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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尘终是离去了,一身素衣别无他物,正如他那年这般来到镇上。

他没有与马婶李嫂乡亲们道别,也没有与先生辞去,只是到了张奶奶坟前立了一会。

那日白粥上的热汽仿佛才刚刚散去,只是这份情他再难还上了。

先生坐在桌前,看着季尘留下得信,信里无非便是记得喂鸡,记得勤修花草,记得每年替他在张奶奶坟前烧点纸钱,但唯独没写先生半句。

“白教这小子了,下次见到一定打死他!给张奶奶烧纸,自己不会回来吗?!只是这臭小子走了,心里倒是有点空落落得。”

先生拿着信,语气有些不贫的嘀咕道,随后缺又将信小心叠好。

“唉,缘起缘落,皆是命数。不过希望他可以找到自己真正的样子,别整天跟着我像是个糟老头一样。”

季尘在这山间走着,时隔六年,他再一次漂泊流浪,停泊的六年他珍重,但这是他的路,他需不断前行,这小镇终究只是他的一站。

他走的官道,新帝继位已是三十多年,虽谈不上什么千古明君,比不得先祖,却也不显昏聩。再加上大夏立国一千年余,底蕴还在,所以少有劫匪。

路上来往的行人不多,偶有压货的马车路过,倒是也会载他一程。

主要还是他生的俊秀,谈吐儒雅。性情虽是冷淡了些,但却喜欢听这些个车夫,仆从谈一些天南海北,江湖逸事。而这些人,又恰想要有人可以听他吹嘘,因此都是不介意同路。

这天他辞别了一个镖局独自上路,遇到一对人马。只有两辆马车,不过随行的却是众多,差不多有百十来人,队伍里还有几个丫鬟样子的,护卫也是腰间佩刀。

在这个日子还算太平的年月,这阵势绝对算是非富即贵。看着这队人阵容严谨,护卫脸上一片肃杀,季尘倒是没有想搭上一程的想法,于是便让道与那队人错了开来。

天色渐晚,太阳也是慢慢没下山去,可依旧还是没有村子或是城镇的影子。

终于,天暗了下来,他也在前面路边发现了之前的那一队人。

一群人升了六七堆火,不过他倒是注意到了人数最少的一堆火边上,坐着一位气质不凡的貌美女子。

年纪不过十八芳华,一身霓裳,双目含凤,既有少女灵动,也不失华贵唯美,肌肤胜雪,略带温色的篝火映在脸上平添了几分妩媚。

左右则是两名丫鬟,虽也秀丽可人,却是碧叶映莲,更显其娇。只是再边上一些却坐着一名男子,周身甲胃,虽也气宇轩昂,却也煞了风情。

他一靠近,那群人便发现了他,护卫更是立身横刀。把季尘吓了一跳,只得离远了些。

不过在这夜里,身旁多些人总是好的,所以他也没离太远。更何况他的火折子前两日不小心灭掉了,而这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办法,只能映着他们篝火。

坐在一块石头上,拿出干粮一点点吃着。虽然硬的比他身下的石头好不到哪去,但就着水勉强还算凑合。

那边众人见他离得远了些,又也是一身风尘,书生打扮,也就放下了戒备。

“轻舞,那书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怎么看你盯了他半天,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我去把他赶走!”

那甲胃青年见那霓裳少女一直不住的打量季尘,不由得有些吃味的说道,只是字里行间,都是难掩的爱慕之意。而那少女则是急忙拉住了他。

“哎,燕大哥,人家坐的怎么远,打扰我什么呀,还有我哪盯着他看了,我只是见他独自一人坐在那啃着干粮,有些不忍罢了。”

那女子声音很清脆,带着一丝软糯,不过说这话时,篝火映的脸上有些绯红。

一季尘正啃着干粮,忽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这位公子,我家小姐请你到前面一叙,说是...说是大家出门在外,交个朋友。”

季尘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眼神慌乱,躲躲闪闪却又强装镇定的小丫头。又看向那队里,见那小姐向他微笑点头示意。微微思考了一下,便答应下来。

“那我谢过你家小姐了。”

他能答应,一是,这茫茫山野多个人多个照应,二是,打探一下近日可有大事发生,也好看一看好往哪边走,到哪一城。三嘛,则是,佳人相约,怎有不去的道理?

