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7.《钢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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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张猛找自己的意思后，许鑫没直接答应。</p>

其实发行这种事，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p>

不管啥样的片子，在厂里那边只要自己开口，绝对可以发行。</p>

而院线那边，其他院线不提。</p>

万达自己一句话，影片也绝对能上院线。濹</p>

对他而言，是一件容易到再不能更容易的事情了。</p>

可影视圈的生态就是如此。</p>

作为一个导演，他在发行与院线方面如入无人之境。</p>

可对于有些导演而言，拉人投资也好，找靠谱的公司发行也罢，那都得求爷爷告奶奶，才能请得动那些发行方、投资方。</p>

至于上院线那就更别提了。</p>

每年全国那么多电影等着排着要和好莱坞抢市场，还要和国内的同行们卷的一塌糊涂。</p>

你这种没啥名气、没啥号召力演员的电影凭啥上来？濹</p>

虽然不否认电影是靠内容决定一切，但现在院线的风气就是这。</p>

比起内容，大家更看重你电影里有哪个明星参演，这明星有没有号召力。</p>

但这种情况在许鑫面前不存在。</p>

张猛的请求，对他而言就是一句话的事情。</p>

前提是……</p>

“片子呢？带来了么？”</p>

“带了带了！”濹</p>

张猛听到这话，赶紧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了公文包，在里面摸出来了一个U盘，一张光碟，还有一套厚厚的资料。</p>

“这是电子版、VCD、还有电影分镜头、剧本……都在这里了。”</p>

显然，他是有备而来。</p>

而许鑫先拿过了那些资料。</p>

剧本他没急着看，而是想看看张猛的分镜头。</p>

然后一张……几个人形轮廓站在山头上面，最中间是一个高耸烟筒的图画映入眼帘。</p>

“……”濹</p>

他嘴角一抽。</p>

凭心而论，真丑。</p>

是真的丑。</p>

他用脚趾头画的分镜头都要比张猛强。</p>

但分镜头这种东西也是因人而异。</p>

说句现实一点的话，它只需要“导演看得懂”就行了。</p>

大概的翻了几页，他拿起了剧本。濹</p>

幕1：</p>

一群人在一位老人的白事上面，唱着《三套车》。</p>

才唱了几句，被人打断，嫌弃歌太沉重，怕老人走的慢，要改欢快一点的。</p>

领班的人点头哈腰，满脸谄媚的带领乐队班改成了欢快的歌曲。</p>

（背景：工业冷却水塔）</p>

幕2：……</p>

……濹</p>

包间里没人说话，一直等到几盘鸡架被端上来，闻到了香味，许鑫才把视线从剧本上挪开了。</p>

剧本他还没看完，但整体的故事走向却明白了。</p>

故事主人公陈佳林，要给自己的女儿小元打造一台钢琴。</p>

整个故事就是围绕这个核心主题展开的。</p>

不过……</p>

“剧本是不是略微空洞了一些，我看你好多故事都没用对话台词，背景什么的也没有……这是哪个编剧弄的？”</p>

他放下了剧本，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疑惑。濹</p>

“我自编自导的。”</p>

张猛赶紧说道。</p>

许鑫了然。</p>

原来如此……</p>

自己写的本子，故事的基本走向、发生什么情况，以及该在什么环境下拍显然是心里有数了。</p>

所以整个剧本才显得这么“仓促”。</p>

不过，他还是很喜欢这种围绕着一个故事主题展开的传统剧本的。濹</p>

在学校时，于老师就说过剧本创作的一个核心思路，那就是：言之有物，言之有序，言之有理，言之有情。</p>

电影里每一个镜头都要有所意义。</p>

或者说，导演要明白自己作品里每一个镜头的意义是什么。</p>

虽然他也接受一些很抽象的概念被赋予到电影上面。</p>

但心里还是喜欢这种老式剧本风格。</p>

抽象的东西要是运用不好，很容易变成无病呻吟的造作。</p>

于是，他合上了剧本，说道：濹</p>

“那我把电影今晚拿回去看看？先看看质量如何。发行工作的话厂里肯定没问题，但一切还是得看电影如何。如果电影没问题的话，我这次回去后，刚好要回厂里，张导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厂里就行，如何？”</p>

