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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璐璐乘地铁回家,前方站着的女孩正用手机看网络小说,密密麻麻的字。
她想,自己的故事改编成网文,肯定是很爽很甜的文风,标题可以写《身为十八线艺人的我勾搭上了前男友的投资人》和《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不能有姓名》。
但,她好像没办法拿这件事开玩笑。
自嘲,不会让坏事变好,只是看起来没那么招人烦而已。呵呵两声后面,代表着轻视和忽略,而不是真正的尊重和认可。
刘璐璐茫然地走回家。
四合院里的公寓,四十平方米,厨房的门对着马桶,她不得不挂两个小葫芦破解风水。
她打开ipad,上面还写着笔记——创作人物的基础现实是(who、where,wha)。
刘璐璐盯着屏幕一会,沉默把从尹力那里抢的苹果表挂在闲鱼上卖掉。
第二天,zoey接刘璐璐去试衣服。
身为一个娱乐圈直男和大经纪人,孙爽对小艺人的抠门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当两人站在这家高档婚纱店里,zoey微微地张大嘴。
十八线女艺人的日常开销很大,像礼服这种撑场面的东西,不是自己买就是找品牌方借。孙爽显然懒得费心给刘璐璐找品牌方,直接把她打发到这里——婚纱店会提供租礼服的业务,还能出借全套的假珠宝。
刘璐璐无所谓,高档礼服的租借也要上千起,孙爽愿意花钱就行。
因为是周末,来这家婚纱店里的女顾客不少。
刘璐璐和zoey身边没有亦步亦趋的销售小姐,她们只需要选好礼服后,去柜台前登记。
婚纱店四处,摆放两米高的镜子,衣架挂着一排排盛大的礼服,缠绵,盛大又梦幻,离地三尺般漂浮着
“选短款的吧。长款热。”刘璐璐把她看上礼服的拍照,发给另一方的造型师。
zoey从刘璐璐背后,悄悄地打量她,刘璐璐今天懒得洗头,用发夹把头发别到一侧,露出耳畔以及小小的黄金耳钉,以及修长的脖子。
走着走着,突然间,两人看到一件海松色的单肩晚礼服。上身搭配鲸骨紧身胸衣,领口处的花冠组成的蔓藤刺绣,彩虹塔夫绸缎面蜿蜒到腰部,到裙摆处,盛放成鱼尾状,再折变成苔色裙摆。
zoey立刻停住脚步。
刘璐璐摇摇头。太优雅,不符合自己一贯浓妆艳抹和暴露的审美。
zoey却固执地说“璐姐,这件真的好看。”
试穿也不花钱,刘璐璐也就顺手拿起来。”
等她踩着高跟鞋,从试衣间走出来,不用看zoey的眼神,刘璐璐自己就惊为天人。
高级面料的色调被设计师调得精准,桃色只有妩媚,碧色稳重。刘璐璐穿着它,就像绿色的月亮静静地躺在一个年轻的啤酒罐里,轻盈、无忧无虑,那折成一周周的裙摆,甜蜜浓稠的回味。
红毯上的女明星争奇斗艳,无非是抢无懈可击的几秒。
刘璐璐曾经陪孙曦参加电影首映会。
深夜的寒冬时分,女艺人和男艺人穿着高定晚礼服和西装,站在街边谈笑风生,等豪车来接,过大的裙摆就被拖在地上踩在脚下,虽然很离谱但也有一点子荒谬绝伦的浪漫。
刘璐璐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她心想,老娘好美。
几个销售都走过来啧啧称赞,到最后,店长也被惊动。
“呃,啊?不好意思啊小姐,但我们不租这一件。”店长看到后,赶紧小声地解释,“它是来送到我们店修补和熨烫消毒的。”
晚礼服没有商标,但摸上去就是高档货,衣料柔软却绝不变形。zoey就在旁边问“是哪家的礼服啊?”
