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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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化作了那潺潺春水，温柔的抚慰着许鑫的心田。</p>

可他心里还是有些疙瘩。</p>

点点头表示认可了这个观点后，说道：</p>

“可论起来艺术水平，感觉还是和大家差许多……”</p>

“那他们为什么没弄出来火炬呢？”</p>

夕阳下，微风吹拂。</p>

吹乱了女孩拢在耳后的头发。</p>

她不在意。</p>

依旧温柔的发问，同时把头发重新归于耳后。</p>

而无需等待答案, 她看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许鑫，继续说道：</p>

“你首先认可奥运会开闭幕式导演小组是个团队，对不对？”</p>

“……嗯。”</p>

“那你是不是就相当于一颗螺丝钉？或者说，可能除了张一谋导演是那個开车的司机，你、那位马导、韦姐，还有其他人, 你们其实都相当于是一台车的零件，对不对？“</p>

“呃……”</p>

许鑫似乎大概猜到了她接下来想说什么。</p>

正思绪混乱的时候，就听女孩继续说道：</p>

“有人是发动机、有人是水箱、有人是变速箱、还有人是三元催化。每个人都是这台车上的零件……比如说你吧。你就像是一个避震器，这台车遇到的第一个情况，就是路上的一个大坑。</p>

如果没有你，那么汽车前桥往坑里一怼，可能发动机就掉下来了。但因为有你，所以这第一个大坑得到了完美的度过。而避震器或许不懂发动机的工作原理，也不懂为什么车子自己会动起来……他至少在发挥自己的作用，对不对？</p>

车子不能离了避震器，也同样离不开发动机，而避震器也需要发动机和车子来定义自己的价值……你们团队里的所有人都是如此。一副《格尔尼卡》就能否定你对团队的贡献与潜在价值？他们要真那么厉害，那为什么搞出来火炬的是你而不是他们呢？你如果真的那么差, 那为什么能搞出来他们都想不到的火炬呢？不是吗？”</p>

认认真真的看着男孩的双眸, 女孩问出了自己的疑惑：</p>

“在说了，那么多大学生，不用管是谁的因缘际会，还是莫名巧合。张导为什么独独选了你而没有选其他人？而你有做什么让团队失望的事情吗？也没有。明明你在努力，你已经做出了成果……你对团队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为什么你却要自己怀疑自己呢？……你已经足够优秀了，不是吗？”</p>

“……”</p>

许鑫觉得脸有些热。</p>

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羞臊。</p>

也就在这时, 女孩更加坚定的摇了摇头：</p>

“一副《格尔尼卡》否定不了你的价值，许鑫。没有人是生而知之的，就算生而知之，他也无法弄懂全部。任何因为自己知道得多而产生优越感的人，在我看来都是更大的无知。知道为什么吗？”</p>

