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2.菩萨低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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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任中军而言，面前落座的这两个年轻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p>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p>

他第一次打交道，是在乐视总部，和这个叫许志的年轻人。</p>

当时只是知道他是云图的总经理。</p>

虽然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能坐稳总经理的位置存疑……但在他看来，可能这个年轻人只是许导的影子。</p>

许导的厉害，他见识过。</p>

那不是一般年轻人该有的思维模式与敏锐嗅觉。</p>

但这个年轻人……讲道理，应该没那么可怕吧？</p>

二十多岁，你玩玩小明星，喝个酒耍个钱啥的也就算了。生意？你怕是谈不了。</p>

可是……当在洽谈《小时代》的业务之中，他才忽然发现……这年轻人是有东西的。</p>

他的观点特别奇怪。</p>

时时刻刻能让人感觉到一种……站在利益之外的角度看待全局的疏离感。</p>

就是你和他谈钱，谈咱们合作后你能赚多少钱之类的，没用。</p>

人家压根不和你聊。</p>

但你要是聊股份置换、产业结合等等方面，他话虽然也不多，但每一句都会给人一种很奇怪的疏离感。</p>

弄的那会儿公司里的人一时间竟然有些摸不透。</p>

于是，大家本来说喝几顿酒联络下感情。</p>

结果……人家天生酒精过敏。</p>

甚至为了验证这个的真实性，他抿了一口啤酒。</p>

不到五分钟，脸红的就跟大虾一样了。</p>

然后……那话怎么说来着？</p>

“各位也看到了，我真的喝不了酒。不过喝不喝酒也不影响咱们的情谊。这样，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p>

当满脸通红，甚至眼珠子都开始充血，别人都开始考虑要不要给他叫救护车的时候，人家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开始疯狂灌水，没多大一会儿红晕消退后……那股疏离感就又回来了。</p>

不要谈钱。</p>

谈钱干什么？</p>

谈策略。</p>

谈梦想。</p>

谈规划。</p>

这些都对了，钱不就来了？</p>

属于油盐不进的那种人。</p>

很难搞。</p>

但更难搞的是他旁边这个叫许阳的副总。</p>

他难搞的地方在于……是真他妈能喝啊。</p>

任中军这辈子没因为喝酒进过医院。结果遇到了这位逆风的许副总，一顿酒下肚，再清醒的时候，老婆正在病床前守着他呢。</p>

一问才知道，打了一夜的醒酒针，吐了输液室三个沙发的秽物，摔碎了一个手机，丢了一副眼镜，外带因为乱动，护士给扎了四次针显得淤青淤青的胳膊……以及最严重的一件事。那就是他老婆亲眼看着俩小妹儿搀着醉倒在路边的他，等着“原配夫人”到来接人……</p>

打那之后，整整半个月，他听到“酒”这个字就反胃。</p>

然后每次打交道，他都绝口不提喝酒的事情了。</p>

这兄弟俩……</p>

许志是滴酒不沾，冷静的跟里的霸道总裁一样。</p>

许阳是荤素不忌，大家去消遣，他摸的最开心，喝的最多，笑的最大声，结果一聊正事却跟个哑巴一样，标准话术就是：</p>

“啊哈哈哈哈~喝酒了不谈事哇。来来来，喝，咱哥俩好，碰三个！不碰就是不给面子哇！”</p>

任中军看着这俩祖宗心里就打怵。</p>

尤其是听说这么能喝一个人，竟然喝丢了一辆Q7……</p>

这是去酒缸里泡澡了还是咋的？</p>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许导身边这帮年轻人，还真是不简单。</p>

