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爆发的宋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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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果一个礼部郎中不算事,下面这件事,就连皇帝也要称赞一声自家这个老六,实在太勇敢了!
六皇子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声揭发首辅严九元老大人家中那位喜欢舞文弄墨的嫡次子严二老爷,多次受邀给严老爷子的门生故旧甚至是某些商户写匾额、牌匾、对联什么的。
六皇子跟皇帝老爹告状道:“每写一次,那些下官、商户就会花四五千两,求一副严二老爷的墨宝!”
几句话说完,朝中一片哗然。
朝中众官员纷纷皱眉,这种事实在太常见了,朝堂之上着红袍的,谁没做过呢?却心照不宣地都知道这事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偏偏说出这事的是个皇子,年纪尚小,还没人能拿他怎样。
说到这里,首辅老大人还能安然不动地站着。
但这还没完呢,六皇子得意洋洋地接着说道:“而且严二老爷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制作他收藏的一些名家画作的赝品!偏偏那些下官和商人还就爱严二老爷亲自制作的赝品,一副竟然能卖上好几万两银子!”
这话一说出来,朝中众臣倒吸一口冷气。
这就真的是赤果果的受贿了!
这几句话一说出口,首辅老爷子再淡定不下去了,第一反应便是有人给这位皇子指点了!
有人想要拉他下马!
他不信就凭六皇子那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可以查到这种事。
不过这老头反应也快,立刻噗通一声跪下,连声大呼家有不肖子孙,他愧对先皇,愧对皇帝,愧对祖宗!还当场将乌纱帽摘下来,趴在地上说要乞骸骨告老还乡。
这倒不是做戏。
他是真的害怕!
他不怕皇帝会罢他的官,但他害怕皇帝会把这些事写到邸报上去!
把臣子们的丑事写上邸报这一招可太绝了!
文人,虽然爱财,可更爱名!
名望是他们揽财的根本,青史留名更是他们毕生的追求。
无论里内多么肮脏不堪,面上一定要体面。
若是这种事写上邸报,不仅他自己完了,他的子孙也完了,严家就完了!这比罢了他的官还恐怖!
看看现在的聂家,名声扫地,子孙几代都抬不起头来。他们在京城待不住,连老家都不敢回了,说是襄阳祖籍那边的聂家老族长要将聂侍郎这一支除族。聂侍郎更是给皇帝递了折子,想申请带着一家老小去小琉球垦荒家。
京中一时间风声鹤唳,那些好男风的官家子弟,不是被家里人关起来,就是被紧急送出京城;有几家给自己好男风的儿孙娶了妻子的,纷纷把自家媳妇找来,好言相劝,劝她们不要把事情闹大。
多数有了孩子的媳妇见夫家长辈对自己软了态度,也就得过且过,不了了之了。
可那些还没孩子的,肯定是忍不了要和离的。
多数夫家理亏,现在是不敢强留的,都写了和离书放媳妇带着嫁妆离开。
也就几天工夫,顺天府府尹史大人接到了好几桩夫妻和离的案子,倒也不复杂,双方都是自愿的,他只需要在户籍上做备注就可以了,有些男方甚至主动赔了些铺子、田产给女方。这事儿懂的都懂,谁也不说什么。
可依旧有那种在媳妇面前作威作福习惯了的人家,不仅不放人,还因为害怕媳妇跑出去举报,把媳妇关起来的。
其中一个可怜的媳妇,身边的陪嫁丫鬟被嫁祸偷盗东西,活活被打死。她自己被婆家硬说是染了怪疾,他们将她拉到庄子上,关在房间里不给吃不给喝,打算就那么饿死她。
好在那媳妇的娘家是个胆怂的。
看到韦家的下场,不敢再留女儿在夫家受苦,跑去亲家家里要人。
结果发现自家女儿竟然被关去了庄子上差点饿死。
两家人当即闹起来,那媳妇的娘家人为了显示自家不攀附的高风亮节,跑去顺天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亲家告了,说什么女儿几年没回过娘家,他们都不知道自家女儿在夫家受到了如此大的委屈!
那婆家一听气炸了!
