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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军四更丑时正刻全军吃战饭,寅时初陆续出营在寨前列阵,将士们饱餐咸肉白面饼,顶盔披甲提刀拎枪就等着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可是天公不作美,半夜里落下的雾直到辰时过半也没消散。雾不仅没有退,反而有越来越浓的迹象。大团大团灰蒙蒙的雾霭被北风驱赶着,从黑水河方向弥漫过来,隐了草滩,没了草甸,掩了坡坳陂沟,就连赵军立在军营中草坡最高处的?望楼,也只剩赤旗下的刁斗在翻滚腾绕的雾汽中若隐若现偶尔风向略略偏移,鼓荡逸窜的乱流把白茫茫的雾汽倏然撕开一条缝隙,旋即又悄然阖拢。也就在这雾嶂骤薄又重的瞬息变幻之中,人们恍惚间看见,在缓缓起伏的大草坡下,青黄错落的草滩上,似乎伫立着一排排一列列无计其数的黑盔黑甲神情肃然的兵士
这些就是列阵等待厮杀的赵兵。六千八百马军步卒分作十一个方阵,向东西绵延接近两里,前后纵深超过三里,依托营寨,按左中右三军次序缘草坡雁行布列。
又是一阵胡旋风贴着草皮顺坡漫卷而上。雾汽翻涌中,就看见草坡上军阵中十数柄玄黄青绿各色不一的令旗簇拥之下,一杆赤帜大纛高高挑出,旗面上纯黄金丝绣出七个端庄古朴的秦隶都是斗般大小:
大赵燕山提督商。
纛旗下自然就是商成的指挥所在。
商成现在就在此处。他没有戴四翅兜鍪,只戴着顶玄纱幞头;也没有披挂将军铠和赤红将军战袍,而是只穿了件湖青色戎常袍。这身打扮再普通不过,除了幞头上左右缀着的两个金双翅,任何人晃眼间也不容易辨出这就是燕山假督。王义先前还奇怪他为什么这一身装束,直到得到旁边人提醒,才明白过来:眼下能在纛旗下站着的人都是赵军的高级将领,即便不是将军也大都挂着将军的职衔,抬眼一望高高矮矮十几个人尽是赤袍绯袍,商成的服色在其中反而最为醒目。
那个指点王义的人也是啧啧感慨,说:这才是于细微处见真本事。
王义没有说话,只用眼角余光把这人悄然打量两眼。他和这个年轻小校见过一面,有点印象,还记得这人姓弥名重表字又正,是年后才从澧源大营调来燕山,一直在骑旅里做事。他还听说,这个弥重好象有点什么背景和来头,在骑旅也很受两个旅帅孙仲山与郑七的器重,来燕山才两三个月不到,眼下已经做到骑旅掌旗官。可他有点想不明白,虽然说这家伙也是澧源大营出来的军官,却不是兵部派来学军事的,竟然也能混来这里,看来是有点门道
弥重也察觉到王义审视的目光,咧了下嘴,眯起眼睛小声说:我是跟孙奂将军来的。是我们郑旅帅向孙将军求的人情。说着,也不知从哪里就变戏法一样掏出个葫芦,低头抿了两口,趁没人留意,悄悄把葫芦朝王义比划一下,意思是要请他喝。王义脸上厌恶的神情一掠即逝,眼睛里含着笑,轻轻摇摇头。弥重嬉皮笑脸的模样让他很不舒服,当着他的面违禁饮酒更是让他觉得胸口气闷,要不是顾念着这是什么地方,商成郭表这些大将老将又在场,他差点就想当场发作。
弥重呵呵一笑是蜂蜜水。王知兵面前,我哪里有饮酒的胆量。
王义的脸一下就青了。他觉得,弥重的话似乎是暗藏讥讽。可自己和这姓弥的以前没有来往,他一个八品小校,没来由地为什么要得罪自己?弥重、骑旅、郑七几件事串联到一起,他一下就明白过来。怪不得这家伙如此说话,想来多半是受了郑七的指使,因为自己下令重罚了郑七的兄弟王保,所以郑七想替王保报复。大战在即,自己要在这边处置姓弥的,而且还是错罚,那么时不旋踵自己也得受军法,也不用孙奂他们来故意陷害,随便谁给自己扣个乱军的罪名,轻则革职重则夺衔,就是砍了自己的脑袋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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