“……为什么？”</p>

“因为，知识，会让人更谦卑才对。”</p>

她说出了对于许鑫来讲，最大的一句暴击。</p>

虽然这话其实说到这，已经有些偏离他想表达的东西。</p>

但许鑫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就像女孩刚才说的那样。</p>

不知道，不会，不懂，但我可以学。</p>

而知道的越多，便会发现自己越渺小，人便会越谦卑。</p>

“呼……”</p>

没回应杨蜜的话。</p>

许鑫和她沉默的走了一段路后，忽然抬起了头左右看了看，问道：</p>

“这里是哪？”</p>

“呃……”</p>

忽然，杨蜜也一愣。</p>

原来俩人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了一条不算宽绰的小巷。</p>

她眨了眨眼……</p>

四处看了看后, 原本那副温柔的面孔变成了尴尬：</p>

“要不……咱就在附近逛逛吧。”</p>

“……”</p>

……</p>

“我还没去过开封呢, 不知道清明上河图下的古城到底什么样。但第一次来到这边后还真挺震撼的……比我小时候看故宫天坛什么的好看多了。”</p>

清明上河图区，山水林园之内。</p>

看着夕阳夕照波光粼粼的湖面, 女孩说道。</p>

而手里正拿着一瓶花露水的许鑫应了一声，把花露水拧紧，装进她的背包里后，便揉搓着手背，便说道：</p>

“可惜……没带相机。”</p>

“给我拍照？”</p>

“为啥不能是给咱俩拍照？”</p>

整理好心情的他好笑的问了一句。</p>

但他这话似乎听在杨蜜耳朵里有点别的含义。</p>

莫名的，她耳朵尖又开始发红。</p>

不过好在这会儿阳光足，看不太真切。</p>

接着忽然指向了太阳：</p>

“拍我，是夕阳。”</p>

再指脚下：</p>

“自然。”</p>

最后指着自己：</p>

“美人。”</p>

“啊对对对，夕阳自然之下的美人就该分不清达芬奇和毕加索。”</p>

“……”</p>

杨蜜呼吸一窒，气急败坏：</p>

“再给你用我的花露水，我就是狗！！”</p>

“哈哈~”</p>

依靠在凭栏上，看着气急败坏的夕阳美人，许鑫惬意的眯起了眼睛。</p>

……</p>

“一百五，咋不去抢钱呢！”</p>

国贸大厦，听着碎碎念的女孩，许鑫翻了个白眼：</p>

“没这一百五，你还在园区喂蚊子呢。“</p>

“那也太贵了……我整个一部戏才多少钱……”</p>

“唔……”</p>

一提起这个，许鑫来了兴趣。</p>

一边往酒店里面走，他一边好奇的问道：</p>

“你这部剧片酬是多少？”</p>

这东西讲道理而言，算是行业隐秘，别人最好少打听。</p>

或者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当面说，都是暗地里说那种“诶，你知道么，谁谁谁一部戏拿了多少多少”，当着面问的话不太合适。</p>

但杨蜜没瞒着，直接伸出了两根手指。</p>

“……二十万？”</p>

许鑫一惊。</p>

“嗯，税前。不过税金也得一万多~”</p>

“……好家伙！”</p>

许鑫人都傻了：</p>

“一个郭襄就二十万？”</p>

“对呀。”</p>

杨蜜点点头：</p>

“这么一听，是不是以为我特别有钱，在剧组待个一个来月就赚了十多万？”</p>

“肯定啊。”</p>

“但我这钱还得往外分呢。”</p>

杨蜜摇摇头：</p>

“首先是经纪人抽成，是两成。公司抽成是三成。你就按照税前算，我自己到手就十万。然后还要缴一万多的税，这些公司是不承担的。”</p>

“……八万块有点少了。”</p>

“还没完呢。”</p>

就瞧着这姐们满脸肉疼的开始扒拉手指头：</p>

“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的，当初算上我，公司一共有三个人选上了。”</p>

“嗯。”</p>

“也要给钱的，一人八千。毕竟别管是不是公司的意愿，人家给你让位置了。”</p>

“呃……”</p>

“然后这边钱给完……”</p>

说到这，忽然她话头一顿，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后，才低声说道：</p>

“选角导演那还有两万块的感谢费，如果不给钱，你干脆别想晋级。只有给了钱，我才能进入到导演视野。正常来讲都是一万的，但我这次得给两万，因为当初唐人那个人公司以为要和我争……主动给了两万。亏大啦！”</p>

“……”</p>

许鑫无语了。</p>

是真无语了，算了算，来了一句：</p>

“那你到手也就三四万？”</p>

“对呀。”</p>

杨蜜点点头：</p>

“很少的。”</p>

“……所有剧组都这样吗？”</p>

“差不多。”</p>

看着许鑫那副惊讶的模样，女孩低声解释道：</p>

“主角什么的就不说了，那是公司和公司之间的博弈。但像我这种公司想捧的类型，想要得到这种角色就得这么来。不过这种情况都是电视剧，电影的倒很少。因为电影演员一些重要角色导演都会亲自参与试镜嘛。但电视剧人多，剧集拉的时间长，就会出现这种情况……</p>

没办法，钱总不能都让导演、主演赚吧？道具、场务这些人家也得活嘛。这些人你别看表面，实际上对于我这种小演员而言，能量很大的。你想想看，好比说一百个人试镜一个角色，试镜来的导演当场就有权给一些人毙掉的，不然怎么可能拿着一百分资料和试镜影片给导演去看？所以我才要努力呀，努力熬成大演员……最起码不用给别人送红包了……亏死啦！”</p>

