒右手，从我这里变现您所谓属于娄家的那部分？”</p>

“那您有没有想过，您这么做，将要置娄姐于何地啊？”</p>

“亲儿子，亲孙子，就不是亲闺女是吧？”</p>

李学武站住了脚步，双手插兜，歪头调侃娄钰道：“我不知道谭阿姨知不知道这件事”</p>

“如果她知道自己尽心尽力照顾的人，竟然这么对待她们娘俩，是不是得给您熬一碗加了料的汤药啊？”</p>

他也是真的损到家了，娄钰用港城的事威胁他，他反过来就用谭阿姨威胁娄钰。</p>

真的，如果李学武真的把事情说给自己妻子，那结果又是该如何。</p>

其实娄钰自己也在想办法，找时间，找理由，找合适的办法去说服妻子。</p>

可在港城做的那些事，又如何能说得出口，毕竟当时身处港城，见到家人的激动，脑子里想到的全是娄家有后。</p>

反正娄家的家业不能毁在他的手上，尤其是对李学武，他是又提防，又得哄着，很怕这头猛虎一转头吃了他全部身家。</p>

你就说，全部家常放在一个不能结婚的姑爷身上，这事得是多大个脑子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p>

就算是形势所迫，可那些钱放在李学武的身上他也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p>

李学武不要这些钱的时候吧，他怕这些钱被那些人拿走，一去无回。</p>

可李学武拿走了吧，他又怕肉包子打狗，太纠结了。</p>

真的，在他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么豪赌的投资，还是投资给一个外人。</p>

“你想干什么？”</p>

“不干什么~”</p>

李学武态度逐渐变得没趣了起来，拍了拍他身后的沙发靠背，道：“我觉得您还是担任俱乐部的经理合适，投资的部分……”</p>

“没有我，港城的事……”</p>

娄钰很生气，也很激动，站起身就要争辩，这个时候他真的急了，因为李学武这个时候做决定，等于让他前功尽弃了。</p>

不仅仅是他的计划，还有港城的布置，他那几个儿子可是在疯狂的扫盘，大量吸入房产资源，准备跟东方时代银行做资本套现的。</p>

你说现在抄底买楼不亏钱？</p>

那得分怎么说，如果是手里有盈余的现金，那无关紧要，大不了压在手里一段时间。</p>

可你当这是个人买楼呢？</p>

商业活动，必然要牵动资本投资，娄家在港城的基业不是很大，并没有太多的流动资金供应这个局。</p>

可面对几吨的黄金，娄家几个儿子又怎么可能错过。</p>

因为有老爹在里面做内应，他们已经砸盘做局了。</p>

贷款都已经是来不及了，他们动用了抵押高利贷，准备教一教资本代言人、初来港城的小妹什么叫商业。</p>

如果计划达成，不仅仅父亲的那几吨黄金套现得手，到时候这家所谓的资本银行，也得改姓娄。</p>

不是娄晓娥的娄，是真正的娄。</p>

三房所生，又如何得配一个娄字。</p>

说是三房，其实就是妾，是当初娄钰带在身边作为随时可以抛弃的挡箭牌。</p>

真若是他一个人留在京城，谁又相信了他的忠诚。</p>

现在三房借着天时地利，已经成为了父亲留在内地的正妻，三房的死丫头也能上位掌管家务，这不是倒反天罡了嘛。</p>

所以，港城娄家，经过了十几年的洗礼，已然是资本思想的他们，决定拿回属于他们和不属于他们的所有。</p>

内地所谓的那些计划在他们看来，全是无稽之谈，什么特么掌控港城经济发展。</p>

屁！</p>

这里的大佬都不敢说这个话，几个大圈仔有个屁的经济能力。</p>

内地人来港城搞经济和投资，这不是笑话嘛。</p>

至于他们在父亲的原计划上进行了再加工，这件事就不用告诉父亲了。</p>

什么？</p>

父亲身在内地，会有危险？</p>

关他们何事，父亲是跟三房在一起生活，出了事也是三房没照顾好。</p>

他们是没想过这么多钱在港城有了什么闪失，内地的那些人又该如何对待他们父亲。</p>

李学武帮他们想到了，并且预防了这种事情的发生。</p>

娄钰觉得是自己找到了家人，进而被姬卫东等人所注意的。</p>

可他并不知道，姬卫东早就动用了调查部的关系，让李学武比他更早知道他儿孙满堂的。</p>

无非就是这么一点伎俩，调查部讲究的是一力破万法，他们才不在乎什么规则呢。</p>

李学武利用组织关系和经济利益编织了一张互相隔绝的网，谁敢破坏这张网，谁就会被干掉。</p>

你当娄钰的担心是没必要的？</p>

娄姐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港城娄家，不然你以为她为啥偏执地想跟李学武要个孩子。</p>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富贵人家的孩子早败家。</p>

