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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夜十三沉沉浮浮。

他似乎听见许多人在远方呼唤自己,有男有女,有熟悉有陌生,曾经历险中结识的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一连串地出现在眼前。

所有人都朝他伸出手,微微笑着,让他放心离去。

他们说,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人力不可及的。

哪怕拥有神格,也并非无所不能——便似那佛无法消灭魔,亦如上帝无法创造出一块自己搬不动的石头,更何况凡事都有极限的凡人。

夜十三的极限,已经到了。

一个人的极限是什么?

是满足了所有的?是达成了全部的理想?是拼尽全力最后却功亏一篑?

还是……终于能够放下一切,无欲无求?

无论是什么,正如祝囚所说人类就像是空空如也的器物,一旦装满,就再也倒不进任何东西,而人的一生也就此被注定。

或是贪婪狡诈,或是愚蠢自大,又或是平凡无为,人类的一生取决于他们的“器物”内被装填了什么——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倒掉一些,再装入其他的东西。

每一次“倒出”,都相当于一次痛苦的蜕变,能够经受住如此折磨的凡人寥寥无几。

而对夜十三来说,一路走来除了遗憾之外,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有些痛恨自己,也更加讨厌这个世界。

正是每一个人生而不同,在无数涟漪效应引发的连锁反应下,才将夜十三逼到了墙角,逼到了万丈悬崖边缘。

如今,是该做一个选择了。

安安心心的去死,远远离开这个恶心的世界,永不再回。

黑暗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团光。

光芒柔弱,坚毅内敛。

夜十三慢慢看清了,柔光之中乃是一具异常曼妙的。

那浩瀚荒袅的柔声也从四面八方荡漾而来:

“夜大人,但凡是人都有,这是我们自出生起就注定的。普天之下,凡活物皆有三欲。口腹之欲、淫乐之欲,生存之欲,即便是夜大人,恐怕也逃不过如此宿命。”

“只是啊……夜大人,我最仰慕的夜大人啊……正因为有您的存在,才改变了我的命运,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改变,意味着变好,而不是变坏。这不同于政权更迭后需要花几代人体验从辉煌到再次灭亡的过程,而是每个人在各自人生中都能够切身感受到的。”

“奴家雪灵曾发下重誓,愿作夜大人马前之卒、靴下之霜,即便是粉碎碎骨也在所不惜!奴家的人生,便是贯彻了如此信念,无论是什么,都无法改变我!”

“夜大人!奴家愿用此世性命,乃至万世轮回所能拥有的一切,去换夜大人达成所愿!……夜大人所想,即是奴家所想;夜大人所欲,亦是奴家所欲;夜大人之仇,便是奴家之仇!”

“夜大人,这世界并非是您能救的了的。但您救下的每一个人,都不亚于拯救了一整个世界!夜大人……”

柔声铿锵,忽然被硬生生的尖锐音打断。

“夜十三!本神已找到你要的人,若想救她,来熔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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