张猛神色一喜，赶紧点点头：</p>

“好的好的，没有问题！”</p>

说着，他试探性的问道：</p>

“那……许导，西影厂的发行，一般比例是……”</p>

“跟其他公司一样，具体看宣发费用而定，到时候你可以自己衡量。不过我这边能给你的保证就是只要电影没问题，厂里接了发行的活，就一定保证你能上万达院线。”</p>

这话乍一看是废话，毕竟发行公司都接你的活了，怎么可能上不了院线。濹</p>

但实际情况真就是如此。</p>

影视圈的发行公司大小不计其数。</p>

大部分所谓的发行，其实是在卖给一些在线平台。</p>

以前还好，小公司还能靠碟片市场来维持。但现在随着网络的兴起，他们就只能转网站发行了。</p>

真正跟院线有关的发行公司都是有一定体量的公司。</p>

而这些公司也分三六九等。</p>

具体看院线关系有多硬，或者片子质量到底如何。濹</p>

所以，许鑫张口就能给他一个登录国内最大院线的保证，对于一部投资只有五百万的电影来讲……</p>

只要宣传到位，这五百万要是出了个爆款，那大笔大笔的金钱入账，可就是躺着赚钱了。</p>

电影就是这么暴利的一个行业。</p>

而看着张猛那喜悦的神色，许鑫反倒有些好奇了：</p>

“辽影没有自己的发行方么？”</p>

“有……但没啥话语权。”</p>

张猛微微摇头：濹</p>

“现在别说辽影了，长春厂都快要难以为继了。毕竟……不是所有厂都和西影厂一样有您在……”</p>

他还捧了许鑫一句。</p>

许鑫笑了笑，而沈小阳见俩人谈妥，赶紧促进了一下气氛：</p>

“许导，咱们动筷吧？这鸡架凉了可就不好吃了。”</p>

“嗯，好。来来来，边吃边聊……我尝尝。”</p>

他夹起了一块……应该是腿肉的鸡架。</p>

鸡架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发黑。濹</p>

凑近鼻子闻了闻，一股醋味窜进了鼻腔。</p>

“……酸甜口的？”</p>

他咬了一口。</p>

砸吧了一下滋味后……扭头冲苏萌一努嘴：</p>

“萌萌，要几瓶啤酒。这玩意好！”</p>

“哈哈哈哈……”</p>

听到这话的沈小阳笑出了声。濹</p>

显然，许鑫的满意，让他面子上很光彩。</p>

于是干脆都没用苏萌，直接起身走到了门口：</p>

“姐啊，拿两提啤酒！”</p>

……</p>

还别说，鸡架的滋味是真的不错。</p>

它不是那种可以下饭的玩意。</p>

本身肉都被剔除了，作为沈阳经济下行、下岗工人增多后的一种产物，它就像是这座城市……或者说铁西区那落寞的历史一般，带着非常有年代感的标记，成为了沁入每个沈阳人灵魂之中的味道。濹</p>

而对于许鑫来讲，这种酸甜口，没什么肉，但却需要一点点很精细的去剔出来骨头缝隙里滋味的玩意……</p>

简直太适合来下酒了。</p>

更别提这家店的那溜肉段、茄条、日本豆腐之类的菜都不错。</p>

中午大醉了一场，晚上用几瓶啤酒润一润，喝个回魂酒还挺舒坦的。</p>

一顿宵夜吃到了快12点，桌子上一堆鸡骨架，满嘴流油的许鑫这才重新上了卡宴。</p>

司机改苏萌了。</p>

许鑫和张猛留了联系电话，拿着U盘和光盘走的。濹</p>

一路回到了别墅，他没同意虽然喝了几瓶啤酒，但啥事没有的沈小阳自己开车走，坚持让苏萌去送他。</p>

而在苏萌走之后，他回到了别墅里，把光盘放到了电视下面的影碟机里。</p>

很快，屏幕出现了一个很对称的画面。</p>

王谦源和另外一个女孩俩人站在一个钢厂工棚为切分的镜头下，对话的场景映入眼帘。</p>

他微微点头。</p>

还行，这镜头……感觉比《大耳朵有福》里进步了不少。</p>

他点了一颗烟。濹</p>

……</p>

12点半多，苏萌送完沈小阳回家后，自己打车回来的。</p>

进屋后，看着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的许鑫，她说道：</p>

“许哥，我回来了。”</p>

“嗯，送回去了？”</p>

“送回去了，车也停好了。”</p>

“好。”濹</p>

许鑫应了一声，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p>

最后，在1点出头的时候，他看完了。</p>

而看完之后，他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己最近开始看的英文书里的一个短语。</p>

“agreeable melancholy”</p>

令人愉悦的忧伤。</p>

“工人……的时代印记么？”</p>

他看着电影的职员表喃喃自语。濹</p>

想了想，他关了电视，退出了DVD，然后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直接回到了卧室。</p>

坐在桌前，他重新找到了《耳朵大有福》的在线播放资源看了起来。</p>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他并不困。</p>

等看完《耳朵大有福》，时间已经3点了。</p>

接着，他又插上了张猛给的U盘，用偶尔快进的方式，花了半个多钟头又看了一遍《钢的琴》。</p>

风格进步很明显。</p>

影片如同一颗洋葱。濹</p>

经得起人一层又一层的剥开。</p>

表面是一个给小女孩造钢琴的故事。</p>

第二层是在反应……这些作为共和国长子身体内血液的工人，在顺应时代后的那种……茫然与渴望回归的心途。</p>

这方面的内核与《耳朵大有福》差不多。</p>

而第三层呢，他又有些想要表达阶级层面上一些问题的意思。</p>

偏偏收的很好。</p>

给了所有人自己想象的空间，却没有过分通过自己的主观意识去影响阅读感，左右他人的情绪……濹</p>

凌晨三点多，他坐在电脑前，看着影片里面各种用切分镜头，表达对立的画面……</p>

点了一颗烟。</p>

等一颗烟抽完后，他拿起了快没电的手机，分别给张猛以及齐雷发了条信息。</p>

张猛：</p>

“张导，影片还算不错。明天我要回燕京一趟，后天咱们西安见吧？”</p>

齐雷：</p>

“齐哥，有一部好电影！《耳朵大有福》的导演执导、王谦源、秦海露主演。这仨人的情况，可以了解了解。能吸收进来，一定错不了！我后天回西安，我先把电影传云盘发你看下！”濹</p>

发完，他直接把U盘里的《钢的琴》压缩成文件，取了一个《GDQ》的模糊名字后，开始上传网盘。</p>

上传需要很久，他也没傻等。</p>

洗了个澡往床上一躺，睡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