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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穗满还没走多少路,就已经觉得全身发热了。又走了一会儿,他就来到了滴水岩下。这滴水岩,说也有些奇怪,在盛夏里,从岩石缝中渗出的水很少,几乎一滴接不上一滴;可在大冬天,整个滴水岩全被冰包裹住了,形成了晶莹的冰柱,就连山路上都结满了冰。谷穗满小心的踩着冰上的积雪,一步挨着一步慢慢地走着,可还是脚下滑了一下,把谷穗满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谷穗满没顾上疼痛,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整理好了行装,继续朝山下走去。不知走了多长的时间,谷穗满终于下了山,看了看通往公社的路,积雪足足有一尺多厚,只有去三界湾村的小路上留着一行深深的脚印。谷穗满顺着路向公社走去,这时才感到在一尺多厚的积雪里走是多么费劲呀!前脚踩进像棉花一样的积雪,抬后脚时前脚又“咯吱”一声踩下去一点,如此往复,白白耗费了不少体力,在加上他脚上的两个大草团,走在一尺多厚的积雪里就更加费力了,只走了几里路,就累得谷穗满气喘吁吁的,头上冒着热气,棉衣下面汗津津的,两只脚也热乎乎的,身后留下了一行又大又深的雪窝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动物留下的脚印呢!又走了一段路,谷穗满感到很吃力了,看见路边有一块石头露在积雪外面,就走过去把石头上面的积雪用胳膊擦掉,然后坐在石头上歇息。这时,太阳已经偏西了,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只有弯弯曲曲的清水河在这洁白的雪地里自由地创作,绘制出了一幅又一幅奇妙的作品。河面几乎让冰封住了,偶尔飞来几只山雀,扑棱着翅膀在河边喝水。远远望去,太阳光照射在水面和冰面上,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闪得人睁不开眼睛。谷穗满没有心境欣赏这美丽奇幻的景色,他拿着一个大大的烤洋芋,抓了一把雪就着烤洋芋有滋有味地吃着,不知怎么弄的,一口洋芋把谷穗满噎住了,他使劲地咽了几下,还是觉得堵得慌,谷穗满就跑到河边,用双手掬了水喝,喝了几口,才觉得不太堵了,可是喉部还是有点隐隐的不舒服,谷穗满又喝了一口水,然后向路上走去。来到路上,谷穗满继续赶路,太阳离山还有一杆高时,谷穗满来到了清水河和小南河交汇处的沿河村沿河公社。谷穗满走到公社看门的小门房,门房了有一个老大爷,谷穗满问:“大爷,忙着呢!麻烦问一下公社招工报到的地方你知道吗?”
老大爷走到门口说:“小娃娃,不忙,你顺着左边往里走,就能看见院子北面的一个小会议室,里面有人呢!”
谷穗满连连点着头说:“大爷!麻烦了,麻烦了,个去找找。”边说边往左边院里走去,走着走着,看见北面一排房子,有一间房子的门开着,有说话的声音。谷穗满走到门口,看见地上站着几个穿着和自己差不多的小伙子,就走进门里,屋子周围摆着几张长椅子,屋里右手并排摆着两张办公桌,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正埋头写着什么,谷穗满胆怯地问:“麻烦问一下,这儿是招工报名的吗?”屋里的几个小伙子乱汪汪的小声说:“就是,就是。”刚才埋头写东西的人抬头看了一眼谷穗满,然后问道:“你是哪个庄的?最你来得迟,大家都等着你啦!有介绍信吗?”
谷穗满惶里惶恐地答道:“个是雾仙村的,有、有、有介绍信。”说着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介绍信交给那个人。那个人接过介绍信,看了看介绍信上的内容继续写着,等了一会儿头也没抬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谷穗满赶紧答道:“个叫谷穗满。”
又等了一会儿,那个人写完了,抬起头坐直了身子说:“你们几个就是曹公社给靖西煤矿招的工人,现在赶不到县上了,今晚就在公社将就一晚,明早一早到县上报到。你们跟我走。”那个人说完,就带着大家来到院子西面的一间房子,走进房子,靠右边有一个大炕,炕楞前面也泥着一个大土火盆,炕上铺着光竹席,竹席中间被炕烤得黑洞洞的,炕后面堆着两床黑黝黝的破棉被,公社的那个人说你们几个就在这儿睡吧,这排房子后面有柴,你们冷就把火盆生着,说完就走了。等公社的人走了,房子了很快热闹了起来。
一个稍胖的小伙子说:“个叫马耕田,是牛蹄屲庄的,在谷穗满庄对面的山上。个没念过书。”
紧跟着一个瘦高个说:“个是泉坡庄的,个叫水长清……”
没等水长清说完,马耕田抢过话说:“你们泉坡庄个知道,个知道,在个们庄的南面,今早个走到你们庄山下时看见路上的脚印,个还想,是谁这么早出庄了,个就踩着脚印走来了,原来是你的脚印,比我走得还早啊!”
