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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段延庆,宁羽的态度一直是很矛盾的。
这个人你说他“恶贯满盈”,是“天下第一大恶人”,明显是名不副实的,放着丁春秋这种人在江湖上,段延庆真不配。
满打满算,段延庆唯一干的一件恶心人的事,就是把段誉和木婉清关在了万劫谷的石屋之中,给他们下了点助兴的药,以此来败坏大理段氏的名声。
剩下的行为,不论是万劫谷被段誉叽叽喳喳输了棋之后的自醒,还是擂鼓山被虚竹救命之后的指点下棋铸就了天龙双挂之二,亦或是在西夏一根铁杖救下岳老三和王语嫣,还是最后退场时传音段誉,“我怕败坏镇南王的名声”,都不难看出,段延庆这个人是个只要不涉及到“大理皇位”,就非常有道德底线的人。
听完段延庆说送自己一个痛快,免得被西夏一品堂折辱之后,宁羽决定还是放段延庆一条生路,让他如原书一般隐居天龙寺就算了。
心思变化不过刹那光阴,段延庆铁杖点地,飘身来到宁羽近前。
要说这段延庆的确是武学奇才,双腿被废,只能靠双杖行走,他却将一阳指力融入杖法,声带被毁,他自创一门腹语术,不光能够说话,而且还能迷惑心神。
宁羽也不敢大意,虽然二人同为先天,但就是宁羽功法奇特,毕竟柴家的黄庭真功和四象掌已经有百余年不曾现世,两仪箭更是柴荣从未公开施展过的武学。
段延庆铁杖虚点,一道道一阳指力从杖尖点出,专挑宁羽身上的穴位打。
宁羽也不敢硬接,只能运转四象掌,以掌力拍开铁杖,二人缠斗在一处。
后面的西夏军队可不管江湖道义,并肩子就往上冲,好在鲁智深已经放出了鸣镝,轮着斩马刀直冲敌阵,帮宁羽拦截。
宁羽暗自思忖,若是大军赶到,保住段延庆的性命只怕要多费一番口舌,决定兵行险着,速战速决,来个“先斩后奏”,反正肯定不会输,浪一下也无妨。
交手之际,宁羽抽空从腰间取下两枚镔铁短箭扣在双手手,一个腾空后撤躲开了段延庆的铁杖。
“段先生,接我一记。”随即运转两仪箭法门法门,依旧是一阴一阳,将镔铁短箭打出。
段延庆从刚才宁羽的抬手两箭就知道,宁羽的暗器了得,心中早有提防。
他双杖护主面门,运转真气,格挡住了这枚阳箭箭。
但阴箭诡谲,迎着铁杖向上飞去,在段延庆头顶落下,直奔段延庆的百会穴而去。
段延庆也不慌张,铁杖向头顶拨打,打飞了这枚阴箭。“少侠这暗器功法,当真一绝”。
段延庆却不知,这两箭不过是虚晃,只见宁羽手掐剑指,左右皆阴,两道两仪箭气从双手打出,虽是后发,但是依旧,打了段延庆一个措手不及。
见奇招生效,段延庆中宫失守,宁羽欺身向前,一掌打在了段延庆的前心之上。
段延庆防范不及,心中暗道不妙,想着“吾命休矣。”
段延庆仿佛回到了当初在天龙寺外苟延残喘的那一刻,一生的境遇走马灯般的闪过,双眼一闭,静静等死。
“终究是皇图霸业一场空,我愧对当年菩萨的点化。”
却不曾想,宁羽这一掌力度并不强,只是将段延庆体内真气打的一滞,从空中跌落。
“段先生,我知你给我个痛快是不想让我受辱,这一掌我便还于你,你可想知道那‘观音菩萨’究竟是何许人也?”
再次经历生死,段延庆想通了自己心中所想到底是什么,这临死之前,自己心心念念的竟然不是大理皇位,而是那一场了无痕的美梦。
发觉段延庆整个人的状态发生了转变,宁羽心中暗想,某不是这哥们学鸠摩智,也顿悟了?
“段先生,你若信得过我,今夜,你我军营外相会,届时我必和盘托出。”
宁羽也不怕段延庆不来,毕竟在他看来,“长发观音”对段延庆来说,和大理皇位一样重要。
段延庆也是杀伐果断之人,他与西夏或者说李秋水,本身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业已看开了一切,心中唯一的执念就是当年的“长发观音”,便微微颔首,飘身离去。
见段延庆走了,鲁达心中不解,“宁兄弟,何故对那‘恶贯满盈’留手?”
“鲁兄,你我先料理这些夏贼,等种将军到了,我再与你二人解释。”
远处烟尘四起,三里外的边军已经赶到,大军来袭,这百余西夏骑兵死走逃亡伤,也算得上一场大胜。
宁羽也不做多解释,只是和种师义说了“四大恶人”不会再作乱,一品堂元气大伤,短期内西夏贼军不会再寇边。
种师义是明白人,知道有些话宁羽现在不方便说,于是就整军回到了大营。
等回到营帐之中,种师义屏退左右,中军宝帐只剩下他与宁羽、鲁达三人。
宁羽这才开口,“将军、鲁兄,你们可知那‘恶贯满盈’是何许人也?”
种师义摇摇头,鲁达也摇摇头。
“他乃是当年大理国上德皇帝段廉义的长子,当年杨义贞作乱,他带着一本《一阳指》逃出生天,本想着潜心习武,光复大理,却不曾想在回奔大理的路上,被仇敌埋伏。延庆太子浴血奋战,终究是杀出一条血路,但面容被毁,双腿俱断,声带受损,可谓身负重伤。”
鲁达听到这里一拍大腿,“真是个好汉子,洒家佩服他!那他怎么就变成了‘天下第一恶人’了呢?”
“延庆太子回到大理之后,却发现段寿辉得到了忠臣高智升和天龙寺诸位高僧之助,平灭了杨义贞,段寿辉顺理成章地当上了皇帝,称上明帝。上明帝只在位一年,就去天龙寺出家为僧,而将帝位传给了自己的堂弟段正明。”
“这?”种师义一脸震惊,“难怪大理说延庆太子已死,原来是如此。国本已定,大理经不起第三次政变了。”
“正是如此”,宁羽解开腰间的水囊喝了口水,继续说,“延庆太子一怒之下,便将当年埋伏他的仇敌斩尽诛绝。如此仇恨,灭人满门倒也无可厚非,只是彼时的延庆太子心魔太重,不做辩解,于是才有了‘恶贯满盈’的称号。”
种师义感慨道,“原来如此,所以段延庆是想借西夏复国。若是段延庆死在我军手中,势必会对我朝与大理的关系产生一丝裂痕。”
“不对啊,那段延庆妄图颠覆大理,洒家一刀宰了他,那大理岂不是要感谢洒家。”
种师义和宁羽对视一笑,两人眼中都是无奈。
“鲁兄,若是你堂弟与你产生争执,旁人杀了他你会如何?”
“洒家的家事,岂容外人置喙”,鲁达一拍脑门,嘿嘿傻乐,“原来如此,洒家唐突了。”
宁羽也没有讲“长发观音”的事情,“只能说,大理家传佛法还是好的,生死之间,我看那段先生似乎有所顿悟。我约了他晚上在营帐外交谈,估计我二人交谈过后,他就会回天龙寺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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