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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来如天坠,搅地天翻地覆,旋即又脱身白刃里,无影无踪。@*~~只留下漫天纷飞的木屑,与满地狼藉的血迹。
那四周的兵士涌上来却扑了个空,只见一人长身立于街,兵士们一头雾水地找不着刺客在何处,若不是见证者为包元乾辩解,险些将他当作了刺客。
包元乾并非是想捉拿刺客,而是借着与他打斗之机卖力表演,演足了戏再卖个破绽将他纵上顶楼,让其逃脱升天。
那刺客重伤在身,已无力像来时般来去自如,四周兵士合围他纵然骑着马也只有死路一条。
包元乾左思右想只能借着与他恶斗时,将他送上这鳞次栉比的建筑群,让他从高处自寻出路。这刺客的身手在场之人有目共睹,寻常人岂能拿住他,自己失手也是情理之中。
如此一来,刺客得脱,薛李二人无虞,自己也不会被牵连下水。
他方才跃下洒楼时,他便觉得这二三丈的高度对于自己来说,已然不是难题。即使纵身直下,也能落步生根。只是为了掩藏自己真实本事,他还是借用旗杆滑落,已算是留有余手。
包元乾一杆拍下刺客时,刺客已是强弩之末。他三招之内便能将其擒下,只是却与他纠缠鏖战半晌。一来是刻意放水,让自己的本事看起来强不了常人多少,以免放跑杀手后惹人怀疑。二来则是通过缠斗卖力表演,洗脱自己的嫌疑。
毕竟这纪纲,可与自己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他将刺客抖上二层,却见刺客夹在中层进退失据,他情急之下只得怒吼一声将旗杆掷去给刺客垫脚。那旗杆虽沉,但是对于如今的包元乾却并非难事。
可掷出旗杆却是没了准头,打横砸过去。此并非是他武功不济,而是包元乾刻意留手,看似竭尽力勉强掷去,实则是他故意为之。
毕竟他一月多前一枪将丘岳钉死在高墙上,闹地满城皆知。如今若是因为力掷出旗杆将杆子直直钉入其中,免不得要被人怀疑这杀丘岳的人是不是自己!
只是刺客逃走后,那先是跟踪他们的三个人却顺着消失的方向而去。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纪纲的人,自己能做的,只能到这一步。他处处留情,招招收手,能将刺客送出去已然不易,若再去上房追逐便会惹人怀疑他的身手。
如今他担忧地倒不是刺客的身份,而是方才刺客甩出腰间飞爪时,旁人看地不清可他却看地一清二楚。
这飞爪精良无比,与那夜搭救被丘岳虐待民女的一伙黑衣人所使之物,几乎一模一样。他不由得不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心中揣测这个刺客应是薛无垢的手下,那么那夜...难道也是薛无垢所派之人?
只是这个黄衫刺客的本事,可要比那夜几人强出不少。
他兀自摇摇头,真没想到这薛无垢外表文文弱弱,知书达理的闺秀模样。私下却能豢养如此本事的死士,还竟敢与丘岳频频作对,加之她为父报仇的行事风格如此惊天动地,实在与平日里规规矩矩的乖乖女迥然不同。
包元乾瞥着前方李贤的坐轿,心道李贤与薛无垢都是靖难功臣子嗣,往日定然是相熟的,不可能不知道薛无垢是女子。这李贤倒是仗义,居然替薛无垢刺杀纪纲而从中协助。只是如此一来,那李贤当日便没跟自己袒露实话。
他所言薛禄与纪纲为争抢一女道士而冲突,自然是满城流传的说辞,真正的真相怕是只有薛李二人自己才知道。
纪纲弃轿乘马,在一帮护卫缇骑的保护下浩荡而来。
“奉直郎真是好武功。”纪纲端坐马上,皮笑肉不笑地道:“如此本事的刺客,竟然被你三招两式便打退了?”
他语气阴阳怪气,尤其是打退二字念地极重,似又有意无意在牵扯自己。
“轿中竟然是纪大人?”包元乾刻意疑惑道,仿佛他不知道所救之人乃纪纲。
。
“如何不是我?”
“纪大人可谬赞了,下官只会一些粗浅把式。只可惜学艺不精,让那刺客受伤之下脱了手,见笑了。”包元乾淡笑作揖道:“倒是纪大人近日出行要当心,您身为锦衣卫秉公办案自然会得罪不少人。这些人心头不服,自然会私下报复。纪大人乃国之柱石,实在不能掉以轻心才是。”
他说话间将秉公办案,国之柱石也刻意念重些。那纪纲听得冷哼一声,他很想当场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包元乾拿下拷问。
但是方才包元乾虽然一拳打断了旗杆,不过徒以力大使然,他的本事看起来确实比刺客弱不少。那刺客的轻身之术,似乎便比包元乾这走地鸡老辣许多,纪纲看在眼里实在关联不起二人,倒也无话可说。
毕竟众目睽睽,包元乾一杆将刺客拍下马来,后又与之殊死搏斗,倒是力以赴,让人找不到把柄。
纪纲看也不看包元乾,径直拍马走向李贤轿子。
李贤一脸惊慌的模样从轿中滚出,显得颇为狼狈,嘴里还不停喊着:“有刺客!”
