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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完全坐实了,徐主任也不必要设法冒险去探什么消息了!”厉凤竹满头满手满身不断地淌着汗,以至于她差点就握不住电话听筒了。
陈燕平只需听这一句话,便知道徐新启今日外出的目的。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忙把徐新启的抽屉拉开,急忙翻找着里边的簿子。他把号码本抢也似地夺出来,放在桌上哗哗哗一阵乱翻。茫无头绪之中懊丧地拍了一下额头,几乎急得哭出来:“他会去找谁呢?”
只见厉凤竹一手举着听筒,一手插在转盘上,身体紧紧绷住,保持了一种随时要上战场战斗的姿势。但此刻敌人在哪,敌人手里有什么武器装备,预备用什么样的攻势,种种问题乱而无头绪,也就完全谈不到应对了。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季老伯领着社内一位印刷工人匆匆跑进来喊道:“快,快去帮忙,徐主任被人围在前边路口上了!”
厉凤竹和陈燕平听说徐新启人未走远,首先是感到十分庆幸情况不算太糟。因此尽管迈开大步跑出去营救,但脸上的神情比方才轻松许多。他们一路跑,一路问季老伯和工人徐主任被围困的原因。他们能说明白事情,却并不清楚闹出事端的原因。只知道来了一群人,自称是庸报社的记者,说是冲着大公报馆来的,要与这里的新闻记者一场思想大辩论。这些人当然认得徐新启,当街拦住正要外出办事的他,指着鼻子大骂他是卖国贼。理由是今早刊出的头条报道,对于昨日贾尽忠教授在意国公园内发表的演说只表示了一半的赞同。
听到这时,上空飘来悠扬的钟声,不多不少刚好九下。厉凤竹用心数着,随了最后一下钟声敲定,她的脸上大惊失色。他们已经赶来围困现场了,庸报社来了三个人,看长相都是新来的记者。
“九点,九点,太快了……”厉凤竹呢喃着,强行向后扭曲着两边膝盖,掉头往家里跑去。
陈燕平、季老伯还有那个工人,因为此处人多动静嘈杂,他们又急于解救徐新启,谁也没发现她中途离开了。
厉凤竹疯了似地往阁楼上冲,在钥匙插进门锁的刹那,整个身子就已经扑在了门上。
夏日的晨光已经足够火辣,通过窗户直射入厉凤竹的双眸,刺目的光芒耀得她睁不开眼睛。她完全是凭感觉冲到屋里去的,人往床上重重扑上去,抱住一大一小两个身躯。在片刻的安定之后,忽然间放声大哭起来。
医院并没有铁拳团的死亡记录,这是很危险的信号。而就在刚才,早报新鲜出炉的同一时刻,居然有人为了最新头条上门寻衅。这种表现与之前铁拳团的行为方式很相似,当时也是这样一个早晨,刚过九点钟铁拳团就联系上了厉凤竹,对她的合作态度表示了满意。并且她越来越坚信,东洋特务早就按部就班地利用“爱国者”来破坏爱国运动了。也许,庸报社的那个记者理论是假,闹事才是真。那也是堂堂华北三大社之一呀,若庸报社都被特务掌控住了,那大公报社……
她不敢向下想,拼尽全身力气,紧紧抱着老母亲和小儿子,如劫后重生一般地痛哭流涕。在最艰难的时候,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六神无主地发泄过心中的恐惧。而此刻,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不停遭受的巨变,令她敏感异常,自然就草木皆兵起来。
小如甫缩在妈妈怀里,受了影响也开始没来由地大哭。
厉老太太见他们都哭了,眼泪也就自动地淌了下来,一边抽噎一边问是怎么了。
厉凤竹已经哭得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每说三个字都要打个颤:“现在外……头不太……平,我……看见路……上有人……闹,闹事……我忽然……怕,怕起来……”
“快被你吓死了,你刚才那一脚……哎呦!”厉老太太惊魂未定,想拍拍胸脯好镇定一下心绪,然而厉凤竹把她箍得很紧,挣脱了好几下才把背上那只胳膊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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