到了近前,他才更加看清这小姐的面貌,当真是美的不可方收。被季尘肆无忌惮的打量,这位小姐脸色却是愈显娇羞。

但这时,一声冷哼打断了季尘的目光,而他也已意识到自己看这姑娘的时间有些久了,着实是有些失礼。

随即转头,看向那一脸不爽的甲胃青年,见他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便知道这青年八成是喜欢这位小姐。

季尘倒是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畏畏缩缩,坦然坐下。在两个丫鬟一副看登徒子的眼神,和这青年仿佛杀父之仇的目光下,微笑道。

“见过姑娘,在下季尘,不知姑娘芳名?”“小女子陆轻舞见过公子。”那女子微微起身弓了下身子。

“宫腰暎酒思轻舞,檀口偎牋欲咏诗。”姑娘好名字。

听见那女子名字,他情不自禁道了一句。可此句一出,那青年差点提刀砍他,只有两个丫鬟没听懂,但听到“思轻舞”三字也是轻啐了一口。

陆轻舞听到此句,则是脸色稍冷了下来,对季尘的映像,打上了登徒子的标签。

季尘倒是察觉到了这些,不过也不甚在意,他提此句只是微赞一下她名字不错,至于这些人想到其他,他也懒得解释。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反倒是那青年一脸傲气的开口道。

“小兄弟看你容貌气质颇为不凡,不知是哪里贵族公子,怎个也不带些侍卫,不然遇些歹人失财是小,切莫丢了性命。”

季尘见他说话都挫着牙,心里骂道“我看你才是那歹人!”

表面却是不露声色道。“家住边陲小镇,本想去考个功名,但一路听人说极为难考,便想着权当见见世面,游历山水,开阔胸襟,贵族什么的想都不敢想。”

听到季尘怎么说,那陆轻舞又在心里评价到“不务正业,胸无大志,难成大器。”

而青年听此,却是放下心来。

“原来是穷乡僻壤来的穷书生。”见陆轻舞也不在搭理季尘,他嘴角微微上扬。

气氛又一次沉闷下来,不过季尘倒也乐的清闲。自顾自的烤着干粮,使其软和些,不至于硬的硌牙。

又过了几个时辰,月上梢头,陆轻舞已经回到了马车上,两个丫鬟则是依着马车沉沉睡去。

而队里大部分人也都躺在地上睡了过去,只留下几个守夜的。不时还在往火堆里添着树枝,除了树枝被烧得啪啪作响,再无一丝动静,连声鸟叫虫鸣都没有,静的出奇。

火堆旁,季尘双手垫着头躺那,难以入睡,他想到了小镇,想到了乡亲们,想到了马婶、李嫂,想到了先生,也想到了张奶奶。

不知怎么的就是睡不着。而他听着周围寂静的过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转头轻喊了一声那甲胃青年。

那青年被季尘喊醒,有些气恼道“干什么?!你不睡觉,别人不睡吗?!”

虽然语气气愤,但声音不算大,估计是怕吵到马车里的小姐。

“你们除了这几个在火堆旁守夜的,还有其他人在周围吗?”季尘没有理会那青年的语气,反是有些焦急道。

见他神色不对,那青年也是忍住了骂人的冲动,不耐烦道。“没有,怎么了?!”

听见他的回答季尘眸子缩了一下,神色沉了下来,又厉声问道“你们有什么仇家吗?”

听他这么问,那青年瞬间再无睡意,旋即起身抓住季尘的衣领厉色道“说!你知道什么?谁派你来的?主母还是二房?”

“你先松开,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正值盛夏,这半夜,无论虫鸣还是鸟叫都没有一丝一毫,刚刚还是有的,但现在突然静了下来,周围必然是有什么活物。

而你则说周围没有你们的人。况且我见你们,一百多人来走官道,仪容整齐,小心谨慎,想来是防范着什么,所以才有此一问。”

听见季尘这番话,青年神色大变,之后便是面沉如水,松开抓住衣领的手,转身便向马车走去。

不过让季尘奇怪的是,他没有进第一辆马车,也就是陆轻舞的那一辆。反而是走进了第二辆马车,那一辆自始至终都无人上下的马车。

那青年进去一会儿,便和他一同下来一位老者。这老者,身着青袍,手握一把位出鞘的剑,面色红润,蓄着一把山羊胡,显得精神抖擞,大概六七十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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