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历史书很小，也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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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由的，周杰仑觉得手里的画卷忽然好沉、好沉。</p>

“你往里面收，卷!”</p>

“好。”</p>

虽然不知道好友到底要干嘛，周杰仑还是点点头，缓慢的开始吧画轴重新卷起来。</p>

但速度不快，因为许鑫那边放的也很慢。</p>

“你看啊，这画轴，是不停转动的。是我们的历史！明白吗！从燧人氏刀耕火种，到神农尝百草、炎黄二帝、尧舜之治、唐宗宋祖、大禹治水、商鞅变法、春秋战国……”</p>

虽然周杰仑的学习成绩不太好，但他也知道许鑫说错了很多时间线。</p>

但……没关系。</p>

因为他已经领会到许鑫的意思了：</p>

“历史，就是一幅画卷，对不对？”</p>

“对！”</p>

说话间，卷轴已经卷到了头。</p>

而无需许鑫说，周杰仑就开始反卷，就听许鑫继续说道：</p>

“卷重中间，就是一张纸，一张空白的纸！那代表我们的文明在诞生之前的空白。然后……我们的祖先开始在这张纸上书写我们自己的历史。由人亲自来书写的历史！明白吧？从古老的山川河流，到唐宋元明清在到现如今的咱们……一张纸，要有那种岩洞壁画的感觉，还要有水墨山水画的优雅，还要又孩子们的天真与童趣、还要有那种……江山如此多娇的荡气回肠……”</p>

“……那你需要好大一张纸喔，不然可能会写不下！”</p>

“对！！！就是要一张大纸！！”</p>

周杰仑的话与许鑫脑子里的念头一拍即合，让他的眼眸完全亮了起来：</p>

“对对对，太对了！就是一张大纸，好长好长的大纸！装得下上下五千年，装的下千秋万载的宏图霸业与励精图治！……哈哈哈哈哈！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p>

不知为何，手已经彻底哆嗦了起来的许鑫狂笑着，随手把这幅天知道多少钱买回来的画轴随便往地上一丢，拿起了一卷空白的纸，以及那一盒铅笔，无视了周杰仑，也无视了屋中的一切，直接伏到了桌前。</p>

他脑子里的东西，已经不允许他在去思考别的了。</p>

拿起了画笔，两横，两竖，就是这千秋大业泱泱之国的千秋大业！</p>

“……”</p>

周杰仑无言。</p>

只是回荡着那“装得下上下五千年”的话语。</p>

在那荡气回肠之中，不自觉的看向了好友家里那一展架的瓷器。</p>

隐隐约约中，他似乎觉得……</p>

卡了自己挺久的下一张专辑里的国风歌曲……</p>

好像有了眉目。</p>

……</p>

奥运大厦。</p>

主创团队一夜之间几乎全都赶了回来。</p>

大会议室里的氛围无比凝重。</p>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往那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张一谋身上看。</p>

可看了一眼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再次低下了头。</p>

昨晚，韦兰芳把这件事告诉了所有人。</p>

所以今天早上来的时候，有不少人的眼睛都是红肿的。</p>

哭……谈不上。</p>

只是没休息好，失眠之下，熬的。</p>

也使得所有人的脸上都透露着一股烦躁与失落。</p>

“……小许呢？”</p>

张武左右看了看，发现始终没看到许鑫的影子后，对韦兰芳问了一句。</p>

韦兰芳摇摇头：</p>

“刚才我就打电话了……没人接。”</p>

“……”</p>

张武无语。</p>

可他的话却把陷入沉默之中的张一谋给拉回了神。</p>

没去问许鑫去哪了，而是直接说道：</p>

“那……咱们就来说说吧。看看这个方案怎么改……我先表个态。”</p>

众人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p>

“首先，我觉得领导的话是对的……昨天晚上我也想了挺久的。我们确实在这方面显得狭隘了。所以，接下来，大家的主要工作，是寻找到一种能承载下来包括要被弱化的四大发明，以及古代编年史部分的承载体……”</p>

