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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秦瞻老爷子匆匆入了后院,往东边一间小厅去,感知到两个孙儿的气息,待近些,感觉到这兄弟二人相对默坐着感伤,隐隐听见三郎呓语“娘亲”,心中了然,不禁悲从中来。
秦瞻与老妻只育有一女一子,女儿秦知微年长儿子秦乔几岁。长女本就得秦瞻疼爱,幼时乖巧可爱,少时聪慧明艳,长时知书达礼、温柔贤惠,嫁给了名扬一时的俊才,女婿屡立功勋、封爵升官,婚后又生育两子,本来也算是幸福美满,令老父秦瞻心慰。可是,在秦知微孕有第三子时,却挫难频生。
孕期初时,易湛在边疆领军,孤留妻子在明京。秦知微偶然外出替秦家的玄雅商社采买签契,商队在野外卷入江湖争斗,秦知微动了胎气。将养半年之后,易湛凯旋回京,本以为事情会和顺,偏偏不久后又是侯府莫名走水,又是未知人士擅闯,然后秦知微早产了,母子都元气大伤,初生的幼子更是有早夭的兆象。
秦瞻费心找来宝物长春珠一枚交予秦知微,意在以长春生气滋养弥补身体。为了同时滋养母子二人的元气,秦知微就没让易三郎离开过身边,亲自照护幼子的吃喝拉撒穿洗睡,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多,她意识到随着易三郎长大,长春珠的生气无法同时救两个人,然后秦知微将长春珠藏进护身玉符放在易三郎身上,反复灌输不能让护符离身的念头。
之后一年,秦知微身故,易仲明伤心崩溃。可谁都想不到,年幼的易三郎竟然接受不了母亲的亡故,在渐渐明白母亲不在了的这个概念后,幼小的易三郎彻底崩溃了,他封闭了思想,沉入了自己编织的有母亲的世界里,不与外界交流,幼小还未完全长成的灵魂体魄有了枯萎的趋势......
从伤心崩溃中醒转的易仲明辗转求医,结果是求医无门。当朝天子与易湛是故交,又怜易湛人才,告诉了他一个法子。于是,易湛重回军中,努力赚取功勋,以期救子之法。
过往种种,如今在心中翻涌,涌起悲伤的潮意,秦瞻拉起衣袖偷偷擦拭眼角,强行按下伤感,努力让自己笑起来,脚步再移时,已经笑容自然和煦,高声道:“二郎三郎何在,祖父来喽!可想念我否?”
小厅内,兄弟二人齐齐抬头望外,又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匆忙用衣袖揩去眼泪,努力收敛起脸上的悲伤。易二郎是少年早智,本性有些成熟。易三郎嘛,则是前世记忆复苏,被外祖父高声惊醒了沉湎于回忆的意识,自觉是成年成熟的心智不堪让人见到脆弱流泪的一面。
易二郎恭谨行礼称呼“外祖父”,三郎有样学样,也模仿着行礼道:“外祖父好。”
“好......好......好,”秦公望走进来,轻轻拍拍二郎肩膀,目光望向三郎,见那瘦小的孩童模仿着行礼问好,差点绷不住脸上的笑容,虽是笑容愈加灿然,眼睛却泛起红潮。天可怜见,这老爷子已三年不见这令人心疼的小孙儿行止正常,还能脆生生——好吧,其实声音还是有些沙哑的——叫一句“外祖父”,问一声好。
秦瞻心下激荡,还是强行镇静下来,仔细给易三郎诊脉观察了一番,再细细问了问被磕碰的情况。
到底是亲人,易三郎也能回想起经常见到的外祖父,自然的透着亲近,表现自然,虽然不同于华夏孩童那样依偎在祖辈怀中撒娇——毕竟有成熟的心性也做不来,却也举止得体乖巧,颇有几分符合此世有些教条范的礼仪。
感觉易三郎确实是破开自我封闭且灵慧魄觉醒,秦瞻欣喜激动得胡须震颤。就是听到易三郎说他自己自己脑瓜被撞时,舌头被咬破了,眼前看到红的、黑的、紫的像是开了个彩帛铺,耳朵里磬儿、钹儿、铙儿一起响像是做了个全堂水陆的道场,嘴里咸的、酸的、辣的味道像是开了个油醤铺子,秦瞻觉得心疼孙儿被磕碰得狠了之余,又有点奇怪,总感觉易三郎说话的时候表情怪怪的,好像在试探又好像在期待什么。
却很快不舍又匆匆的离去,去找傅慎言院正讨论易三郎的病情。
正在这时,青禾招呼着一个仆妇端来热水,就着热水在巾帕上打上香皂,细致为三郎擦拭脸庞手脚。
易三郎紧紧盯着那一块碧玉色的香皂,终究没忍住,张口问道:
“这,是香皂?”
青禾有些茫然道:“是啊,这不是每天都在用的吗?”
三郎有些无奈,略作沉思转头看向窗户。窗牍中是透明水晶状的物体,果然是玻璃啊。
“能取点盐过来吗?”易三郎以一种不确定又心存侥幸的口吻道。
虽然不理解三郎为什么要盐,仆妇还是跑去厨房端了一罐雪白细腻如沙粒的细盐过来。
易三郎伸手捻取细碎纯净的盐粒放进口中尝了尝,果然是精盐啊。
被易三郎一番行止整迷糊的青禾,在用清水再度给三郎擦脸时,状似无意的用手指试了试三郎额头。
易三郎轻轻用手拨开青禾的手指,看着青禾认真问:“青禾,你见过火药吗?”
“三郎说的是烟花爆竹里面的那种火药吗?怎么了?”
面对着清河萌萌的眼神,易三郎颓然放弃了心中的发财大计,脸上无奈露出一副错亿的表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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