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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皓月当空,使得星星皆黯然失色了,好花弄影,细柳扶风,冬青树的影子,耸立在白雾濛濛的月光之下。上海,真是一座灯红酒绿、令人熏染自如的城市。这里,没有昼夜之分,到处都是歌舞升平。在百乐门舞厅,有着闪闪烁烁的霓虹灯和川流不息热闹的人群,处处都是衣香鬓影,里里外外一片笑语喧哗。那一缕一缕荡人心弦的歌声拂来耳际,在月色悠扬的黄浦江畔里潺潺地起伏……
“夜上海?夜上海
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乐声响
歌舞升平
……”
来来往往的宾客,在这一座万众腾欢的舞厅里,各不同的社会阶层人士欢快地舞动着步伐,纵情享受夜生活的喜悦奔腾。在红绿交错的灯光下,康文一只手摇匀着杯中的红酒,惬意俯靠在公共红沙发上。他身着一件灰色的高领镶嵌着点格子的针织毛衣,三七分头,一双英气炯炯有神的眼睛,两道雄性的浓眉,脸上颇有一种成熟而又略带几分忧郁的韵味。忽然一位身穿着花花绿绿的绸缎旗袍女子,扭着身子,左摇右摆地走了过来。她燕尾式的中分发髻,此女年岁尚小,只是太过精浓的妆容将她显得略微成熟了,那晶润樱红的嘴唇让人蠢蠢欲动。康文抬头满怀欣喜叫道:
“宝贝儿。”便一把将这女子拥入怀中。
她犹如梦境般地依偎在康文胸前,发出一阵满足似的叹息。康文逮起她那只涂着大红指甲的手指,在自己唇前浅浅一吻,带着薄薄的醉意低语道:
“婉姿,我好想你。”
“你还说呢,你多久没来看人家了?”她挑逗着捏住康文的鼻梁。
“前段时间,我不是在忙吗?为了研究茶叶的事情。所以……”康文言犹未尽。
“所以你就不来看我?”婉姿娇嗔嗲意之态。
“最近家业繁忙,培植新茶,还有我……”康文又戛然而止。
“关于我太太怀孕的事。”他又无奈地接口。
婉姿眼里掠过一阵烧灼般痛楚的光芒,一把推开康文,厉声激昂地说:“既然你们都打算生孩子了,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康文心绪悸动而急切地紧拽住婉姿的手不放,急忙解释:“你听完好不好!”
婉姿蹙眉轻频,他轻轻地、呓语似的在她耳畔低吟:“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和我太太的结合完全是我父亲主张的‘恩义’联姻。其实我跟她真的没有什么感情,这个你是知道的,我不爱她,我怎么跟她孕育一个小生命?更何况她也不能生育,不过这样也好,正因为一直不孕,我母亲开始着急了,为她四处求医问药,才有了帮我纳妾的想法。你也知道,自从一年前我认识了你,我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对你无法自拔。”康文诚诚恳恳地说。
“那你有跟你父母提过我吗?”
康文顿时沉默,未出声,眼里顿然闪烁着一层自惭形秽的光芒。
她仿佛看透了这个男人的心思,他的眉梢眼角也染映着许许多多的无可奈何,他也知道康文的难处,可是,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爱自己,为什么不试图向家里抗衡一下呢?