港城娄家认为娄姐的钱是他们的，殊不知娄姐还觉得他们的钱是她的呢。</p>

李学武跟姬卫东的想法是一样的，没想着要港城娄家的钱，只要娄钰不动手，子孙满堂也好，全家富贵也罢，不相干。</p>

可现在娄钰做错事，他们依旧没想着要港城娄家的钱，但想要了他们全家的命。</p>

你当姬卫东是什么人？</p>

调查部在外面什么时候觉得让人消失是一件很难的事了。</p>

你当李学武是什么人？</p>

如果不是有社会规则约束着他，他做的不比姬卫东善良多少。</p>

所以当娄钰激动的要站起身的时候，李学武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别让我难做，也别让娄姐难堪”。</p>

“你们想要做什么？”</p>

娄钰现在才是真的慌了，他怕了，怕李学武动手，更怕自己闺女动手。</p>

李学武动手那就是全家上供桌，一家人整整齐齐。</p>

自己闺女动手，那就是全家上大街，整整齐齐就不敢保证了。</p>

当年大房和二房是如何对待她们母女的，别人不清楚，他这一家之主还能不清楚？</p>

所以说李学武凶狠，自己的闺女也不是善茬儿。</p>

以前的闺女还可以说的上是娇柔善良，可不是没遇着好人嘛。</p>

“好人”李学武再次拍了拍老岳父的肩膀，道：“不是我们做什么，是要看娄姐的，我不能比她先动手，这不符合规矩”。</p>

说完转身走到了门口，却在娄钰的注视下站住了脚步。</p>

只见李学武背对着娄钰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您多辛苦，俱乐部要经营的好，娄姐也高兴不是”。</p>

说完人便消失在了门口，娄钰想去追，却怎么都挪不动脚步。</p>

被人家道破先机，又强自镇定想要挽回颓势，可怎奈人家釜底抽薪，又是一招顺手牵羊，他成了孤家寡人。</p>

关于港城的事他不用想着回家该如何跟妻子解释了，因为没有必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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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的怎么样？”</p>

于丽见着李学武下楼，站在办公室门口望着他。</p>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挺好的，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达成了一致性的共识”。</p>

于丽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抱着胳膊看了一眼楼上，这才又问道：“没动粗吧？毕竟是老人了”。</p>

“你拿我当啥人了？！”</p>

李学武用震惊的表情看着她，满眼都是委屈地问道：“我一副谦谦君子的形象，何时跟人家动过粗了？”</p>

“咦~~呀~”</p>

于丽用嫌弃的表情看了看他，嗔道：“骗别人就算了，连我都骗？”</p>

“我真是无语了”</p>

李学武瞥了一眼办公室里面，嘴里抱怨道：“跟家里就是，到你这还是，人与人最基本的信任呢？”</p>

说完示意了办公室里面问道：“那小子呢？”</p>

于丽扯了扯嘴角，回道：“跟你一个德行~”</p>

“嗯？？？”</p>

李学武疑惑地看着她问道：“啥玩意跟我一个德行了？”</p>

“都喜欢年轻的呗~”</p>

于丽撇了撇嘴角，道：“见着周小白她们就跟上去了，不知道在哪”。</p>

说完扭身回屋，边走边说道：“要找你自己去找吧”。</p>

“嘶~~嘿~”</p>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进屋，迈步往训练场去了。</p>

他倒不是要去锻炼身体，而是训练场这边有电影剧场。</p>

每周日这边都会放电影，平时麦庆兰的父母带着佟慧美和金姣姣也会在这边开唱几个小段。</p>

麦庆兰父母拿这里当避难所住了，除了最开始那几天的忐忑不安，这些日子倒也习惯了院里的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