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爱如山海，山海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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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看着远处这座小城市……</p>

“看着其实挺普通的，和普通的县城没什么区别呀。”</p>

“包子有馅不在褶上嘛……”</p>

听到许鑫的话，许淼摇摇头：</p>

“也不是，在怎么样，咱家这边还是偏。不过待遇好……蜜蜜，咱们刚搞了个全民免费医疗……”</p>

“呀，厉害啊！”</p>

杨蜜有些惊讶。</p>

“一年也就一个多亿的投入，还好吧。主要是这边老人多，都苦哈哈了一辈子。县里富了，让大家享享福。”</p>

说话的功夫，车子路过了几辆停靠在路边的大挂车。</p>

而杨蜜扭头看了一眼，发现车子上面全都是一排排的路虎揽胜、玛莎拉蒂……各种豪车。</p>

“好多车呀。”</p>

许鑫低头看了一眼，说道：</p>

“那明天要不要去逛逛？”</p>

“逛什么？4S店？”</p>

“咱们这没4S店。”</p>

“没4S店？那弄这些车干嘛？”</p>

“展销啊。”</p>

“展……什么东西？”</p>

这个词她还真是好久好久没听到了。</p>

印象中都是小时候跟着爸妈一起在姥姥家待着的时候，姥姥就喜欢带她去镇里的展销活动。</p>

姥姥家在密云，虽然挨着燕京，但那时候物资条件什么的还不算太发达，并且，南方因为是沿海，在北方这边是属于“潮流”的代名词，所以老是会有那种拉南方的各种流行的衣服来姥姥家那个镇上卖的“展销会”。</p>

这词儿还真的是太复古了。</p>

而正沉浸在儿时记忆里的时候，许鑫耸耸肩：</p>

“就是把那些车都摆在咱家这边的市广场上。谁想买谁就交钱办手续。”</p>

“……”</p>

杨蜜忍不住嘴角一抽。</p>

好家伙，这是去超市购物吗？</p>

这可是路虎……</p>

路虎不要面子的吗？</p>

玛莎拉蒂这么不值钱的吗？</p>

而看着她那表情，许鑫笑着问道：</p>

“现在知道我大一时候那种割裂感是怎么来的了吧？”</p>

“……懂了。”</p>

抱着孩子，她感同身受一般点点头：</p>

“神木啊……真厉害。”</p>

……</p>

神木厉害不厉害，杨大林夫妇不知道。</p>

可自己这个亲家是真的厉害。</p>

在这个名为“麟州国宴菜”的饭店下车，先是两排礼炮被放出来，然后就是主持人拿着话筒邀请着他们进去。</p>

而到了里面后，就发现里里外外人已经坐满了。</p>

主持人在那声情并茂的喊道：</p>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许总的好亲家公、亲家母、杨大林先生、杨春玲女士……入场！”</p>

“哗啦啦啦啦啦……”</p>

一群人开始鼓掌。</p>

弄的杨大林误以为满月宴已经开始了。</p>

步子都有些僵硬的走在这红毯之上，他以为自己要发表讲话，结果却只是沿着红毯直接上了电梯。</p>

而到了二楼后，长长的走廊两边同样站满了人。</p>

鼓掌欢迎着夫妇俩的到来。</p>

同时，杨大林还依稀听到下面传来了阵阵的欢呼……</p>

应该是女婿和女儿入场了吧。</p>

感受着眼前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以及走廊尽头那个双开门的包厢门庭洞开，站在人群最前面迎接自己的许大强……</p>

他暗暗的想道。</p>

……</p>

这顿饭真的只是接风。</p>

但杨大林确实是喝多了。</p>

村里来的人多，亲戚也多，一人一杯酒，热情的不像话。</p>

以至于杨大林最后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就不省人事了。</p>

许鑫也差不多。</p>

他连那碗心心念念的羊肉面都没瞧见。</p>

只觉得自己还没吃上几口菜，人就迷糊了。</p>

这第一顿饭，给杨大林上了一课，又给许鑫来了个复习。</p>

也就是杨蜜要喂奶，杨春玲要帮女儿照顾孩子。</p>

否则还真的得让她俩也见识见识家里人的热情。</p>

而杨蜜也终于第一次来到了许鑫的卧室里。</p>

今晚她和妈妈睡，要一起照顾孩子。</p>

不过在睡觉之前，她还是在老公的震天响的呼噜声中，把他卧室里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p>