这话一开口的瞬间，立刻就有人想说话。</p>

想辩驳。</p>

想要再争取……</p>

但张一谋却没给他们机会，一句话，把这件事定死了：</p>

“这就跟歌剧舞蹈一样，我们不仅仅是跳舞，在舞台上还得穿高跟鞋，得穿道具服……身上带着各种各样的道具、枷锁……咱们照样要全力以赴，照样还是得牛比……因为你们记住，我们的这些东西，老百姓是体会不到的。老百姓只看你跳的牛不牛！而我们现在就是要带着这个枷锁……”</p>

“啪！”</p>

他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桌子：</p>

“还得跳的牛！就是这样。时间紧，任务重，没关系。我们之前有着这么多成熟的方案，包括舍弃掉的部分，现在完全可以重新捡起来，按照领导的要求来改。所以，现在面临几个问题。第一个就是时间……时间的话，我觉得……十天！“</p>

“……”</p>

“……”</p>

“……”</p>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傻眼了。</p>

什么玩意？</p>

十天！？</p>

十天确定表演什么？</p>

这……这不是开玩笑？</p>

之前一年才定下来了这些，现在虽然已经有了一些成熟的小环节衔接……可大的方向十天之内研究出来？</p>

疯了？</p>

但张一谋没管他们的表情，继续说道：</p>

“十天之内，我们确定我们要演什么。这是第一，第二，由于不用四大发明，由于不能打破古代编年史的顺序，由于不能自由去演……现在就变成了第一个大问题：古代部分，我们到底来演什么。第二个问题，现代部分我们来演什么……不要什么古今结合，我们不能打破这个顺序，明白吧？</p>

古代，就是古代。古代演完，才是现代。并且，中间要有一个载体，来把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让人不能感觉到突兀。就跟电影忽然转场一样。前一秒还打着呢，外面血流成河的，后一秒忽然开始宫内男女感情戏了……那不行。必须要自然，柔和，温柔的把我们天朝人自己的理解、理念、我们的一个浪漫情怀，做一个阐述……”</p>

“……”</p>

“……”</p>

“……”</p>

已经没人去想要不要重新汇报了。</p>

导演既然已经说死，那么就必须按照导演的方式来。</p>

并且……</p>

说句难听的。</p>

和现在导演的要求比起来……领导们的建议里那些难点，连个屁都算不上。</p>

古代和现代要分别演绎。</p>

还要完美结合。</p>

还要能表现出来属于我们的浪漫情怀，向世界阐述清楚我们自己的东西……</p>

你说的……</p>

可是人话？</p>

一群人的眉头都快能拧螺丝了。</p>

这是什么要求？</p>

你真不觉得自己这要求很过分吗？</p>

所有人都在紧皱眉头。</p>

甚至，张武那边已经开始挠头了。</p>

陈威亚干脆就往椅子上一躺，有点“爱咋咋地”的摆烂模样。</p>

翟国强连每天上午必须喝一大杯的茶水都咽不下去了。</p>

所有人都被张一谋的这个要求给弄的……</p>

怎么说？</p>

难受？</p>

这还能叫难受？</p>

说是逼良为娼都不过分。</p>

我们还没来得及消化方案被推翻的事情……今天上午这个会议不应该是卖惨大会么？</p>

怎么忽然就进地狱难度的奥赛培训班了？</p>

干……干嘛呢？</p>

玩呢？</p>

咋办？</p>

就在这股无语的氛围中，阐述清楚理念的张一谋重新坐了下来：</p>

“都想想吧，有什么意见，提一提，咱们开始讨论。”</p>

“……”</p>

“……”</p>

“……”</p>

鸦雀无声。</p>

意见？</p>

什么意见……</p>

能不能先让我们消化一会？</p>

或者……先把遗嘱写了？</p>

不然……</p>

我们怕猝死啊！</p>

在这沉默之中，打火机的声音逐渐响了起来。</p>

一根又一根的香烟，在烟熏火燎之下，在相对封闭的房间之中，形成了一道真真正正的愁云惨雾。</p>

盘旋在众人头顶，经久不散。</p>

可历史的必然性与巧合性有时候就是这么有趣。</p>

每一段历史的拐点出现时，英雄……也总会应运而生。</p>

“咔。”</p>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p>

手里夹着一卷草图，一卷画轴的许鑫，连门都没敲，顶着一脑袋油乎乎的头发，以及那红肿中还透露着一股兴奋神情的双眼，直接就闯了进来，用一种一听就是烟抽多了的沙哑声音说道：</p>

