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九章 枭雄本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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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白衣的声音并不大，但是那些萧元彻的将领就在近前，听了个真而切真，除了黄奎甲不明白他们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之外，其他得到将领可是都心知肚明。</p>

天门关久攻不下，除了萧元彻自己并不想动真格的原因，也有这天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原因，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萧元彻已经做出决定，下定决心要全力攻打天门关后，天门关从未有过的顽强抵抗，拼死搏斗，这才是天门关的守军犯下的最大的错误，他们触怒了萧元彻，也让萧元彻觉得自己在阴沟里翻了船，威严扫地。</p>

若是以后遇到的每处关隘城池，都如这般，那萧元彻的威名何在，萧元彻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神话将彻头彻尾地打破。</p>

触怒一个上位者，最终的代价便是血流成河，横尸遍野。</p>

他们在选择抵抗的那一刻，就应该做好了面对最后被屠城的准备。</p>

虽然，萧元彻不爱面子，甚至自污那是他的性格，但这些是对自己人和他自己的，自己人触怒他，他可以不计较自己失了面子，自己做些荒唐事自污，那是他自己的事情。</p>

可是，敌人......绝对不行！</p>

这些将领也终于明白了萧元彻的心思，原来他们的主公要屠城啊！</p>

对于屠城这件事，萧元彻阵中的绝大部分将领还是十分拥护的，甚至愿意带头去干。</p>

他们是将领，多年的战场拼杀，让他们练就了刻进骨子里的屠戮和嗜血，看到那些人倒在自己的屠刀之下，那些敌人受尽侮辱，挣扎绝望的样子，他们内心原始的欲望，才能得到最大的满足。</p>

夏元让、夏元谦、萧氏二将、于白河、李曼典等等将领，那是从心往外绝对的赞成，而且将是挥动屠刀最有力的支持者和狂热者。</p>

至于黄奎甲，本身就对生命没有什么敬畏，主公让杀谁，那就杀谁呗，反正沈济舟渤海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p>

从本质上看，黄奎甲和他们之间还是有区别的，但是，最后的结果，还是殊途同归。</p>

然而，张士佑、张蹈逸、徐白明和臧宣霸却是想得不同。</p>

这四个人并不想让萧元彻在攻破天门关后下令屠城，但是他们的不想让萧元彻下令屠城的原因却也各不相同。</p>

总体来讲，张士佑和徐白明反对屠城的原因，大体上是一样的。</p>

这两个人是大晋出了名的儒将，儒将者皆有单独领兵作战的能力，所以，便超越了为将的范畴，更多的时候可以用帅才来形容。</p>

他们熟读兵法，胸有韬略，完全不是那些莽夫可比的，莽夫可为将，一辈子也成不了帅，而他们却完全可以胜任。</p>

他们眼界开阔，对敌人不留情面，上阵杀敌也是悍勇无比，可是，敌人是敌人，死在战场上是他们死得其所，更是他们为军人的使命。</p>

但百姓却只是百姓，百姓与职业军人这两者在张士佑和徐白明这样的人眼中心中，是断断不能混为一谈的。</p>

所以，真正的军人，杀死的是强劲的敌人，只有这样才能用敌人的热血满足他们的快感。</p>

而百姓手无寸铁，如果征服靠屠城，那在他们的眼中，那便与乱兵无疑......</p>

所以，整个萧元彻阵营之中，若要查看他麾下将领的经历的话，张士佑和徐白明是为数不多的，从未有过屠城记录的将领。</p>

便是萧元彻下令如此做了，他们也会约束自己的士卒，决不能滥杀，至于其他的将领，和其他的兵卒，他们没有办法控制......</p>

不仅如此，张士佑和徐白明，还有一些充任这些大将的副将，诸如郝文昭、当年协助苏凌攻杀文良的郭韶，以及身死已久的韩之浩等人，都是反对屠</p>

城的一派。</p>

由于近些年大晋暗中乱局没有本质的改变，但从表面之上无论哪方势力都还是共尊刘端为九五至尊的，所以，萧元彻如今出兵多以天子之名，而伐不臣。所以，萧元彻在张士佑和徐白明的规劝下，还有在出兵之名的限制下，才渐渐地少有屠城之举。</p>

然而，今日，天门关的将士的血腥，彻底的激怒了萧元彻。多年前放下的屠城屠刀，今日，萧元彻却从来没有过的，想要坚定的举过头顶！</p>

年岁久了，是不是世人都已经忘记了，我萧元彻并非什么仁慈迂腐之主，我萧元彻永远都是那个杀伐铁血的——枭雄！</p>

今日郭白衣虽然最初未跟随大军前往战场，但是战场的整个过程，郭白衣在中军大帐中，从那些不断飞奔来回的斥候嘴里和情报中，了解得一清二楚。</p>

他明白，天门关的战事不顺利，自己主公的大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抵抗，小小的天门关已经让萧元彻的步军损失惨重了。</p>