另一个眼睛眯成一道缝的小伙子说:“个、个、个叫豆苗壮,是、是、是鹰嘴崖庄的,你、你、你们叫个豆豆就、就、就行了。哦!雾仙庄的温岁球家是、是、是个家的亲戚,这、这、这几年互相没、没、没来往了。”原来豆苗壮有一点结巴。
大家介绍完后,马耕田说:“这大冷的天,看这炕好长时间没烧过了,那不行,曹得把炕烧热,把火盆生着。要不然,一个晚上就把曹冻死了。”
大家都说:“能成,能成,屋子后面有柴,曹去看。”说完,几个人来到了屋子后面,看见有一堆干树枝和劈好的干柴,柴上面堆满了积雪。
马耕田说:“个和豆豆烧炕,谷穗满和水长清生火盆,你们看,能成吗?”
大家都说能成,于是各干各的活。马耕田和豆豆烧了很长时间的炕,可是用手摸炕时,炕一点也不热。水长清问马耕田:“你烧过炕吗?怎么一点也不热呀!”
马耕田说:“烧过呀?个妈就是这样烧炕的。等个再放一些干树枝。”
等马耕田进了屋子,大家说,别管了,天也黑了,曹吃点东西吧!大家拿出各自的干粮,有煮洋芋,有烤洋芋,有荞面馍馍,也有豌豆面馍馍,几个小伙子交换着吃。
水长清从办公桌上找来一个豁口碗,这个碗好长时间没用过了,水长清用火盆上烧的水洗干净后,几个人便轮流着喝水。等大家吃饱喝足闲谝时,谷穗满感到脚很冻,他借着煤油灯盏的一点光亮看了看两只大草团,上面缠着的布不知什么时候早没了,生鞋包着的两只破布鞋也湿透了,两只脚木麻木麻的,好像是没有长在他的腿上。谷穗满给大家说:“个的脚冻得很,曹上炕暖暖吧!”大家都说能成,就上炕了。等上了炕后,豆苗壮用手试了试炕说:“个和马耕田烧了半天炕,炕洞口都烤得呆不住,怎么炕上才是屁温的呢。”
谷穗满说:“别管了,屁温的总比冷的强吧!曹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说完,大家就都脱衣睡下了,就在大家胡谝的时候,睡在炕间门上的水长流说,屁股下面有点烫,睡不住了。又过了一会儿,大家都说炕中间太烫了,烫得人不能睡。原来,土炕长时间没烧过,炕不容易烧热,今晚马耕田用树枝烧炕,等到烧热时,那就比锅里都热了。就这样,四个人只能搭在炕边上睡,但被子只有两床,四个人睡在炕的四个边上,被子不够盖。没被子盖的人,身底下烫得很,身上面却冻得慌,真的是下烫屁股上冻冰,就这样折腾了半个晚上,不知什么时候,四个人才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马耕田的呼噜声好像把屋顶也要震塌呢!
“起床了,起床了,这一帮懒虫!”就在四人睡得正香的时候,昨天接待他们的那个人在门口喊着。四个人赶紧起来,揉了揉眼睛,打开门,看见天蒙蒙亮。站在门口的那个人说:“你们赶快准备,吃一点东西曹就上路。”等大家吃完干粮后,那个人走了过来说:“个是公社的王干事,带你们到县上报到去,曹现在就走。”王干事不知什么原因,整天耷拉着一张脸,好像是谁把他的馍馍掰烂了似的。等王干事说完,就带着四人走出了公社的大门,向着通往陇宁县的路走去,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了几行深深的脚印,有一行脚印比其他脚印都大了好多好多,看起来非常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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