当初给聘礼的时候,亲家就知道自家儿子的德行,若非为了攀附,若非为了那些聘礼,怎么会把自家女儿嫁过来云云。
两家在顺天府衙门吵得不可开交,差点打起来。
宋雨汐又跑来王府串门,把京中近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说给宋清月听,气呼呼地道:“长公主还有我嫂子都说最近这些事是你闹出来的!”
宋清月不甚在意地道:“说就说呗,我还怕了她们?”
宋雨汐道:“就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当场就怼回去了!”
“是么?你怎么说的?”宋清月立刻好奇起来。
宋雨汐挺直腰板,双手叉腰,中气十足地道:“我跟她们说:‘怎么是我三妹妹惹出来的?那些人在家里做了缺德事难道还是我三妹妹教唆的?不去责怪作恶的人,反而责怪起揭露恶行的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哈哈哈哈!二姐姐说得好!二姐姐威武!”宋清月拍手大笑。
宋雨汐得意:“我这么一说,长公主殿下和嫂子就都不说话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她们这么吃瘪的呢!”
宋清月笑了笑,心里想着,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啊,想起从前她们三姐妹去长公主府赴宴的时候,长公主还暗戳戳地讽刺她长得太漂亮呢,靠色相得以高嫁,话里话外的,还看不上二姐姐。如今呢,被自家二媳妇怼了都不吱声的,可不就是因为那位长公主殿下知道二姐姐跟自己关系好吗?
那江远潮,若非娶了自家二姐姐,哪儿能那么容易就官复原职?
呵呵!
就这样了,居然还敢在自家姐姐面前嚼自己的舌根!
宋清月大约是因为怀孕,情绪没有原来稳定,想到这些居然有点生气。
她立刻对二姐道:“你把这事说给江远潮听,就说我知道长公主跟你大嫂说的话了,我很不高兴,让他老娘还有他嫂子日后对我放尊重些!”
宋雨汐听了立刻感觉自己腰杆子更硬了!
回了家,还真原封不动地把宋清月的话转述给江远潮听了。
江远潮一听,可是真的有点害怕。
当初几个王爷打起来的时候,自家老爹老娘可是谁也没帮。现在他还能回去做事,江家还能在京城的上层圈子里维持体面,都因为他娶了雨汐,因为他跟大皇子李昭那点微薄的连襟情分。
一个长公主的爵位算什么?
这京城里越混越寒碜的公主难道还少了?
当今陛下跟自家老娘可是一点情分也没有的。
他当即就把父亲和兄长叫到一起,很严肃地说了说这件事。
江家父子都是明白人,也知道这件事的确是长公主和自家妻子没理。
于是次日,他们又召开了一次严肃的家庭会议。
江侯也没敢直接说长公主的不是,只是当着二儿媳妇宋雨汐的面,训斥大儿媳妇出言不逊,当着二儿媳妇说她亲妹妹的不是,乃是不尊重二儿媳妇,还要她当众给宋雨汐道歉。
江家大夫人唐氏出身名门,还是家中的嫡长女,这辈子都没有被这么下过面子,当即脸上就挂不住了,看着宋雨汐满脸都是责怪的意味。
道歉的话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而是满脸通红地看着宋雨汐,希望她可以说句话,别叫自己这么难堪。
但宋雨汐就是不说话。
嫁来江家这几年,其实日子还算滋润,江远潮这人虽说一板一眼了些,但对她还是挺不错的。可婆婆和大嫂总是明里暗里瞧不起她,要说大事,其实也没有大事,可就是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事累积在一起,总能叫宋雨汐不痛快!偏偏这种不痛快还不能闹出来,她闹出来,别人就会说她小题大做,说她的不是。
可这样的小不痛快她实在受够了。
她爹爹是当今陛下最看重的臣子,两个哥哥都极为受器重,她还有一个妹妹乃是嫡长皇子的王妃,不仅受宠还受器重。
唐家算什么东西?唐家最风光的时候早就过了!
嫂子那当了太子太傅的太爷爷早就入土了!
嫂嫂唐氏的父亲就是个山西巡抚,三妹妹一句话就能叫她爹喝西北风去!
长公主殿下也就算了,宋雨汐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要受一个地方官女儿的鸟气。
于是她死死盯着唐氏,今天她就要叫大嫂跟自己低头!
