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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官朝班里,只剩下心学官员和少部分不曾参与弹劾的官员。
这代表着文官们的集体态度。
“放肆!”
“大胆!”
“尔敢?”
一时间,原本还寂寂无声的武官朝班哗然大怒,一位位统兵千万、开疆拓土的将军,愤怒的朝着提议设立监军的工部尚书王儁。
东莞伯何荣直接开口道:“王尚书是要我大明复那两宋旧事?”
“今日监军,明日便要行阵图之事。尔等是怀疑吾等对陛下的忠心吗?监军以军阵,将校掣肘,届时是吾等领兵打仗,还是诸位统帅大明的千军万马啊!”
位列武官头排的常森和汤醴两人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无奈。
这帮劳什子文官,任就是读书多坏心眼子多。
这是要围魏救赵?
他两人齐齐抱拳,径直跪下。
“臣常森!”
“臣汤醴!”
“臣等受领皇恩,世享荣禄。出则为领兵将,入则为富家翁。此般皆为陛下所赐,臣等感激肺腑。国朝社稷之重,重于泰山。臣等立言,心中唯有忠心,万事皆由陛下裁夺。”
主声的是汤醴,喊得很是高昂,常森则在一旁附和着叫喊,因为不曾商量,只能附和的慢一些,倒是显得有些相似二重唱一般。
让声音愈发的洪亮,回荡在奉天殿前。
何荣等人也反应了过来,立马纷纷收起先前的吵闹,默默低下头,与常森、汤醴一般抱拳跪在广场地砖上。
王儁这时候正低着头,侧目看向武官班列。
军中多莽夫,可军中并非都是蠢人,尤其是能出现在这里的大明功勋将校们。
王儁却不依不饶。
他本就打定了主意,为曲阜孔家解围,保证这尊圣人凋像能够继续为今人、后人提供助力是其一;将地方叛乱有朝廷屯田卫所官兵参与牵扯出来,趁机提出朝廷派遣监军的事情则是其二。
随朝廷如今偶有出征大军安置监军,但在名义上却并未有此一说。
这是属于开国皇帝的自信,天下都是他带着人打下来的,国朝那些个将军们,当初哪个不是在一个大铁锅里吃饭的。
王儁继续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陛下与将校士卒们在军阵上,相互托付后背。臣等欣喜欣慰,我朝君臣和睦,上下一心。然大明要有万世基业,后世子孙能否与陛下一般。臣等以为,我大明再无人主,能似陛下之神貌,亦无陛下累生所创文治武功、丰功伟业。”
“臣等愚钝,幸得陛下器重,添为六部,官于当下。臣等何敢不为君上思,我大明何以万世永昌。臣等夙夜难眠,唯恐社稷动乱,黎民受灾。”
“国朝自有律法,先秦商君立杆为信,明正典刑,严肃刑名。但有不法,天子亦罪己。”
“河南道叛乱遍地,府县卫所官兵涉及深广,若不严惩不足以震慑大明诸道。亦当如治河,溃决处需封堵加固。为免朝廷再起一道兵马叛乱之事,臣等深思,唯监军法可行矣。”
“而监军之法,古即有之,非两宋独有。何以监军,我朝自当综述前人之智,并行当下,不致两宋旧事复生,不致地方官兵失控。”
在王儁一番长论之后,跪在一旁的户部尚书郁新便抬起头。
那头的武将们已经恨得牙痒痒。
要说说话,还得是这帮读书人最会说,说的是头头是道。
若非今日有常森和汤醴两人在场,奉天殿前当真是要上演武行了。
或者是一面倒的殴打。
郁新扫了一眼在京的功勋武将们,抱紧双手面朝陛阶之上叩拜。
“陛下,朝廷法度威严不能有失。圣人世家教化中原千年之久,亦不能受辱,折辱孔圣。”
“张志远不尊平叛旨意,挟令拥兵,嚣张跋扈,肆意妄为,围困孔府,耗费火药,不理叛乱。”
“似张志远这等目无王法,目无圣贤之辈,延误战机,荒废军马。”
“臣,请斩张志远,以正朝廷律法。”
“臣,请陛下下旨抚慰衍圣公府,以正社稷体统。”
附议声不再有了,只是官员们却是无声的叩拜在地。
奉天殿前,皇帝和他的臣子们陷入到了僵局。
夏原吉看得是一阵阵发愣,目光不时的放在户部尚书郁新的身上。
看了几眼,又觉得有些无味,便看向身边的解缙:“你的学生们,这一次恐怕都要入陛下的眼了。”
说着,夏原吉转头看向身后还站在文官班列里的那一位位年轻的官员们。
解缙摇头道:“他们都还年轻,这等时候还是只带着耳朵就好了。”
说完之后,解缙也回过头,看向身后那群以白玉秀为首的学生们,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后便恢复一切。
夏原吉得吧得吧的哼哼两声,也不计较这些。
他想要解缙丢出个学生,破了现在这僵局,哪怕一时会受朝中上下官员嫉恨,但陛下却定然是会牢记心中的。
那就是简在帝心了。
甚至于,夏原吉最希望的就是如今刚刚坐到吏部文选司主事一职的白玉秀,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打破僵局。
解缙很护犊子。
似这等在夏原吉看来,不过是算计得失的情况下,他却想着自己的学生们可以不做大官,但一定是行事公正光明的。
脚踏实地,才是心学的根本。
陛阶上的朱标满腔愠怒,却难以轻易发泄出来。
君威不是单纯的靠喊打喊杀竖立起来的,王道与霸道并行,有春风沐雨,也有雷霆万钧。
今日百官弹劾所奏之事,可谓是有理有据,只不过是与皇室目前选择的国策不同。
朱标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身后平静着的老爷子,此刻心中该是何等的愤怒。
一如当年废黜丞相一职的时候。
那时候可谓是满朝文武,皆有反对。
朱标在瞬息之间,想到了无数种结束今日这场御门听政的法子。
只是在所有人不曾预料到的地方。
只见一袭大红上绣团龙衮服,从奉天门南边穿了进来。
“陛下!”
“父皇……”
“爹。”
“爹……”
“快救救孩儿吧。”
在一连串的嚎哭声中,大明朝地位尊贵的秦王殿下,宗室第二嫡子,以不同寻常,却又极为附和其人设的方式,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奉天殿前的龙椅上,朱元章哼哼着轻笑了两声。
朱标亦是回头与老爷子对视了一眼,而后便眺望着正伊呀呀狂奔向此处的朱老二。
朱樉一路狂奔,也不管眼前有什么人挡着,他便径直往陛阶上跑去。而在他身后,则是宫中的禁卫以及伺候朱樉的王府内侍,见秦王爷不管不顾的多路而跑,他们却是唯恐秦王爷出了什么事,也就跟在朱樉的身后,不断的呼喊着。
可朱樉却是好死不死的选择了,从奉天殿陛阶前正中位置要往陛阶上跑去。
一时间,整个奉天殿前人仰马翻。
朱樉常年就藩关中,长的又是膘肥体壮,奔窜起来哪里是那些个莹莹弱弱的文官们能够扛得住的。
再加上尾随在朱樉身后的那些禁卫和内侍。
所有出班弹劾奏事的官员,基本就被一窝端了。
而朱樉却是一路跑到了陛阶下,随后便趴在陛阶上,手脚并用的往最上面爬去。
“爹,您快救救儿子吧!”
朱樉嘴里还不断的高呼着,满脸的汗水。
然不知道,在他的身后,那无数的官员因为自己,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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