“我是百乐门的舞小姐,你再怎么喜欢我,能娶我过门吗?”婉姿的声音是低沉的、萧索的。
“我彭康文一定会让你过门!”他斩钉截铁地说。
“你家里会同意吗?我这种身份,做你彭家的姨太太都远远不够资格。我是百乐门的女人,以你彭家在上海的威望与名气,你父母会容下我吗?”婉姿带着一丝自嘲的讥讽。
康文怔怔地盯着婉姿,一语不发。
“可是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向家里提过我,你说你要娶我,这话说了多少次,你若是真心对我,为什么还将我放置在这里?为什么不告诉你父母我是清清白白的舞女?”她心绪激动起伏。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婉姿?我也一直在想,到底要怎么跟他们开口,我让你离开百乐门你又不听我的。”
“离开有什么用?你父亲经常来这谈生意,所以他眼熟我。我无论跑到哪里去,都摆脱不了我曾经是舞女的事实。”
康文一手将婉姿带入了舒适的臂弯里,语重心长道:“婉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一方面是爱情,一方面是责任与义务,现在我母亲要我纳妾,可是——你怎么能够做小?这样太委屈你了。”
婉姿抬起脸来,香脂凝腮,面颊一片醉酒似的嫣红,一对动人心弦的眸子定定地直视着康文。她喃喃地说:
“康文,你知道,你都知道的,我不在乎,不在乎做小,我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舞女,我能奢求什么呢?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可是我最大的愿望还是希望自己有个名份,让我名正言顺地跟着你。”
“可是婉姿,我在乎,真的,我在乎,我怎么舍得让你做妾做小?我要娶你,明媒正娶!”康文带着一股意志坚决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要跟她离婚?”婉姿颤微微地问。
康文中肯地点了点头。
“可是康文,因为我——你怎么对得起你的妻子?”
“我顾得了你,就顾不得她,顾得了她,就顾不了你。”
“康文,你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她不能生育,你会不会和她有离婚这个念头?”婉姿一本正经地问。
“我会,庆幸的是,我和她没有孩子,这样没有血缘至亲牵绊着我。”
“可是康文,你这么做真的很残忍,为什么不能两全其美呢?我都说了我不在乎做妾,她不能生育,你抛下她,她以后该怎么办呢?”
康文幽幽地深叹了口气,道:“都怪我呀,傻乎乎地听从父命,也不会造成今天的悲剧了。”他的目光凄然,神思凌乱。
“说真的,我不想你在这儿,你实在不适合这种灯红酒绿的生活和夜夜笙歌的环境。”
她紧贴着康文的心房,红晕满光,道:“那我还能去哪里?我又没读过什么书,除了舞厅,我还能去哪里?”
次日,暮色浓而重地堆积起来,寒风怒号,雨丝一颗颗扑打着玻璃窗,发出细碎微哑的低鸣,把窗棂都被染上一层水雾,楼下的树影、车影、人影都变得朦朦胧胧了,几株零星散落的小树摇曳在一片烟雨凄迷里。
羽裳心里暗自焦灼,呓语念叨:“这么大的雨,待会怎么回去啊?”
柏文仿佛听见了她的喃喃自语,发出一阵清晰而肯定的声音:“我待会送你回去。”
她坐下来,用手托起下巴,凝视着窗外的烟雨暮色。她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在下班之前能停止这场大雨吧,也怪自己,出门老是忘记带伞。
随后,雨渐渐小了,仿佛停止了。羽裳心中暗喜,她小跑出了办公室,距离车站还有一段路,羽裳踏着雨露,踏着暮后泥土惺忪神秘的空气,在水雾中迷离地奔跑着,柏文紧跟着羽裳的步伐。此刻,天色立即显得昏暗阴沉,瞬间又是一片烟雨蒙蒙了。一条一条的雨线把空间铺满,透过雨,远山半隐半现地浮在白蒙蒙的雾气里。她的身上已经被雨水打个半湿了,柏文从后一把将羽裳拽住,此刻他觉得她那样柔弱、那样孤独和无助,他顾不得烟雨的扫射,脱下了自己的黑色大衣,急忙包裹住羽裳的头与身子,心疼地、怜惜地说:
“你这个笨蛋,不是说我开车送你吗?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柏文的双手将羽裳的身子箍得紧紧的,此刻,心里那一股迸流在体内的热血燃烧着、沸腾着……如此难安,如此混乱,这种画面依稀重演,杭州?西湖的船只上?对,他也是这样牢牢地将自己箍住,这感觉好迷乱,令人浓情盎然,令人如痴如醉。一丝丝凉冰冰的雨线拍打在她双颊如火的脸上,两排浓密微卷的睫毛颤微微地扇动着,被细丝缀满了晶莹剔透的小雨珠。她扬起一对灼热的眸子深情地直视着柏文,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这样专注地、忘我地凝视着他。伫立在寒瑟潇雨之中,那厚实的黑大衣裹着那灵秀可人的脑袋,透过朦胧的雨雾,她像一个萧拓的修女。她没有挣开他,脸上呈现只是一片柔蜜的色彩。
柏文被她这对蕴含着千言万语的耀目深深撼动了,心里涌起一阵炽热翻滚的浪潮。他知道这一次,真的不能够再错过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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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可以错过了,更不允许自己错过了!他身体里的每个细胞,血管里的每滴血液,都在强烈地呐喊!呐喊!
