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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秀是在苏青儿到的第二天早上没的。在那之前她的精神已经十分不好了,苏青儿带着孩子片刻不离的守着她,可是她总是睡过去的时候多,清醒着的时间少。
她醒着的时候苏青儿就陪着她聊天,或者喂她吃点东西喝点水什么的,要不就是抱着孩子给她看,或者两个人一起逗弄这个小娃娃。
逗着逗着周秀忽然就哭了“青儿,我其实不怕死的,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只是实在放心不下这孩子。早知道这样,真不该把他带到这个世上来受罪。”
苏青儿听了这话,难受的别过脸去,偷偷抹掉流出来的眼泪。她强笑着说“秀姐,你胡说什么呢,我都问过了你没事的,很快就可以好起来,再说要是这边医术不行,咱们就回北城,到那儿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周秀听了这话没有出声,她静静的盯着房顶看了好一会儿。就在苏青儿以为她又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出声说“北城!那是我从小长起来的地方,真想再回去看一眼啊!可惜我没有这个机会了,就让这孩子代我去完成这个心愿吧。”
“我这辈子说来还挺可笑的,感觉自从我出生以来就一直在失去。失去父母的期待,失去家人的疼爱,失去自己生长的地方,失去自己是丈夫,现在我连自己的生命也要失去了。”
“说起来,我这一辈子过得最高兴的一段日子,就只有刚嫁到王家那大半年了。可是这半年的幸福,却要用我儿子一辈子的孤单去换。没有父母,没有亲人,这孩子这辈子该有多苦啊,他该怎么过啊?”
“我真是后悔,我把他带到这个世上却再也不能照顾他了,我对不起这孩子。”周秀说道最后已经是哭到泣不成声了。
苏青儿一边哭一边拉着周秀的手说“秀姐,你不要胡说,你会好的,等你好了咱们就回北城去。我已经租好了房子,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干活,一起出门摆摊,一起抚养宝宝,一定可以把他养的壮壮实实的。”
“青儿。”周秀忽然挣扎着要起身,苏青儿赶忙按住了她“秀姐,有话你就说,别起来了,当心受了凉。”
周秀拉着苏青儿不肯撒手“青儿,我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过分,可是我除了你实在也没人可以托付了。”
苏青儿点头“秀姐,你说。”
“青儿,这孩子父亲这边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的,只有我娘家那边还算有他的亲人。我已经求着村里给开了证明,等我死以后你可不可带他去我娘家,把这孩子交给我妈?”
“我已经给家里去了信,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了吧!只希望她们能看在这个孩子这么可怜的份上,能给他一口饭吃,别让他,别让他……”周秀说到这儿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伸出枯枝样的手,摸了摸睡熟的孩子的小脸“孩子,妈妈可真是舍不得你啊,可是我实在没办法。早知道会这样,妈怎么也不能为了省下那几毛钱不去看大夫。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都晚了呀!”
苏青儿保证说“秀姐,你放心吧,这孩子我肯定安稳的给他带回北城,送到他姥姥家。而且我以后还会去经常看他,绝不会不管他的,你放心好了。”
周秀一脸欣慰的望着苏青儿“我知道你是个最实诚的姑娘,托给你我是放心的。”
这一夜就在这样的哭声与凄哀中过去了。
天放亮的时候周秀又醒了,这一次她的精神忽然好了很多,不但喝了半碗糖水,甚至还半靠着坐起来抱了抱孩子。苏青儿还以为她这是要好了,只是后来从屋里其他人凝重的表情中看出,这怕是周秀最后的回光了。
周秀将孩子递给苏青儿“青儿你抱抱他吧,这孩子还一直没起名字,以后就麻烦你给他起个名字吧!”
苏青儿明白周秀话里的意思,她哭着点头“秀姐你只管放心好了,你的意思我都懂的,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这个孩子的。”
周秀笑了下“好,我放心,放心的。”片刻之后,周秀结束了她短暂的一生。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周秀去世的刹那,原本睡熟的孩子忽然大哭起来,像是在对自己母亲做最后的告别。
周秀的葬礼办的十分简单,一口薄木棺材成殓,就那样悄无声息的葬在了自己的丈夫和婆婆的身边。苏青儿临走之前,抱着孩子最后去看了一眼周秀,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如果真有另外一个世界,只希望在那里的周秀,可以快快乐乐的与自己的丈夫团聚。
王家已经没人了,王家唯一的孩子尚不满周岁,苏青儿首先要处理的就是王家的房产。她并没有将家产变卖,只是将房子托付给了村里,言道等孩子长大了,让他自己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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