难怪能在陕北那边虎踞龙盘的。</p>

估计父辈更厉害。</p>

不然教不出来这样的娃。</p>

一边琢磨，他一边笑哈哈的接过了许阳递来的烟。</p>

看了一眼鄂尔多斯的名字后，说道：</p>

“这烟我找了一圈都没买到，燕京没卖的啊。去湖北出差也没买到~”</p>

“啊？买不到？”</p>

许阳愣了愣，随后对旁边的秘书说道：</p>

“去我车里，把那一箱烟拿过来。”</p>

“诶别别别……”</p>

任中军刚要拒绝，许阳就一摆手：</p>

“这烟我都是从家里带。也没在意外面有没有卖，任总拿一箱回去抽，下次我回家，给你多带两箱。”</p>

“不至于，我就是……”</p>

“诶~”</p>

许阳一摆手：</p>

“有啥不至于的？抽就是了。”</p>

一边说，他一边主动伸手，要给任中军点烟。</p>

实话，任中军看到这动作，腿肚子都哆嗦。</p>

因为他喝多那天，就是被这货一句：</p>

“哥，呢给你点根烟，你陪弟弟喝一杯。”</p>

喝至性情的任中军也没管所谓的“一杯”是啥。</p>

让他点完了烟后，眼睁睁的看着一子弹杯的威士忌掉进了啤酒杯里。</p>

那话怎么说来着……对！</p>

深水下炸弹！友谊更灿烂！</p>

就特么这一句话，任中军一杯下肚，就什么都不知道了。</p>

幸亏今天是喝茶。</p>

喝茶总搞不出来啥幺蛾子了吧？</p>

应该……没有可燃乌龙茶这一说吧？</p>

而点烟的功夫，一旁带着个金丝眼镜的许志对茶室里的其他人挥了挥手：</p>

“你们都出去吧。”</p>

几个服务员，包括他自己的秘书等人都出去了。</p>

许志自己也点了一颗烟，接着说道：</p>

“任总这次来魔都是办事？还是休假？晚上怎么安排？”</p>

任中军想都不想就回答道：</p>

“晚上那边还约了分公司的同事们要开会。”</p>

听到这话，许阳满脸的遗憾。</p>

当然了，心里咋想就没人知道了。</p>

不过嘴上该客气的还是得客气，毕竟不管怎么聊天，都该有个由头。</p>

“哎呀，会哪有晚上开的？咱们晚上出去吃个饭，我订个包厢，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好好喝一顿？”</p>

“别别别！”</p>

任中军都快吓死了。</p>

“真有事，《小时代》这边后面还有一场推广，我这次来主要为的就是这个事情。”</p>

“还有一场？”</p>

许志露出了些许“疑惑”的模样。</p>

而他开口，许阳就往沙发上一靠，抽烟喝茶，不吭声了。</p>

任中军点头：</p>

“对，我们发现了……姑且算是行业内的一个小空窗期吧。许总没发现么，基本上所有电影在影片上映一周之后，就不怎么再宣传了。可实际上，我们觉得在一周后，热度趋于稳定的时候，宣传的效果可能会更好。因为那时候的用户群就是针对如何吸引那些对电影兴趣有，但消费意愿并不强烈的人群。所以，一周之后，《小时代》要开始第二波的宣传攻势。这次主要我来的目的就是这个。”</p>

