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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id="tet_c">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了。
可以说,历朝历代,也不曾见有状元刚刚高中,便辞官而去的。
这哪里是辞官,这分明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好吧!
此事若是传出去,那还了得?
更别说,此番这状元,乃是北人。
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北状元,结果人竟跑了,这还了得?
因而,大家都不相信这是那马愉自愿的结果,十之,是遇到事了。
胡广询问马愉家人的情况,也是如此。
舍人却道:“倒没有听说过,胡公,若是丁忧,也不该是如此的啊,何须辞官呢?”
胡广有些急了。
他很爱惜马愉的才学,马愉会试、殿试的文章,他是看过的,写的极好,原本以为将来此人入了翰林,若是见了不免还要勉励几句。
谁晓得,这兔崽子辞官了。
胡广皱眉起来,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最后抬头看向杨荣道:“杨公,你怎么看?”
杨荣抿着唇,想了想道:“胡公,此事必有蹊跷。”
胡广眉一挑,惊道:“什么蹊跷?”
“不知。”杨荣苦笑,他又不是神仙,算不出这个,这是金忠的专长。
胡广眉头皱得更深了,忍不住道:“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症?”
杨荣摇了摇头道:“此人年轻,应该不至于。殿试的时候,老夫也见了他,生龙活虎,并无病容。”
胡广便看向那舍人:“还不让人去问一问。”
舍人却道:“问是问过了,吏部那边也有些急,毕竟此事非同小可,可派了人去,却没寻到人。”
“没寻到人?”胡广大惊:“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不见了!”
舍人便道:“他从前住在一处客栈里,可听闻早几个月,他便搬出了,自此之后,就了无音讯。”
胡广又追问道:“他的同乡和同年,没有询问他们吗?”
舍人道:“都问过了,大家都异口同声,说是自搬走之后,便极少往来,也不知住去了何处,偶尔撞见,询问他的住址,他也不言。”
胡广一脸懊恼,道:“怪哉,怪哉,竟有此等怪状之事,这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这舍人说完这两个字,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胡广急了,背着手,定定地看着他道:“速速道来,休要吞吞吐吐。”
“是。”舍人道:“下官听到了一些传闻。”
胡广道:“说罢。”
舍人看胡广板着脸,甚是重视的样子,便再不敢迟疑,忙道:“听说数月之前,这位状元公对一些事,甚为不满,当时也抨击了几次,可此后,新政甚急,他因而性情也大变起来,尤其是江西布政使司一案爆发,他便越发的沉默寡言。”
胡广眉一挑:“他可和同年还有同乡们说了什么?”
舍人老实地道:“只抨击了几次,此后就搬走了。”
“搬走?只是因为这个,就要搬走?”胡广追问道:“没有其他缘故吗?”
舍人便道:“他的一些朋友私下里嘀咕……说是……此前也觉得他性情大变,无法理喻,可现在听闻他辞官,反而猜测到了一点原因。”
胡广接着问:“什么原因?”
舍人迟疑了一下,才道:“想来,想来可能是……他早已对朝廷有些不满,尤其是当下庙堂中的情况,所以……辞官……而之所以此前便避人,不再与同乡和好友们打交道,极有可能是……他早就下了这个决心,一旦高中便辞官,借此机会,表达自己对朝廷的不满。但又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牵连自己的同乡与故交,所以才疏远他们。”
此言一出,三位内阁大学士骤然之间,脸色变得有些复杂,显得五味杂陈。
这可是状元,一个状元辞官,本就要闹得人声鼎沸。
若当真是因为对当下朝廷不满,连官也不做了,宁愿辞官,甚至可能获罪,也放弃这大好功名,以及锦绣的前程,这个读书人之风骨,真是世所罕见。
而三位内阁大学士,心思却不同。
杨荣意识到,这可能又是一场新的风暴。
状元都辞官,不愿再为朝廷效命,可见当下,读书人与朝廷的隔阂到了何等的地步。
这马愉,只怕也很快名动天下,只凭其风骨,便足以让其推到风口浪尖,成为读书人的典范。
而胡广却为之可惜,他依旧还是觉得,这个年轻人过于鲁莽,为此而牺牲掉了大好前程,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
“有这样的读书人,圣人之道怎么会断绝呢?”胡广红着眼睛,禁不住摇头感慨道:“坚持己见,不为名利所动,我不如也。”
金幼孜一向沉默,此时也不禁动容,幽幽念叨:“哎……太可惜了。”
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之所以可惜,对于文渊阁的人精而言,他们是可以海纳百川,接受年轻后辈们的一些不理智的,毕竟谁都年轻过。
哪怕他们知道马愉所为,显得无比的幼稚,可内心深处,似乎又不免为这个晚生后辈的勇气所折服。
于是,三位大学士一时间都默然无语。
舍人则是六神无主地道:“现在该怎么办?吏部那边……”
杨荣沉吟片刻,终于道:“吏部那边……照章行事吧。”
“什么?”胡广皱眉道:“照章去办,难道接受马愉的请辞?若是如此,岂不是要贻笑大方?杨公啊,使不得啊,这马愉可能只是一时糊涂,可不能坏人的前程啊。”
金幼孜也皱眉,忍不住道:“此人初入仕途,一时想不开,也是情有所原,可吏部那边,确实还需高抬贵手。”
“这样说……”杨荣淡淡地道:“不接受他的请辞,那么……照旧让他来做这翰林院修撰,只是……他人在何处呢?”
“这……”
胡广懊恼地跺了跺脚道:“找,给我找,他总不可能这就回乡去了,必然还是在京城的。只要还在京城,总能找回来,只要找到他,老夫亲自去和他谈一谈,此人若是听教,总是能回心转意,他做的这些事,固然在老夫眼里看来也是错的,朝廷的事,自有陛下和文渊阁还有各部来操心。他年纪轻轻,懂个什么国家大事?不过是和一群读书人成日厮混,再加上才情甚好,不免放浪不羁而已。可再怎么样,也不能因一念之差,而坏了前程,十年的寒窗苦读,容易吗?”
杨荣也不由的动容,叹道:“那就由着胡公吧,只是陛下那边,该如何交代?”
胡广道:“我去说,反正陛下一向觉得我这人糊涂,说错了什么,陛下也不会猜测我有什么居心,至多也只觉得我一时糊涂罢了。”
杨荣诧异道:“原来你竟也知道陛下知道你糊涂啊?”
“杨公!”胡广大喝,气呼呼地瞪大了眼睛,凛然正气地道:“伱能不能少说几句。”
杨荣:“……”
胡广深吸一口气,低垂着头想了想,似乎心里也有了一些计较,想好了说辞,便道:“去知会一声,说臣胡广要觐见。除此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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