他不由自主地倾听着自己身体里的呼唤,此时此刻,他呼吸紧促,神情酣醉。那两只手将羽裳箍得更紧更紧了,生怕这一瞬间会凭空消失。他的手逐渐放松了羽裳的身子,慢慢地从她腰际上游走,接着捧住了她的脸。是这样的一双眼睛,牵动着他的心脏,引动着他的肺腑,柏文视角转向她的嘴唇,炙热地、深情地一吻而上,使得羽裳迷迷蒙蒙般地阖上了双眸,一时之间她无法喘息、无法抗拒、无法思想,这种令人心慌意乱压迫的吻,令人窒息。她听到他的心跳,那么沉重、那么猛烈。模模糊糊之际,他觉得她在回吻他。此刻,天地万物混沌成一片,羽裳忽觉浑身虚软如棉,像踩在云堆里,那样轻飘飘,那样无法着力。
“羽裳,我爱你!”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迫切而挚诚。她睁着一对受惊的眼眸,她那双秋波一闪一闪。渐渐地,两行眼眸漾满了泪珠,她自己都不清楚这是喜悦的泪水,还是迟来的爱情?她轻闭双眼,泪滴渐渐滑落脸颊,点滴在她的粉唇里,点滴在唇角边线上,她那翘首的睫毛被眼泪所润湿。
柏文柔柔地暗抚羽裳脸颊,为她拭去面颊上的泪渍。此时此刻,他那双瞳孔焕发得好黑好大,羽裳从来没有如此这样距离打量过柏文,他深情并茂的样子,他含情脉脉的眸子,震动着她的每一根心弦。
“羽裳,你终于肯直面你的内心了是吗?”柏文心神激荡,眉梢眼角堆积着难以言表的喜悦。
她微微抬起头,扬起一对雾气湿润的眼眶,喃喃地道:“柏文,我——我不敢呐。”
“不敢?为什么?”说完,他又接口:“你还是因为梓君是不是?你还在为这件事内疚?你仍然愧疚她远游欧洲是吗?”
“不!”羽裳清晰地、明亮地脱口而出。
她的眼神深情而又坚定,轻轻地说道:“梓君不会再是我的阻碍了。”
柏文那近乎若狂的微笑从他嘴角漾开了,他振奋地说:“是吗?羽裳,真的吗?”
羽裳轻轻点点头,道:“可是……”
柏文立即用着手堵住她的嘴,热烈地低语:“不要可是了,羽裳,我懂了,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爱你,好好对你,一切都不再是我们的阻碍了。我好高兴,我今天总算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你也是爱我的。”
羽裳内心骤然汹涌激荡,红霞扑面,她微微噘嘴嘴,浅笑盈盈,他们就这样彼此凝视着对方,痴痴醉醉,意乱情迷。
柏文将羽裳带进了车里,到了金宅,羽裳敲打着院门,陆氏看见了外孙女和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伫立在门口,她来不及问眼前这个“陌生人”,定定直视着羽裳穿着的那件被雨珠淋个半湿了的淡绿色大衣,她焦灼、急切地说道:“羽裳呀,你怎么又忘记带伞?赶快进来。”
陆氏惊怔了片刻,一瞬不瞬地盯着柏文,问道:“你——你是?”
“哦,阿婆你好,我叫彭柏文。”
他看着眼前这个慈祥的老奶奶,尘满面,鬓如霜,尽管年岁较大,可精神气确实十足的。
陆氏的眼里充塞着疑虑,羽裳眸子游移了一瞬,接口道:“外婆,他是我的同事,下雨了,是他送我回来的。”
“哦,那真是太谢谢彭先生了。”
陆氏熬好了姜汤,她给干毛巾让柏文自己擦着头上被雨水溅湿了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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