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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敌人的粮队突然改道,一众军官都有些惊讶,都拥到城墙西边大豁口外的台地上注目眺望,但见西边十数里外的地方,一支前后绵延出两三里的队伍点着连成一线的火把,就象条火蚯蚓一般在幽暗苍茫的原野上蜿蜒行进。
冉临德紧蹙着眉头,一头琢磨粮队为什么突然改道,一头计算如何把这股敌人一口吞掉,可头绪繁复一时也思量不出个清晰眉目,看回来报信的探哨也跟在旁边,这才想起竟然忘记一个重要问题,冷峻的目光盯视探哨问道:“敌人有多少?”
“禀冉将军:人不少。驼马至少上百,牛车也有三四十辆,护卫的兵数不清楚,只知道都是骑兵,打的是黑旗。”
大帐兵?冉临德一声不吭点下头。如果护卫粮队的是大帐兵,那说明这绝不是什么平常的粮队;虽然他一时猜不出这支队伍是在到底运送什么紧要东西,可既然被自己撞上了,那就无论如何都得截下来!不管这队伍里到底有什么,绝不能让它平平安安地过去!陡然间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转头急急地问:“郑七,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郑七正在凝神苦思对付敌人的良策,冉临德的发问又来得突然,他接连支吾了两声才答话:“我们本打算从这里回莫干寨的,没想到在东边有突竭茨的兵,冲了两次都没能冲过去,天色又晚了,就退回来想休……”
冉临德劈头打断他的话:“东边有敌人?有多少?你们为什么不绕道?!”
郑七惊讶地望了冉临德一眼,迟疑了一下,委屈地对自己的老上司辩解道:“不是我们不想绕啊,是根本没法绕呀!这里到处都是突竭茨的兵,避都避不开!南边更多,营盘一座接一座,全是黑旗!”
突竭茨的主力?冉临德深邃的目光突地一跳。突竭茨的主力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说,他们已经知晓了陈柱国的行踪,专为了长沙公主而来?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立刻就他毫不由于地否定了一一这不可能!从他们渡过阿勒古河之后的情形看,敌人并没有特别留意他们这支队伍,战斗几乎都是遭遇战;除了几天前被他们摆脱的那支游骑之外,其他的敌人都是抱着击溃他们的想法,并没有死追不放的决心和行动……可既然不是为了长沙公主,敌人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布下重兵呢?
他枯皱着眉头思索,陈璞已然问道:“郑校尉,这里离莫干寨还有多远?”
“东边五十里不到就是。”郑七迷惑地把周围人打量了一圈,看众人都是满脸的惊愕狂喜,眨巴着眼睛,吃吃艾艾地问道,“……大将军,冉将军,你们……不会,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王义和冉临德相视苦笑一下。他们没有舆图,没有向导,被一股又一股的敌人截杀追赶,就象丧家之犬一样在莽莽草原上东躲西藏,哪里还能知晓自己到底是身在何处何地?若不是在这里和郑七他们联系上,明天他们说不定就掉头向西去了。陈璞回身凝望一眼北边的敌楼,悠然叹道:“原来这里就是白石城……”
王义也是感慨吟道:“烈烈兮壮哉白石!扬扬兮壮哉勇士!”
郑七不知道王义这是在吟诵中唐名篇《长刀赋》里的名句,只是悄悄和两个同僚交换下眼神,挤眉弄眼地都是一脸的古怪神情,等陈璞略有察觉掉头看过来时,却又都敛容肃立。
冉临德却没有陈璞和王义那么多的惆怅感怀,思忖间已经拿定主意,双手互握把手指关节捏得喀喀哒哒连声碎响,说道:“这里离莫干既然只有五十里,离敌人主力就更近,对面的粮队无论是打尖还是宿营,这里都是他们的首选之地。咱们的人数虽然占优,可正面厮杀也没有把握吃掉这股敌人,摸黑夜袭变数又大,中途埋伏也来不及,只能在这白石城里设伏一一郑七,你的兵放一百人在城里,其余每两百为一队掩藏在南北两面,见城里动手,就一起掩杀;王保,你领剩下的兵从北边绕过去,截断敌人的退路!”
随着他的一连串不容质疑的命令,半刻时间不到,王保带着百多骑兵,悄无声息地从东边离开了土城;留在土城内外的六百多人也是偃旗息鼓各就各位,都隐在墙垣后野草中摩拳擦掌,从小兵到将军,个个都是鼓着布瞒血丝的通红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越来越近的突竭茨“粮队”。
说来也奇怪,那支粮队似乎已经警觉到土城里有埋伏一般,越靠近土城,他们走得就越慢,当离着土城还有三四里地时,竟然就莫名其妙地停下来了。
陈璞拎着弯刀隐在一堵土垣后面,从城墙豁口望出去,只见沉沉夜幕下,一队队的火把鱼贯从后面跟上来,片刻间粮队就从一条长蛇竟然列成了一个方阵。火光摇曳中人影模糊可辨,侧耳倾听却又听闻不到半点声响,明明是两边上千人的对峙,却只有四野虫鸣再加偶尔的一两声马嘶,一番情景说不出来的诡异。
等了又等,粮队依旧是没有半点动静,她实在捺不住心头的烦躁,提着刀摸到豁口边城墙阴影下,正想问冉临德看没看出敌人作的是什么打算,就听一阵马蹄声直到土城前不远处停下,紧接着就是叽哩哇啦一通突竭茨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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