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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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武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

“我……”

男孩看看他,半弯下腰。

“阿武你头一直低着，不难受吗？”他用手将少年的脸抬了起来。“年纪轻轻要预防得颈椎病的呀。”

短发少年难得少见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摸了摸自己脖颈位置，将手里面的棒球握紧,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种无奈的扯了扯嘴角的表情。

“怎么说呢……感觉……”山本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不愧是阿纲你啊。”

夕阳的光线以着一种仿佛是从地平线散射的光芒辐照在广阔的平面上,金红色一层一层叠加，然后从下面往上延伸的铺盖在球场的观众席上面，像是一条色泽漂亮的地毯。

沢田纲吉拿着塑料水瓶，感受着剩下几乎已经快消失的来自太阳的余温。旁边的少年似乎是在犹豫踟躇。纲吉撑着下巴蹲坐着，从下方吹过来的晚风将他的刘海掀起，他并不着急，根据天气预报显示后面的两天都会是晴天。空气中潮湿的水汽应该也会在逐渐上升的温度中快速蒸发掉吧。

“我只是感觉,认识到了自己的平凡。”

看着空无一人的球场,山本武终于缓缓开口。

“平凡？”纲吉询问。

“是的,平凡，或者说就是普通。”山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当沢田纲吉的视线望过来的时候，他的脸上的表情又重新变得沉寂。

“阿纲的话,应该是能够看得出来的吧。”

当身上的光环被摘除之后,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如此平静而坦荡的接受一切,接受自己的平凡和无能为力的。

虽然这么说是带着一些自夸的嫌疑,但是山本武想，自己在棒球运动方面上应该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天赋的。

他有着优秀的动态视力,能够在第一时间发觉对手的动作和一些细小的变化；他的反应速度敏捷,当东西丢过来的时候,也能够有准有快的将它们反击过去；他的手臂也很稳,多年来每日早上的晨练让少年有着更加持久的耐力,能够在场上储备更久的时间。

这些素质让山本武能够超越一般的身边的大多数成员，成为队伍之中的星秀存在。

“这个世界是充满竞争性的。”山本武一直都很清楚这个道理。

从他加入棒球队以来，周边的成员，从击球手，接球手，新加入的部员……队伍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们像是被时间水流推翻或跑偏了的小船，在变化流淌的时间之中，只有山本武还站在队伍的里面。

他从较偏远的位置随着人员和时间的变化，最后牢牢的站稳在中间。

“比赛的性质是优胜劣汰。只有足够优秀的人才能够获胜和被留下来。”

人们只会把目光注视到最优秀的人身上。

今天有比赛吗？主力是谁呢？是山本吧。

哦，我记得他，之前的比赛里面也是他吧。是的哦，真是厉害啊。

次数多了起来随后渐渐被大家所熟知。

自己的标签是和棒球在一起的。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山本说道“毕竟确实和大家说的那样，我是个基本上脑子里面只有棒球其他什么都不是很在意的人。”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可是，当他的水平下降，能力停滞甚至退步，在今天，手部被割伤甚至可能会被退掉主力位置的情况到来时。

“之前掩盖的问题全部终于都一一的暴露了出来了。”

“一旦没有了【棒球】，【运动新星】这样的光环，我……只不过……”山本武的嘴角微微抿直。“我并没有说平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可是，对于我来说，大概是，我不太能够接受这样的结局。”

“我很愤怒。”他皱紧眉头。

“我的梦想是成为能够进军甲子园的棒球手。”

他需要仰仗自己的天赋。

他需要拥有才能。

“我也很害怕。”山本说道。

“我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你，阿纲。”少年撇过了旁边棕发男孩看起来柔软的面孔。这张脸看起来温软无比，有着一双看起来如同琥珀石一般漂亮的眼瞳。

“羡慕我……？”纲吉不解的指了指自己。他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啊？

“阿纲是很有才能的人，身边围绕的人也是很优秀无比，无论是笹川同学还是新来的转校生。即使是很不好相处的人也能够很快成为朋友，你真的很受人喜欢呢，”山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道

“让人感觉很不可思议。”

纲吉绞尽脑汁，不太能够理解，狱寺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相处，还有炸学校，跳河什么的，奇怪的纠纷事件是遭遇了不少……不过说我讨人喜欢这种事情，男孩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有些无奈的想要叹息。

山本同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已经将学校里面的大多数男生排除在外了吗？还是说已经选择性的忘记了我是废柴纲这种事情了吗。

“而我的话，如果失去了棒球的话，虽然这么说听起来很愚蠢，但是，没有了棒球的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必要的价值吗。”少年似乎是在困惑的询问，他生活的重心一下被打偏了方向。

山本武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被扯断了线的风筝，他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和目标，在广阔的天空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好像是迷雾重重，凌乱的气流，倾压而下的乌云，他发现了自己人生的空荡，看似坚硬的骨架却很快就要被折断。

山本武的手指垂落下来，纲吉撑着脸，看着短发少年。

“并不是这样的，山本君给自己的标签只有棒球吗。”纲吉和山本对视“我实话和阿武你说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其实，对棒球丝毫不感兴趣来着。”

“我不擅长运动。对于运动也不感兴趣，我这并不是在否定对于山本来说棒球的重要性，这只是对于我来讲而已。”棕发男孩的语气平静。“我和山本成为朋友，大家希望和山本成为朋友的话也不全然是因为棒球吧，即使你一直在强调棒球的重要性。”

“我觉得山本武打棒球的模样很帅气。”纲吉注意到山本看向了自己，露出一个笑容，认真的说道。“觉得帅气，是因为你打棒球的样子很专注和认真，让我感觉看到了不一样的你，可是这同时也是你本身就拥有的模样，只是因为喜欢的事情所以显现了出来。”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阿武你一样为了自己热爱的事情付出这么多努力的并且坚持下去的。”

“当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山本君也会伸出援手，内心具有着正义感和善良，你有许多美好的品质，因此对于我而言，山本武这个人的本身才是会最吸引人的。

因为山本的个人魅力，才产生了【山本君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棒球呢】这种好奇，所以才连带着愿意了解棒球，从而我现在产生了‘这真是一个不错的运动啊’这种想法。你的本身就已经很优秀了，我觉得对于大家来说也是一样的吧。”

“人生是由很多一点点的小事组成的，我觉得，应该不仅仅是棒球而已。”纲吉说道，“而且，山本一直都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纲吉轻柔的牵起对方的手，因为少年刚刚的过度运动又有了泛红的痕迹。

可即便如此。

“伤口过不了多久就会愈合的。”

“山本君也会突破瓶颈。”

“感觉到烦恼的话，我们不妨先把它要往后扔。做好现在所能够做的事情吧。”

纲吉郑重的看向他。

男孩偏着头，山本武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才刚刚开始，还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呢。要是现在就放弃的话，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我是相信阿武的。”

身后的流云已经彻底的变暗了下去。

短发少年的左手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明明才四五月份，他却感觉自己像是被火点燃了一般。

似乎是有什么蒸腾的温度在脸上浮现出来，被男孩握住的手也或许是因为两者相差的体温变得滚烫起来。

少年觉得自己根本不敢再看对方。

山本感觉自己到最后脑子有些短路。

怎么会有人……

太过直白了。

“阿纲，我……”山本的眼神朝着对方探了过去，他被对方握住的手轻轻扭动了一下。

我……

“哐当——”铁器敲到栏杆上的巨大声响横插直入，猝不及防打断了山本武想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