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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销魂软软席卷在冰冷的墙角,似已虚脱。
森寒的冷风飘飘。
她的眸子已落到那酒坛口,凝视着那呜呜声,低沉而又凄凉的声音,听来实在令人心碎。
于是她眸子里现出怜惜、同情之色。
难道她在替那酒坛哀伤、酸楚?
逍遥子本来是盯着她瞧着,因为她实在不是一般漂亮女人,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只要看了她一眼,都会不由得生出情感。
有些人活着,带给别人就是不一样,不一样的感觉,不一样的情感,在万人之中,就很容易找到这种人。
这种人,很容易鹤立于万人之上,却不用作任何笑意,也不必任何言语。
柳销魂无疑就是这种人。
逍遥子深深叹息,盯着她看了看,又回过头,走向锅灶。
他实在不相信,会有人对一个酒坛生出怜惜、同情,可是又不得不信。
柳销魂凝视着酒坛口,一动不动的凝视着。
她是不是已听到别人听不到的故事?还是已听出她心里牵挂的人怎么样了?
破旧、苍老的窗户沥沥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多么不可忍受的折磨与酸楚。
缕缕飘尘悄然落下,就落在锅灶里馒头上。
锅灶里依稀还有馒头,也有风鸡片,依稀带着热力,虽然闻起来并不是很诱人,看也没有什么看头,可是在冰天雪地里看来,简直比世上所有的野味佳肴都可口。
寻欢子凝视着逍遥子,笑了笑,将里面馒头取出一个,扳开放了两片风鸡片进去,递给他,“你吃吃看。”
逍遥子盯着馒头,缓缓扳开两段,走向柳销魂,送了一般给她,自己才吃了起来。
他没有寻欢子那么精明,也没有他那么冰冷,也许自己在寻欢子跟前,什么都不如他,什么都无法相比。
他吃了两口,嚼得很慢很慢,“他们吃过才走的。”
寻欢子点头,却又摇头。
逍遥子不懂,“馒头是热的,他们走的一定并是很久。”
寻欢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竟已轻轻笑了。
他笑着将锅里那馒头取出,凝视着馒头上那一缕飘尘,久久不语。
这人仿佛又坠入沉思中。
这缕飘尘并没有什么特别,每一间久不住人的屋子都会有的,这没有一丝奇怪之处。
他缓缓的将馒头片去掉,去得很慢很慢,慢得仿佛是在触摸着极为精密的机簧暗器,仿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触到机簧机关,发动暗器,将自己活活害死。
逍遥子不懂,也不信,更想不通。
他做这个动作什么意思,是自己不愿意吃?还是有别的用意?
寻欢子小心的将这馒头皮脱下,慢得简直比高力士替杨贵妃脱绣花鞋还要慢,还要小心,还要尊敬。
慢得不但小心、仔细、尊敬,仿佛还带着令人无法理解的恐惧之色。
逍遥子凝视着他小心走向火盆,丢了进去。
火盆里骤然间冒出白烟,骤然间飘了起来。
寻欢子骤然间已将逍遥子拉走,拉得远远的。
额角的冷汗已滚落,眸子里恐惧之色依稀没有一丝平息。
那是什么烟雾?寻欢子为什么如此惧怕?
逍遥子不懂,凝视着寻欢子,并没有去问他。
因为他眸子里那种恐惧之色并没有一丝消失,所以他等着。
冷风飘飘,将把那缕白烟吹向墙壁,冰冷、坚硬的墙壁神奇般有了变化,变得仿佛是马蜂窝,......。
逍遥子看了一眼,就变得仿佛比寻欢子更恐惧。
刚刚那馒头若是吃进肚子里,那后果......。
寻欢子缓缓喘息,久久不能言语,白烟已散去,危险已逝去。
他们两人面对面的凝视着,凝视着对方的恐惧。
“夺命白烟?”
两人惊呼着,几乎是两个人同时发出的。
人已怯,魂已飘,剑气已竭,剑意已死。
他们两人纵使出剑,也没有森寒、逼人的剑气,更不能要人性命。
手中那把剑,已成了装饰,已成了女人发丝上的发簪,不会给别人带来一丝危险。
一名剑客手中的剑如果变成这样,是不是已不配用剑?不配拥有剑?更不配拥有对手?
剑穗依稀在冷风中飘飘,仿佛在替他们深深叹息。
寻欢子眨了眨眼,凝视着柳销魂。
柳销魂没有动,也没有吃,握住那一半馒头,痴痴的盯着那酒坛。
她眸子里竟没有一丝惧怕之色。
酒坛没有动,也不会动,却一直在呜呜的响着,仿佛在笑,冷笑着有生命的人,为什么这么可爱?为什么这么滑稽?
寻欢子缓缓的说着,“这人已走了,早已走了。”
逍遥子点头,这才深深松了口气。
寻欢子盯着逍遥子,“人活着,有时真的不得不去小心一点。”
逍遥子点头。
他本来不会很赞同这种说法,经历过刚刚那一幕,就忽然想通了,人活着,真的要好好小心一点。
“这种人以后还是不要见到的好。”
逍遥子点头。
“最好死掉,不要活在世上。”
逍遥子不语。
“因为这人活着一天,就令人担心受怕的,睡觉都睡不好。”
寻欢子不语,已走向柳销魂,凝视着柳销魂,“你看她像不像是一代离别咒主人?”
逍遥子也看了看柳销魂,看得很认真,也很小心。
自从出现那缕白烟,他就学会了一件事,无论做什么,都要小心、仔细,极端小心、极端仔细。
因为这样才可以令自己活得长久点。
他回答的也小心,也仔细,“不像。”
他咬咬牙,又说着,“一点也不像。”
寻欢子点点头,已肯定这个说法,“可是她的的确确是的。”
逍遥子不语,也不懂。
他在寻欢子跟前,不懂的东西很多,这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一个人永远都不能超越,是不是很容易令人厌倦、疲倦?
他面对寻欢子,简直是面对自己的老子,老子说的话,永远都是对的,永远都有理。
寻欢子暗暗叹息,“有些人看起来什么都不是,可是却偏偏什么都是。”
逍遥子点头。
他已习惯了点头,也习惯了顺从他的说法。
可是他脸上已飘起了疑惑,“那枪神无生呢?”
逍遥子缓缓的凝视着墙壁上半边风鸡,似已在深思。
冷冷萧萧,风鸡仿佛变得已有了生机,已在抖动,不远处一串已发暗而又干枯的辣椒轻轻摇曳着,仿佛是巫婆手里降咒降福的拂尘。
“他早已走了。”
“他自己走了?”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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