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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明媚,惠风和畅,纯真文弱的少年乘风而来。暖暖阳光落在祁图清秀干净的脸上,点亮了如碧波般清澈的眼,微笑着带起唇畔似月牙的弧度。
祁图来了,一手提溜一人,如传讯春天的那缕清风,吹散去沉重的压抑。太阳又高起一线,天地似乎更亮一分。
“是你。”
安卫东惊讶道,压抑着伤痛,眼带热切,脚步稍显踉跄向着祁图而来。
“安某还未及向先生感谢救命之恩,若非先生现身惊退东瀛妖僧,我安卫东这把骨头许是交代山野。”
激动的向着少年躬身拱手,白发苍苍的安卫东如谦恭知礼的后辈向着祁图频频拜谢。
“不知安某可有幸知晓先生雅篆。”
“老丈不必多礼,祁图不过一游商浪子,相逢即是缘,不值先生一称。我之行事只是商贾逐利,老丈唤我祁掌柜就好。”
在周遭一群守夜人强装平静的小心打量中,祁图漫不经心的抛下手中一人,笑意盈盈的空出一手扶起安卫东,任由瘫软如烂泥的徐放被他们紧张的接过搀扶。
“先生,不,祁掌柜这是?”
安卫东故作困惑的望着那被随意丢落、生死不知的徐放,眼角余光不经意的扫过关注着祁图手上昏迷不醒的许安川。
“放心吧,那孩子没事。”
“哦,对了,差点忘了还有这几位也在。”
摸摸头,祁图似乎想起了什么,几道裹着白布昏迷不醒的人影自虚空中缓缓浮现,在对面一众热切惊喜的目光死死注视下落在了祁图身前。
是远东那小子和他那营救小队的守夜人,何小花,王堂明,白玫,方三思,张铭,杨三同。加上刚刚的徐放,巡夜司所属一人不少,整整齐齐的就在这里!
望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安卫东一时惊喜的老泪纵横,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去触摸这些已经笃定死去的后辈。那只伤痕密布、颤颤巍巍的手却又停在了半空。
安卫东不敢,他怕,他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是他逃避现实的幻想,一触即溃!
“老丈,这几位你应该相识吧。”
轻轻拍了拍失神的安卫东,祁图面带微笑的开口道。
肩头传来的感觉是真实的,安卫东抬手大力揩去眼泪,声音莫名的激动。
“认识认识!多谢祁掌柜,多谢祁掌柜!”
横眉对强敌,不低一寸骨。
为了一群后辈甚至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与自己非亲非故,白发苍苍的老者终是软下了强硬一生的脊梁膝盖,出人意料的、毫不犹豫的突然向着少年就欲跪下。
无形的力量拦住了老人落下的身体,祁图面色一冷,佯装发怒。
“老丈莫不是要折寿于我。”
“不不!我,我哎!”
安卫东明白了眼前人的意思,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面对这带回了后辈,救人水火的如山恩重,一个地道的华夏人又怎么能不为所动!
“既是相识之人,那就有劳老丈顺路带走他们吧。”
“哦,对了,要不要验验货。”
“所谓蓬莱出手,一分价钱一分货。”
“都还没死,温乎着呢。”
似乎不在意那群守夜人投来的奇怪眼光,祁图调笑着开口,温柔的风自手中流淌,白布轻轻揭去,露出了地上那一群身着白体恤、昏迷不醒的“货物”。
阳光下,躺地的“尸体”似乎安详入眠,修身的白体恤上三个龙飞凤舞的泼墨大字“蓬莱当”随着呼吸起伏,整齐干净的牛仔裤略有突兀感。
“嗯,赠品。每人附赠一件掌柜同款低配的体恤牛仔装。”
“蓬莱当,良心!”
祁图竖起大拇指,傲然开口,浅浅阳光透过细碎的黑发落在眸子里闪闪发亮。
“咳咳。”
“不错,确实不错。祁掌柜品味非凡!”安卫东尴尬的干咳着应和道。
与那出自药王山的守夜人激烈的眼神交流后,安卫东不安紧悬的心终于落地。他们没事,只是虚弱,之所以昏迷不醒也只是身体陷入自我保护的深层休眠罢了。
华夏所属,不缺一人!
按下激动的心,安卫东知道眼前人功不可没,但同样深不可测。久经风霜的他迅速平复好情绪,小心开口恭肃道。
“一份价钱一分货,祁掌柜于我等大恩如海,安某铭感于心,必践在行。生命无价,安某知难以对等掌柜。”
“劳问掌柜,不知价需几何?”
“呵,一碗粉一碗钱。”
“拿人钱财,随缘办事。此间琐事,已是有人买单,账清两不欠。”
看了眼手中同样昏迷不醒的许安川,祁图面带和善笑容。
“有恩必偿是我华夏人人皆知、自幼耳濡目染的传统教养,掌柜之恩我安某莫不敢忘。”
安卫东再度躬身拱手谦恭拜谢。
“不过,我还有一问求掌柜解惑。不知何人代付此等大恩,好让日后我等也有个挂怀的恩人。”
“不可言,不可言。”祁图微微摇头。
“掌柜既是为难,安某便也不再为难。只是可惜,可惜。”
“游商规矩,在外不漏贵客私。不过关于此人我想那位安夏小姐或是有所知晓。”
祁图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静静抱琴而立,望着许安川眼神莫名、似有所思的安夏,意有所指道。
“感谢掌柜,安某知晓。”
“不必,此间事了,山水有相逢,再会了。”
摆摆手,祁图提溜起昏迷不醒的许安川就欲离开。
“祁掌柜且慢!”
亭亭而立,注视打量着许安川的安夏终究忍不住开口。
“哦,有事?”
饶有兴趣的望着那抱琴而来的少女,祁图暂时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他,就是许安川吗?”
玉手轻轻抚摸那具光华内秀的焦尾古琴,安夏半是纠结,半是期待的糯糯开口。
“当然,是他。”
“他,是他的后人吗?”
“当然。”
“那就好,那就好。”
少女眼角微红,望向许安川的眼中复杂又热切。她小心翼翼、依依不舍的摩挲着古琴那光滑如温玉的梧桐琴身,终是狠下了那颗嘭嘭跳动的复杂心。
“这是他的琴。”
“不,这是你的。”
祁图轻轻推回了递来的琴,半是感慨着开口。
“他选择了你,好好发扬他的传承吧。这人间还缺一位奏动七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本心琴师。”
“许安川的手弹不起这一曲。”
安夏收回了琴,她还是放不下。
“他死了吗?”
“抬头看看天空吧,万里无云可见天,乌云密布可迎风。你还年轻,生活里、命运中碰到的美好的事物,短暂又璀璨,回忆不如再见。”
抬起头,清风拂青丝。祁图看向了那轮冉冉升起的暖阳,初夏的早晨美好又短暂,过去不再来。
“谢谢。”
安夏郑重的弯腰道谢,暗淡的眸里不知何时亮起了青春活力的新光。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目送少女转身,祁图默默摇头。他明白,懂事的孩子没糖吃,从来恍然大悟的突然释怀不过精心装扮的埋藏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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