更何况，这还只是一个只有区区万人的小小关隘！</p>

所以，郭白衣断定萧元彻必然会在拿下天门关之后，选择屠城和杀戮，以发泄心中万丈的怒火。</p>

所以，郭白衣才会不顾天寒地冻，冷雨刺骨，冒着倾天大雨，命人推了小车，来到两军阵前。</p>

一则，规劝主公，断了他屠城的念想，二则，也的确只有放弃屠城，才能从内部瓦解这些铁血的守城敌军的意志和凝聚力。</p>

此之谓，攻心为上。</p>

见萧元彻迟迟不愿意开口表态，张士佑蓦地翻身下马，单膝跪在满是泥泞和污水的地上，抱拳道：「主公！......末将以为郭祭酒所言极是......主公三思！......」</p>

他这句话说得很巧妙，他刻意的避开了屠城这两个字，毕竟无论是郭白衣方才那番话里，还是久久不语的萧元彻，他们都没有明确的说出，攻下天门关之后，必定屠城。</p>

然而，萧元彻似乎恍若未闻，他甚至连看都没看张士佑一眼。</p>

而且，依旧保持着那样阴沉的神色，一语不发。</p>

张蹈逸心中也是一颤。</p>

他是降将，他为渤海效力了十年之久对渤海的一草一木都有深刻的感情，更别说渤海的百姓了。</p>

他投降萧元彻，的的确确是认为得遇明主。</p>

但是自己心目中的明主，真的要屠戮自己有着深刻感情的渤海百姓。</p>

这是他张蹈逸不能接受的，也是他张蹈逸绝对不愿意看到的。</p>

他要阻止，不惜一切代价地阻止。</p>

他和臧宣霸对视了一眼，臧宣霸明白张蹈逸要做什么，但是，臧宣霸却退却了。</p>

他比张蹈逸，惜命。</p>

所以，臧宣霸缓缓的低下头去，朝着张蹈逸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p>

他的意思是，这件事不是你我能够插手的，我劝你还是不要管了，你要明白这件事你牵扯进去的后果！</p>

可是，张蹈逸却没有听从，也未想过听从。</p>

但见张蹈逸也翻身下马，并肩与张士佑跪在一起，抱拳恳求道：「请主公三思......」</p>

这次，萧元彻终于没有再沉默了，他缓缓的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士佑，然后又转头看向张蹈逸，再不移开眼神。</p>

张蹈逸虽然心中一凛，却还是没有退缩，抱拳拱手，腰板笔直。</p>

「你们两个........可是我的谋士？」萧元彻声音缓慢而冰冷。</p>

「我们......不是！」两个人闻言，低低的说道，随即低头不再说话。</p>

「不是啊？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的长史，一个是我的司马呢......</p>

既然不是我的谋士......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对如何用计说话了.......嗯？」萧元彻的声音平静，语气很轻，可是，听在两人的耳中，却是如刀如剑。</p>

「越权多言.......不思本职，该当何罪啊......」萧元彻轻描淡写地说道。</p>

「末将......」两人身体一颤，说不出话来。</p>

郭白衣刚想说话，萧元彻却一摆手道：「白衣啊......两军阵前，处置将领......你就不要操心了......」</p>

郭白衣一怔，未等郭白衣出言，萧元彻缓缓地朝着其他将领近前走过去，沉声道：「你们呢......都是将领.....身为将领，就只有执行主帅的命令，至于如何打，用什么计策......不是你们该操心的.......记住了么！？」</p>

「喏——」众将领皆神情一凛，皆在马上拱手应诺。</p>

雨越下越大，仿佛萧元彻和郭白衣之间，萧元彻和张蹈逸合张士佑之间，形成了一道水幕隔帘，萧元彻的身形，越发的看不清晰了。</p>

「张士佑......罚奉一年......免领军将领一职，其职位和本部人马，仍有其暂代，以观后效！......」萧元彻一字一顿道。</p>

「张蹈逸......免去其领军都尉之职，大军攻下天门关后，领派他人与臧宣霸一同领兵攻打攻伐济州，张蹈逸以校尉之职，留大军听用！......」萧元彻声音低沉，不容置疑道。</p>

张蹈逸身躯一颤，这下可好，自己劝谏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原本独领一军攻伐济州的既定人选也失去了资格。</p>

「喏.......」张蹈逸缓缓地低头，颤声应诺。</p>

萧元彻这才转头看向郭白衣，阴沉的脸色终于恢复如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笑吟吟道：「白衣啊......你方才不是说，还有一策......我不说话，可是一直都等着呢......你怎么迟迟不开口呢？......」</p>

郭白衣闻言，心中一阵叹息，他已经明白了萧元彻的意思。</p>

不屠城，是不可能的。</p>

「主公......白衣的另一册，需要耐心等待时机，时机未到，不能明说......」郭白衣缓缓说道。</p>

「好！那就命令全军，严加防守，以防敌军偷袭......所有人等待时机！......」萧元彻朗声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