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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小时候,山里男孩子最快乐的事就是烧炭了。
秋冬季节放学了,把书包往家里一扔,几个小伙伴就带着一把柴刀,一包洋火(火柴),偷偷跑到野外烧炭。
用柴刀在土里挖了个窑。窑分为火门、炭仓、烟囱三部分,依次从下到上。
砍来一些小树枝,弄成整齐长短的炭柴放进炭仓里,再用杂草和湿泥巴搅合封好顶。一切准备就绪后,再折些易燃的干枯树枝,用芒东草的穗起火,点燃,从火门往里烧。
烟囱冒烟了,那是多么惬意的事啊!年纪稍大的三哥和哥哥跑到草丛中偷偷抽从父亲或者伯父那里偷来的“合作”“兰雁”牌香烟,我这个小家伙就负责看火。
火燃得旺旺的。要是兜里再揣有一两个红苕或者洋芋,在火堆里一烤,香喷喷的,吃起来就快乐极了。
烧炭,也是一门技术活。一开始火门里需要不断添火,直到把窑里焦生的木柴烤干,引燃,然后就得慢慢封闭火门,防止燃烧完全后的木柴被风一吹变成灰。
整个过程,都得根据烟囱的冒烟情况来加以判断,完全凭的是经验。待到烟囱冒的青烟慢慢变白,就得将火门和烟囱全部封闭。
忙乎了半天,天黑前则必须回家。累了,晚上就好睡极了,一觉就到大天光。
封窑后,还得等上一两天,才去取炭。
经营一窑炭,通常要好几天,即便不出意外,也不过是收获一两斤木炭而已,但快乐却在整个过程中。倒是每天衣服上、脸上都熏得黑乎乎的,回家还少不了会被父母一顿臭骂,但我们总能“忍气吞声”,默默地吃了晚饭,上床睡觉。
冬天,山里的寒气极重。整个冬天,山里人对木柴和木炭是十分依赖的。煮饭用柴,煮猪食也要用柴,而木炭则要有客人来时,才舍得烧。
平日里,木炭主要是供家里小孩上学用。
每天早上去上学,我们都要自带“火箱”或者“火斗”。做一个带把手的木箱子,里面放上一个瓷盘,固定好,就叫“火箱”。而直接在一个瓷盘边上钻三个孔,用铁丝穿起来,就叫“火斗”。往瓷盘里放上木炭,再加一把杉木刨花,点燃,然后不断晃圈,木炭就会旺旺地燃起来。
小时候,对快乐的理解极其简单。口袋里有一把玉米,或者一把黄豆,在火灰里刨一刨,把灰一吹,就丢进嘴里,嘎嘣香。若是有半边糍粑,放在火箱里烤得焦黄,那课间十分钟就是最让人羡慕的了。
夜间睡觉前家里的取暖,则主要是“坐火桶”。
“火桶”家家都有。说是“桶”,其实是一个木制的大火箱。分两层,烤火时,把两扇隔层放到下面一层,一家人就围坐在火箱的边沿上,再盖上一个毯子。火盆放在最底层,多半是煮饭炒菜时留下来的火炭,用一层灰盖上。待到火炭快燃尽时,也就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一般时候,则把两扇隔层放到上面一层,然后把刚洗好还湿漉漉的衣服盖在上面,依托火盆的余温,第二天就全干了。。
坐“火桶”的时候,母亲一般都忙做针线活,父亲看一本皇历之类的书,我们姐弟则打闹,说笑。
有一次,在打闹中我的小手不小心伸进了火盆里,被烫伤,钻心地疼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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