“导演！……大家都在啊！我有话说！“</p>

“……”</p>

“……”</p>

“……”</p>

别说其他人了，张一谋也愣了。</p>

看着迟到了的许鑫……</p>

正想着他要干嘛的时候，忽然，许鑫直接点名了：</p>

“韦姐，马导，来，帮我个忙！来来来……”</p>

“呃……”</p>

韦兰芳和马雯愣了愣，起来走到了许鑫身边。</p>

“韦姐，马导，给，你俩展开！“</p>

把手里的画卷递给了韦兰芳后，韦兰芳低头一看，发现上面有着一行字：</p>

“故宫博物院馆藏《千里江山图》复刻本”</p>

千里江山图？</p>

“一会儿，韦姐您来放，马导您来卷。来来来……开始。”</p>

“……什么意思？”</p>

马雯有些不解。</p>

接着就听到了许鑫那压抑着无与伦比兴奋的声音：</p>

“是卷轴啊！卷轴！画卷！我忽然想到了怎么来诠释了！四大发明被推翻不要紧，我想到了把古往今来的一切全都压缩到一个环节……或者说咱们一直寻找的那个行为，能贯穿始终的那个行为，我想到了！”</p>

“……”</p>

“……”</p>

“……？”</p>

在众人那逐渐变得疑惑的目光里，许鑫扭头，看向了会议室里的所有人：</p>

“是卷轴！我们可以用卷轴，用一副真正的卷轴，做到把一种行为贯穿始终，就像是这样……韦姐，来，开始卷！内卷！卷起来！“</p>

“呃……”</p>

按照许鑫的说明，俩人一人扯动一头卷轴，拉出了大概五十公分左右的故宫礼品画长度，一个人放，一个人卷，整个画轴里的山水开始徐徐展现。</p>

《千里江山图》……很长的！</p>

所有人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就见许鑫一指：</p>

“你们看……”</p>

他递上去了自己话的一张草图，放在了山水之中：</p>

“首先是空白的画，就是岩洞画，懂吧？岩洞画的线条，然后走走走走……接着是山水画，水墨画……然后走走走……现代画，油画……我们不是一指在找一个行为吗？画卷……这幅卷轴，一直在滚动向前的卷轴，就是我们要的那个行为。</p>

不要什么四大发明的转场，也不要去考虑怎么衔接……画卷本身，就是衔接！它一指在转动，从上古时代，到春秋战国什么诸子百家秦皇汉武的……它一直在转动，象征着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它在转，在前行，我们的历史也一直在前行……大概就是我草图这种。</p>

历史是由人书写的，明白吧？到时候，这些画，都由人来组成、构成！人的出现，从第一笔线条开始，就代表着我们这个文明开始勾勒、纪录属于我们自己的历史……而这幅画卷……”</p>

许鑫的语速一直很快。</p>

甚至解释的思维都很跳脱，并不是线性的。</p>

但他的双眼却越来越亮。</p>

而众人也从一开始的疑惑不解，变成了……似乎一下被点醒了时的某种诧异与意外……</p>

直到他说道“这幅画卷”时，语气忽然一顿。</p>

似乎在组织语言。</p>

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定义。</p>

而顿了两秒后，他的眼里瞬间出现了一种夺目的光辉！</p>

“这幅画卷，就是历史本身！画轴，就是历史，是历史书！”</p>

他的语气里满含炙热，给出了最终的定义：</p>

“或许历史书很小，装不下一个人波澜壮阔的一生。”</p>

“但历史书同样很大！它装下了华夏文明的上下五千年！”</p>

“我们不需要在去挠头怎么衔接、转场或者干嘛之类的……一切的一切，都在这卷轴之中了！怎么样！？”</p>

“……”</p>

“……”</p>

“……”</p>

无人言语。</p>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p>

可是……</p>

所有人都对许鑫的话，产生了一种深层次的共鸣。</p>

是啊……</p>

历史书太小，装不下一个人波澜壮阔的一生。</p>

历史书又很大，装的下华夏上下五千年！</p>

这个行为……</p>

这个贯穿始终的行为……</p>

“牛逼！”</p>

张武说出了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p>

而他的感叹在沙小风那，穿上了更加真实的外衣：</p>

“操，牛逼！”</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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