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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阳光破开云层的桎梏,成片的白晶菊镀上一层金黄,花瓣挂着晶莹的雨露,伴随微风摇摆,为宁静墓园的肃穆增添一份柔和。
墓园深处一座洁白的墓碑前,摆满了悼念者们刚送上的鲜花——是一束束的马蹄莲与百合。
但花束之中,唯独少了来自青年的那一束,青年久久伫立碑前,凝视那姓名与他曾经亲手刻下的碑文,却不曾献一束花。
-温蒂比斯利,逝世于29年6月0日-
一位平凡而伟大的女士在此长眠。
她不认识我们,却抚养我们长大。
烈焰带不走她。
其他人都主动站的远了些,留给卡尔海勒独处的时间与空间。在场的除了他自己,其实没人能真正理解他和这位已故的女士有何等深重的情谊与渊源。
尽管对于现在的卡尔而言,温蒂女士只是永远活在他的回忆里,他从未以这个灵魂真正与她相处过哪怕一天。
但是没有温蒂比斯利,就没有卡尔海勒——他会夭折在那个早春的摇篮里。
那么前世的他罹患癌症而死,灵魂就无法穿越到这里,无法遇到这些他爱的也爱他的人们。
二十年前温蒂女士的善举,她将那摇篮里的孩子抱进怀里,殊不知是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所以即使掘地三尺搅翻这座明斯特,他也要为她复仇。
终于,他做到了。
心里却空落落的,宛如漏了风的客厅,吹得一颗心感到凉薄。
如果,她没死就好了。
艾莲娜和约翰已去过凯瑟女士的墓前,当他们返回这里时,卡尔依旧是他们离开时的模样,看起来连脚步都不曾移动过。
有人踏过青石板,在他身侧驻足,嗓音温和:
“她是值得尊敬、值得永远缅怀的女士。”
卡尔微微侧目,看向来人,赞同道:“是的,亚当斯先生。”
“但,不要陷进回忆里。”
“卡尔受教了,先生。”
爱伯丁亚当斯弯腰将一束马蹄莲轻轻放下,温蒂的碑前又多一束洁白。
“我这一生见过了太多离别,海勒先生。他们为我们生者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告诉我们——无论如何,接下来要好好的活。”
活过漫长生命的前占星圣者温和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而立于生死之间的死眠之主回以微笑。
他与亡灵共舞,是生者与逝者的桥梁,他比谁都理解这句话的分量。
于是他微笑对老者回道:
“您说得对,他们从未真正离开我们,只是超脱了时间的脉搏。”
“看来老头我不必担心你了。”亚当斯抚须笑了笑,“你让凶手伏诛,接受审判与行刑,温蒂女士会宽慰的,那些受害者和他们的家属会永远铭记你。”
卡尔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亚当斯先生。”
“请讲。”
“……永远有人在因为另一些人的野心而受伤。”他淡淡说道,“而这些伤害并不能因为事后的正义审判而得到弥补。”「」
“亚当斯先生您看,包括我在内,站在这里的都曾是第二羽翼或密林会的受害者,在不远的另一侧,那是我的朋友凯瑟女士的墓,劳伦的妻子和孩子也安葬在这座墓园。”
“而离开墓园,如您所说,这座城市还有太多受害者——他们有的丢了父母,有的成了遗孤。”卡尔看向亚当斯,“今天行刑结束,我看着他们抱在一起哭泣。”
“或许像您说的那样,他们或许会铭记我,会赞扬我…但我却没有脸走到他们之间,接受他们哭泣着对我的赞美。”
“他们的伤痛无法通过今天的审判和行刑得到弥补——它无法弥补任何东西,因为这本就是应得的。”
“而我只是那个恰好有能力、又第一个站出来争取应允之物的人。”
“我不该被他们铭记、赞美。能抚慰伤痛的只有美好与幸福,而不是我,我不配。”卡尔摇了摇头,“他们都说是我还了明斯特正义与公道,但并非如此。我只是图自己心安、为温蒂报仇,我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么多。”
“亚当斯先生,我从没有那么高尚。”
爱伯丁亚当斯,以及不远处听清卡尔心里话的约翰等人,都沉默了。
卡尔最近可以说如日中天,他被封为勋爵,几乎整个明斯特都在赞美他,可他却一直很安静,一些举止细节甚至是在逃避明斯特对他的褒奖与赞誉。
关于复苏节一案,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任何发言,无论是公开还是私下,他都不对此谈及哪怕一字一句。
所有人都希望在报纸上读到他的采访或表态,可对于此事,即使和家人朋友他也说的甚少,连庭审时都不露面,只是一直默默忙碌着并惦记今天来墓园。
此间事毕,他终于在温蒂的墓前说出了他长久的心声。
多少人渴望他的声誉,他却说他不配,他没有那么高尚。
爱伯丁亚当斯欣慰地笑了笑,之前他就收到了卡尔交给他的伊莉雅的亲笔信,信中除了篇幅很短的叙旧之外,无不是故人对她命运之子的真心与彻底信赖,以及请求自己在有需要时,对卡尔帮衬一二。
故人在20年前看错过一个人,那一次导致她的家族覆灭,她自己还落得如此境遇。
她注定不会再看错一次。
卡尔海勒,伊莉雅艾斯特的命运之子……
是个了不起的人。
亚当斯再次温和地拍了拍卡尔的肩膀,没有接他刚才的话,只是说道:“海勒先生,此间事了,有空的话别忘了来跛脚狼看看乔迪,也陪老头我下一盘棋,喝两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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