长公主在一边看着心里老大的不舒服,她知道的,江侯爷明面上训斥大儿媳妇,实际上这话亦是说给自己听的。
宋雨汐现在凭什么这么硬气,不就是宋清月那小丫头在背后给她姐姐撑腰么?
宋雨汐要大嫂跟自己低头,这就是宋清月那小丫头要她堂堂长公主低头!
凭什么?
说起来,她可是当今皇帝的姑姑!
于是长公主突然出声给大儿媳妇解围,道:“好了!”她看向宋雨汐,“不就是一句话的事,至于吗?咱们婆媳之间的玩笑话,二媳妇却去你妹妹哪里搬弄是非,难道就没有错吗?”
一句话把宋雨汐的怒火点燃了,若非江远潮及时拉住她,大喊一声:“母亲!”表明自己不赞同的态度,她非撸起袖子指着长公主这个不讲理的老太婆的鼻子臭骂她一顿不可!
江远潮责怪地看着母亲,他做儿子的不好说母亲什么,也不好说嫂子什么,只能求救地看向老爹。
好在江侯爷是个明白人,适时地咳嗽两声,开腔道:“公主,这件事,的确大儿媳妇有错在先!好了,知错就要认错,大媳妇,你赶紧跟你弟妹认个错,这事咱们就不追究了。”
江远潮兄长江世子也道:“是啊,夫人,赶紧跟弟妹道个歉。这件事的确是你的不是!”
丈夫跟公公都这么说了,唐氏一点法子也没有,委屈地红了眼睛,慢吞吞走到宋雨汐跟前,可怜巴巴地掉着眼泪,不甘心地道:“弟妹,这次是嫂嫂失言了,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也叫王妃那儿……大人有大量,宽恕则个!”
宋雨汐看着嫂子这副受了欺负的模样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平时看不起自己的人是她,说错话的人也是她,现在反倒一副她才是受了欺压的样子!
这样的态度,叫人一点也不想原谅她!
江家父子三人不知平日里长公主和唐氏是怎么挤兑宋雨汐的,见宋雨汐盯着唐氏,依旧不依不饶的样子,就觉得宋雨汐有点过分了。
“雨汐!”江远潮轻轻碰了碰宋雨汐的手臂。
宋雨汐不理睬江远潮,盯着唐氏冷冷道:“还望嫂嫂说到做到,日后千万慎言!”
她这么一说,唐氏眼泪掉得更厉害,一副受不住摇摇欲坠的模样。
宋雨汐看了,简直要被气炸了。
她霍然站起身来,盯着唐氏大声说道:“嫂子,你不要在这里装可怜了!你看不起我是个庶出的,平日里明里暗里瞧不起我,跟府中管事的说什么我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还把该是我份例的东西克扣掉,说我山猪嚼不了细糠,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可我不跟你计较,不是因为我理亏,更不是因为我觉得天生就该低你一等,而是我宋雨汐不在乎!嫂子,你听好了,我爹爹乃是户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我嫡母已经将我认在她名下,论家世,论出身,我宋雨汐没有哪一样比你差的!你装够了可怜就回去歇着吧,别在我面前恶心人!”
说罢她一甩袖子,不理睬江远潮的拉扯,径直走了出去。
厅中,江家三个男人面色难堪极了,唐氏被宋雨汐一席不留情面的话说得瘫软在地,几乎要昏过去。她的奶嬷嬷心疼地上前扶住她,唐氏唤了一声吴妈妈,便伏在奶娘怀中嘤嘤哭泣。
江远潮长叹一声,难怪雨汐今天爆发了呢。
一开始他亦觉得宋雨汐有些得理不饶人了,可现在他怪不得她。
短短几句话叫江远潮听了都觉得刺耳,何况是已经这样忍受了三四年的雨汐呢?
嫂子太过分了!
不仅是嫂子,连着母亲肯定也说了不少叫雨汐心里难受的话,只是雨汐不方便说出来而已。
他对江侯爷道:“父亲,我回去劝劝雨汐。”
江侯爷捂着隐隐作痛的额角,挥挥手,道:“快去吧,儿媳妇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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