“那没法避免么？”</p>

身为一个“导演”，许鑫觉得这种情况实在是有些接受不能。</p>

别管片酬多少、投资多少，在他的概念里，出任某个角色不是一定首先演技得过关么？</p>

怎么就成一场“交易”了？</p>

虽然这情况听起来简直习以为常，生活中比比皆是。</p>

但……</p>

他还是很别扭。</p>

而听到这话，杨蜜耸耸肩：</p>

“当然有，一次两次行，可次数多了，要是老这么做的话，那这个导演在圈子里名声就烂了呀。你想想，比如说一部一百万的电影投资，票房一千万。按照道理而言，是赚钱了，对吧？扣除去票房分成什么的，到手三四百万。</p>

而这三四百万里有投资方的回本的钱，赚的钱，演员的分红钱，导演的分红钱。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没了呀。除了道具采购能赚点钱，场务、录音、摄影……这些人靠什么赚钱？就那几万块的报酬？而这时候有个人给你送个红包，只需要你在某个人面前替一个演员美言几句，这钱就拿到手了，你赚不赚？”</p>

但你说导演不知道这种情况么？肯定也知道。可他能咋办？蛋糕就这么大。除非你不在乎钱，肯开个扣子，比如给剧组票房分成或者干嘛的。那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做。但想的时候谁都会想，真到做的时候……那可不是十万二十万，那是几百万、上千万的那么来，等这些钱真摆到自己面前时，谁不想自己多赚点？”</p>

杨蜜说这些的时候，其实已经走到了酒店门口。</p>

但许鑫没上去的意思，而是掏出了烟。</p>

见状，女孩也就陪着，看着他抽烟，一边聊天。</p>

而许鑫在知道了这些行业隐秘后，抽了半根烟，来了一句：</p>

“那照你这么说，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p>

“对呗。”</p>

女孩点点头：</p>

“反正我签约之后，出的几部戏，公司都是这么做的。这行挺残酷的，小演员就得这么做。甚至有的时候钱也会打水漂，就是给钱不办事的。遇到了也只能算自己倒霉，明白吧？不能说，你说了，就等于不懂规矩，导演和导演、摄影和摄影的同行们都是有联系的。你得罪这个了，另外一个那边人家只要提两句：这个演员不懂规矩，那在想翻身就难了。”</p>

“……好家伙。”</p>

发出了一声真心实意的感叹，真的长见识了的许鑫摇摇头：</p>

“这行……水可真深啊。”</p>

“是呗，所以我才说，能熬出头的人都不简单。就跟黄小明、刘天仙这种一样。对外，对观众，要竖立自己的形象，这叫人设。但和同行怎么相处，怎么维持人际关系，怎么运作自己，这叫手腕……我和你说，这俩人以后绝对不简单，莪算是看出来了。”</p>

说到这，杨蜜的眼里也有些感慨的神色。</p>

而许鑫则下意识的来了一句：</p>

“我觉得你以后也不会比他们差。”</p>

“肯定呀。”</p>

摘掉了鸭舌帽，拨弄了一下自己面前新剪的刘海，女孩满眼的自信：</p>

“我要想学习，我就好好读书考清华去了。既然选择入这一行，我就得混出来个样来！~”</p>

“嗯……”</p>

捻灭了烟，许鑫点点头：</p>

“加油，大明星……走吧，上去。请你吃饭~”</p>

“嘿嘿~”</p>

一听吃饭，女孩点点头：</p>

“嗯！”</p>

俩人接着就要往酒店里面走。</p>

可刚走了几步，忽然许鑫脚步一顿……</p>

“尚导？”</p>

看着整低头走路，似乎很疲惫的尚靖，他赶紧打了个招呼。</p>

尚靖下意识的抬头，露出了一张疲惫的脸孔。</p>

当看到是许鑫后，点点头：</p>

“是小许啊。”</p>

“尚导，我帮您拿？”</p>

看着尚靖提着手里那个公文包，许鑫礼貌的问道。</p>

尚靖摇摇头：</p>

“不用不用，也不沉……走吧。“</p>

毕竟是老同学很欣赏的年轻人，他示意大家一起进酒店。</p>

但却没关注旁边那个漂亮女孩。</p>

不是说杨蜜不漂亮，而是没心思。</p>

许鑫点点头，三人一边往里走，许鑫一边来了句：</p>

“您这是刚忙完？”</p>

“……嗯。”</p>

“是去忙投资的事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