纪纲笑道:“李公子不必惊慌,你可有受伤?”
李贤一脸惶恐,捋了捋散乱的头发才道:“我无事,我无事。这白莲刺客当真胆大包天,竟敢白日行刺!”
“无妨,那刺客负伤遁走,想必不多时日便能捉拿归案。”纪纲若有所思道,“这时节不太平,白莲教日趋猖獗,竟然敢在京师行凶。李公子乃勋臣贵胄,需不需要下官差拨人马护送回府?”
李贤连忙摆手道:“纪大人公务绕身,我一纨绔岂敢劳烦,倒是纪大人要多多留心。”
“自然。”
纪纲与他虚与委蛇一番,便策马在护卫中朝前而去,只留下几个收拾狼藉的仆人扈从。
包元乾看着李贤慌张的模样,知道这是三分假七分真。刺客方才险象环生,这李贤是帮手自然惊出一身冷汗。
“司...司业..”李贤满头大汗,见包元乾皱眉盯着自己,心头发虚。
他知道方才自己碰巧出现在楼上,如今又坐轿子堵纪纲的路,八成是被司业察觉了什么。
包元乾懒得与他多言,这二人都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却做出这等惊天之事来。真是完不计后果,鲁莽行事险些将自己几人一并葬送了,他如何不气?
他转身刚好遇到姜为三人下楼来,薛无垢神情稍缓却显三分忧虑之色,显然对于脱险的刺客生死未卜颇为担心。
姜为之前不懂其中缘由,但是包元乾出手前曾给了他一道意味深长的眼神。姜为仔细一盘算,看着薛无垢的神态便明白了七八分,如今除了小蓝似懂非懂外,这几人都是明白其中缘由。
“司业...”薛无垢垂目不敢直视包元乾,像做了亏心事的孩子般。
包元乾长叹一声,自怀中摸出一方黄纸包裹的东西,走至她身侧迅速地塞入薛无垢的衣袖中,送入了她的手中。
薛无垢触之惊凛,不知手上何物。
只听包元乾以腹语轻声道:“那刺客伤势颇重,这副金疮药早些给他敷上。否则失血过多...”
这药是张三丰在大同北上前,专程留下的一些,有跌打损伤还有刀伤金创,可唯独没有风寒之药,否则阿土的病当是无虞。不过转念一想像自己这壮年与张三丰那般强健的身躯,这风寒药对于他们倒是绣花枕头了。
薛无垢听他这般说,自然是明白司业已经知道这杀手的来历。忽然想起包元乾所作所为,看着包元乾脸上细密的血渍,她脸颊霎然红晕,心头惊凛。不过毕竟包元乾是纪纲的死敌,她随即一想又稍稍安下心来。@·无错首发~~
“谢...谢谢司业。”薛无垢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强笑道谢。
她刚欲走向李贤那处,却听到包元乾在后轻声道:“我若是你,就绝不会此时去寻李贤。”
。
薛无垢早已方寸大乱,心中早已没了主见,这才闷着头走向李贤。
可包元乾却一句话提点了她,她是什么身份?
这纪纲才走不久,还有不少扈从留下处置后事,难免不会留下眼线,李贤暴露在明若是仓促走过去,被人盯上跟踪这暴露就是迟早的问题。
薛无垢急忙转身,心儿扑通直跳,心道险些坏事。
“你们二人分开走。”包元乾上前两步靠近她,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道,“记住,越慌越坏事。如今正值风口浪尖,你更要沉住气,切记别急着去办事。把步子放缓多绕几个圈,兜兜转转再去做你该做的事。”
“谢司业。”薛无垢捏着金疮药,心中记着包元乾所言便带着仆人朝另一处离去。
李贤本想来撵,却被包元乾一个眼神吓住,只得乖乖装作无事让仆人起轿回府。
包元乾看着分头离去的两人,不由得感叹道:“唉,一入京师是非多。今日事虽毕,却不知来日又有何事。_o_”
姜为负手凝望,须臾低声道:“好一个烈女子,竟然敢行此事。”
小蓝道:“姜大哥也看出来了?”
“如何看不出?”姜为淡然一笑。
只是他的话外之意,却不只是看出她女子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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