收获：初三上半学期日记一本、初一没送出去的情诗书签三张、“欠许三金三下拳头---赵小宇”亲笔签名欠条一张、以及一个写满了“丫头”的书信一封。</p>

她倒不生气。</p>

反倒觉得趣味性十足，就跟挖宝藏一样。</p>

似乎从这些满是年代感的东西里，依稀看到了自己的男人从小到大生活的影子。</p>

而最后，她翻到了一个带锁的抽屉。</p>

锁还是密码锁。</p>

想了想，她看着这四位数的密码，拨弄着有些老旧的数字：</p>

“1，3，0，3。”</p>

这是老公所有密码相关东西的前四位。</p>

而如果是六位数的话，那就是：130300。</p>

她问过这么简单的密码是干嘛的，得到的答案是老爸买的第一部手机的手机号前六位。</p>

果不其然。</p>

锁“咔哒”一声，就开了。</p>

她摘掉了锁，拉开了抽屉。</p>

一个玻璃相框首先映入眼帘。</p>

玻璃相框里，是一张女人抱着一个带着虎头虎脑的老虎帽，在燕京天门广场为背景微笑拍照的照片。</p>

那背景一看就是假的。</p>

假到不能再假那种。</p>

应该是老式照片那种画报，让人站在这边拍一张，感觉就像是来过天门广场一样。</p>

画面中的女人……不算很漂亮。</p>

用现在的审美来讲……其实相当一般。</p>

更何况身上的衣服是一件很朴素的红棉袄，下面是一条黑裤子，以及一双普普通通的布鞋。</p>

但她笑的很开心。</p>

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对着镜头笑的格外的甜。</p>

这……</p>

难道是自己的婆婆？</p>

杨蜜脸上笑吟吟的模样缓缓褪去。</p>

她注意到了照片角落的时间。</p>

1987/03/03</p>

自己的婆婆是1987年的9月12号去世的。</p>

而这张照片……是拍在哥哥还不到一岁，婆婆去世的半年前？</p>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开始有些不太舒服。</p>

眨了两下后，看了下相框的背面。</p>

一个模糊的铅笔字迹依稀可见：</p>

“妈妈，我想你。”</p>

字写的歪歪扭扭。</p>

可杨蜜的鼻子却开始发酸了。</p>

在许鑫那呼噜的震天响之中，她强忍着这股酸意，把相框温柔的放到了桌子上后，继续看抽屉里的东西。</p>

和相片里一模一样的绒线帽子。</p>

不过经过了20多年的时间，帽子已经褪色的不像话了。</p>

接着是一双同样是用布纳出来的虎头鞋。</p>

似乎还塞了棉花。</p>

杨蜜拿起来看了下，发现每只鞋里面都放着一包樟脑球。</p>

在然后就是一双线头都断了的手套。</p>

以及一个信封。</p>

信封是那种最老最老的牛皮纸信封，牛皮纸的外皮蜡已经龟裂。</p>

杨蜜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信封，往里面看了一眼。</p>

里面有几页折叠起来的纸。</p>

她发誓，她用了连抱着自己孩子都没那么小心的最专心、也是最轻柔的力气，捏出了里面的纸张后，缓慢的打开了已经泛黄的纸页。</p>

纸页有两张。</p>

上面全都是被某种液体打湿又干涸后的痕迹。</p>

甚至有些地方字迹都很模糊了，但还是能辨认出来。</p>

“宝贝三金：</p>

要听爸爸的话。爸爸的脾气不好，你不要惹他生气。爸爸要是打你，妈会心疼。要听话。</p>

要多吃饭，吃饭了才能长个子。长的比爸爸高。</p>

夏天了不要去河边玩，尤其是下雨之后，千万不要去。</p>

也别自己一个人在山上乱跑，要小心空壳子洞，掉下去就找不到你了。</p>

要是看到爸爸因为妈妈哭，你就过去亲亲爸爸，说妈妈不喜欢爸爸哭，爸爸不要哭。</p>

爸爸要是喝酒或者是发脾气摔东西，你也要勇敢的喊出来：妈妈不让爸爸乱发脾气。</p>

三金，要乖乖吃饭、睡觉、长大。</p>

不要学坏，不要和坏孩子玩，不要打架，要听爸爸的话，听老师的话，听哥哥的话。有人欺负你了，要和爸爸说，和哥哥说。他们答应了妈妈会一直保护你。</p>

将来会有新妈妈，那也是妈妈，要好好孝顺新妈妈和爸爸。</p>

三金，要平平安安的长大，不要让妈妈担心。</p>

要听话。</p>

妈妈爱你。一直爱你，永远爱你。</p>

我的宝贝，我爱你。”</p>

这是第一页纸的内容。</p>

内容很简单、朴实。</p>

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文字创作之类的天赋。</p>

可是……</p>

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的杨蜜用颤抖的手指捏着这页纸，夹走后，看向了第二页。</p>

第二页上面，是一个站在天上的女人微笑着看坐在有树、有房子的地上露出笑脸的孩子在挥手的铅笔画。</p>

画的很传神。</p>

孩子笑的很开心。</p>

天上的女人笑的也很开心。</p>

开心而温柔。</p>

无比的温柔。</p>

可杨蜜的泪却如同决堤了一般，噼里啪啦的从眼眶中流出。</p>

“我爸说我的绘画天赋是遗传我妈的。”</p>

她的脑海里闪过了哥哥的话。</p>

果然。</p>

哥哥没说错。</p>

婆婆画的真好。</p>

这是她看到过最美的一幅画。</p>

好美。</p>

好美。</p>

她颤抖着，无声哭泣着，捏着这两页纸，小心翼翼的重新塞回了信封之中。</p>

用最温柔的动作，把所有东西放回到原位。</p>

最后，在关上抽屉前，她轻抚着玻璃相框，在许鑫震天的呼噜声中，轻轻的说道：</p>

“婆婆，您放心吧。三金……有我在照顾。我会让他好好吃饭，平平安安的……我保证！”</p>

话，是轻轻柔柔的说。</p>

可语气，却如同山海。</p>

而其中的爱意……</p>

山海可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