“广告词什么来着,‘给你奇幻,给你香奈儿’。我家是香奈儿的成衣哦。”
刘璐璐无所谓。无论是香奈儿还是香格里拉,她都没钱。
但,这不妨碍刘璐璐的心情,她在脱下前,先兴致勃勃地摆造型,让zoey举着单反相机给自己拍照留念。
然而拍了几张后,zoey却面色古怪,提醒刘璐璐抬头。
这一家婚纱店是开在王府井旁边。
婚纱店的落地玻璃被擦得透彻,将街景映衬得一览无余,而此刻,外面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外套和戴着黑色冷帽的男人,有一种和他人不同的气场。
他双手插着兜,站在婚纱店外面的街道,也不知道驻足看了她多久。
zoey连忙放下相机,还没迈开脚步,就被刘璐璐直接揪住脖子。
“你去哪?”
……这是沈砚吧?
他居然没戴口罩。好歹也是艺人,就这么站在大庭广众之中,可能会被路人拍到。如果他俩之后要约会,zoey会让他在车里等着刘璐璐。
刘璐璐镇定地瞎掰说“约会?我不认识这人。”
zoey和刘璐璐在剧组待过很短的时间,彼此还不太熟,但是,zoey亲眼见证过沈砚千里送房车,内心对他们的关系有一个判断。
她不觉得,狗腿的刘璐璐有胆量晾着金主,或者跟金主吵架。
“吵架?当然不可能吵架。我不记得自己对那种卑劣的男人做过什么。”
zoey汗颜地想,你现在不就是在辱骂他吗?
这么一对话,再转身,街道处站着的男人已经消失了。
之后,zoey帮她去柜台拿衣服,刘璐璐独自坐在店里柔软的沙发上。
她喝水,重新登陆了一下微博,发现尹力的电影又破了票房记录。除此之外,支付宝提醒她该缴上个月的电费和水费。
……一个月又过去了。
从婚纱店出来,刘璐璐请zoey吃顿饭。
聊天中得知,zoey也为其他女艺人做过助理,她是四川人,独自来北京打拼,刚满二十岁。
zoey恭维她“你是我跟过的女艺人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刘璐璐点头“咱俩还不太熟。等熟了后,你会发现,我不仅好看,而且是你认识的女艺人里很有义气、特别努力又特别有才华的一个。”
她边自夸边冷酷地按掉好几通来电,而通话人的名字写着人间土狗。
吃完饭后,zoey跟她定好了仪式前几点来接,叫辆出租车准备回公司。
还没关上车门,刘璐璐突然再强行挤过来。
zoey一脸惊恐看着她,刘璐璐边系安全带边解释“打车费不是昊天报销?我家就几公里,绕不了多远的路。你送我到前面的立交桥。”
出租车路过尘土飞扬的马路,刘璐璐轻轻叹口气。
北京是最不排外的大城市,有手有脚的人能饿死吗?不能。
可刘璐璐心里很清楚,除了当演员,她做任何其他工作都痛苦,觉得在世界上白活一趟,宁愿跳到车流中粉身碎骨。
但有句老话,苍蝇趴在玻璃上,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艰难的。她就是那只苍蝇。
回到胡同口,刘璐璐没急着回家,她趴在市民锻炼中心的器材上,很惆怅地压了一会腿。
临睡的时候,又被一通电话惊醒。
这一次,等在家门口外面不是沈砚,而是站着两个穿着制服,戴黑手套的送货员,推着一个酒店大堂运行李的拱形车。上面有个一人多高的木箱子。
刘璐璐第一次目睹,高定衣服是如何被送货上门。
像魔术师的道具,是由黑布蒙着的木制箱子来包装,还配有专门的螺丝钉
一居室只有四十平,木箱子拉进来就占据大半。刘璐璐跳到沙发上撬开木箱子,随后呆住。
普通的白织灯照射下,顶级面料的晚礼服仿佛深藏阁中的娇物,只等识货人打开。
她刚才试的那件香奈儿晚礼服,就静静地穿在丝绒人偶架子上。
不,好像又不是婚纱店里的那一件展示品。
刘璐璐仔细查看,很细的锦丝还有一个挂牌,标着她的三围。礼服已经被裁缝改过了,而它的运单显示中午的时候从上海空运过来。
不愧是沈太子——不懂聱牙戟口的艺术,但人家显然很懂奢侈品。
遥遥地看她穿了一次,他就精准地买到新礼服。也不过四、五个小时而已,似乎不是单纯金钱可以做到的。
除了衣服以外,箱底还有一台新的苹果手机。
手机没有设定密码,点开后,是一个备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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