“噢。”</p>

许志应了一声，随后扭头对许阳说道：</p>

“其实这就能看出来任总他们的专业了。正常情况下，首日票房都是最低的，结果咱们倒好，首日七千万，这肯定就是那一波宣传起到了作用。”</p>

“可不。”</p>

许阳哈哈一笑：</p>

“要我说，这种好事更得喝一杯了。”</p>

“哈哈哈哈……”</p>

任中军除了干笑，其他啥话也不敢说。</p>

生怕又被来个“深水炸弹，友谊灿烂”……</p>

有了许阳的插科打诨，许志接下来的话就直指矛盾中心了：</p>

“任总和郭导联系了没？”</p>

“还没。”</p>

别管联系没联系，任中军都会给出这个答案。</p>

俩人也并不意外。</p>

许志直接说道：</p>

“我正打算找郭导聊聊，看怎么投资第三部的事情呢。”</p>

任中军耳朵有了一个下意识的上提。</p>

不过马上恢复了正常，笑道：</p>

“那肯定，这个题材已经证明了有受众，有受众有市场，自然要投的。”</p>

“对。”</p>

许志微微点头：</p>

“不过我现在还顾不上，正安抚郭彩洁呢。”</p>

“哦？她怎么了？”</p>

“哈哈，也没啥，一点小情绪而已。”</p>

隐晦的算是提了一嘴和“顾里”的亲昵关系，许志话锋再一转：</p>

“不过我估计这第三部投资会不小啊。”</p>

“哈哈哈~这话说的，许总还缺钱啊？”</p>

“缺啊。”</p>

许志很干脆的点点头：</p>

“吕克贝松，任总知道么？”</p>

“《这个杀手不太冷》的导演，对吧？”</p>

“嗯。这两天我们刚谈妥一个投资。这个数~”</p>

他伸出了五根手指。</p>

任中军愣了愣，问道：</p>

“美元？”</p>

“嗯。算下来三个多亿。可能这两个月就要开始了，所以我现在正发愁呢。接下来公司的重点关注都在好莱坞那边，这项目云图不掺和，逆风独资。坦白地讲，和这种国际大导演合作，我们压力还是很大的，所以接下来的精力可能都会投在那边……我有点分身乏术了。”</p>

许志这话任中军自然是不信的。</p>

其实他知道，也知道许志知道。</p>

今天大家坐下来聊，就是聊聊《小时代》第三部的事情。</p>

公司自然是要分一杯羹的。</p>

毕竟咱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不是？</p>

没道理好处你一个人拿吧。</p>

要知道，发行这边，本来是想借一波这个热度，扩大公司知名度，可入股后票房忽然大爆……傻子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p>

投资一万个平平无奇的影视作品，也不如死抓这一个IP。</p>

所以，《小时代》3，公司一定要插一脚的。</p>

但问题是怎么分配。</p>

他们暂时不能和逆风……或者说许鑫等人闹僵。</p>

绝对不能。</p>

那样会让所有吸引过来的艺人觉得他们公司小家子气。</p>

所以，这次一定要用一个最合适的方式，达成一个双方都认可的合作。最重要的是要向外界传达一个讯号，那就是乐视影业是有能力帮助影视作品，完成“腾飞”。</p>

可许志这话的意思……</p>

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呢？</p>

乍一听，把老底都漏了。</p>

难道是请君入瓮？</p>

他自然不是那种见自己目的有很大可能达到，就立刻心花怒放的类型。</p>

利益这种事情……那就是肉。</p>

谁都想迟到最大的那一块。</p>

大家都是捕食者，都心知肚明。</p>

当有捕食者看起来“心甘情愿”要让出来属于自己的肉时，那就只说明了一件事。</p>

它一定是盯上了另一块肉。</p>

更大！</p>

更多！</p>

更……肥美！</p>

于是，任中军表面不动声色，只是笑着说道：</p>

“那也不至于全权操盘亲力亲为啊，逆风的能人那么多。”</p>

许志心里嘀咕了一句：老狐狸。</p>

不过也不在意。</p>

谈判这种事，得耐心。</p>

你来我往，互相试探底线。</p>

这次见面他也没指望真能聊出来什么。</p>

毕竟还有郭靖明那一道坎呢。</p>

慢慢来呗。</p>

……</p>

许鑫是当天去，当天回。</p>

晚上10点来钟，他就回到了家。</p>

本来他以为晚上许志和许阳会拉着任中军吃顿饭，结果他们下午就回来了。</p>

晚上饭是哥几个一起吃的。</p>

而聊起来下午谈的事情，他也觉得正常。</p>

乐视不是傻子。</p>

恰恰相反，它那种模式是等于跟击鼓传花一样，把所有人当“傻子”在玩。</p>

任中军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也不是草包。</p>

不过这事情他没怎么操心，因为底限已经划下来了。</p>

第三部没逆风的事情都无所谓。</p>

第二部那百分之60的股份也是值钱的。</p>

就看俩人怎么聊呗。</p>

10点多回到家，孩子们自然已经熟睡了。</p>

他是想进屋看看的，不过也怕岳父岳母睡着了。谁知道杨大林听到了他的动静后，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面就是一句：</p>

“饿不饿？”</p>

“不饿，在那边吃完饭回来的。”</p>

“噢~行。孩子今天晚上有点闹人……杨蜜什么时候回来？”</p>

听到这话，许鑫就知道俩孩子今晚一定折腾的不轻。</p>

不然不至于老岳父都有点催女儿回来的意思了。</p>

但许鑫却摇了摇头：</p>

“快了，爸您也别催她。她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嘛，而且这都五月底了，孩子再过半个多月放假，她不回来，咱们找她去。”</p>

杨大林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p>

“早点休息吧。明天你有事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