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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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吻低头，长发静落，银灰色的瞳孔看不出情绪。她甚至都不需要知道给她打电话的人是谁，已经给了答案。</p>

“不。”</p>

——话事人，停车吗？</p>

——不。</p>

陆安看着窗外，没有说话。</p>

青灰的苍穹下，雪山无言。</p>

列车沿着铁轨一往无前，穿行漆黑隧道。</p>

很久，他放下手臂，看了坐在他旁边已经哭得睡过去的女孩一眼，居然意料之中笑了下。</p>

陆安手指为她拂去脸上被泪痕打湿的卷发，凝视她一时轻一时重的呼吸。站台上的第一眼，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孩和小时候的叶吻有三分相似。只不过叶吻不会哭得那么狼狈，就算哭，应该也只会在她的哥哥或者父亲面前哭。</p>

对于叶吻，陆安有太多的记忆。</p>

第一次见面是在病房。</p>

伯里斯那个时候还没和秦恒闹翻。叶吻需要进行眼部手术，被安排到他旁边的病床上。</p>

他比叶吻年长一点，伯里斯叫他好好照顾妹妹。</p>

可是叶吻并不需要被照顾。</p>

叶吻第一次杀人是在阴山福利院。蝶岛话事人五岁就和血结缘。</p>

陆安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她胆子好小，在蝶岛上一定被秦博士保护的很好。</p>

秦博士离开时，叶吻不自觉感到害怕，她伸出手，抓住秦博士的一根手指，颤声说：“我不要在这里，我们回家做手术好不好。”她努力镇静，可语气无法抑制恐惧，便有了一点委屈撒娇的味道。</p>

秦博士笑着揉了下她的头发，说：“小吻，听话。”</p>

叶吻收回手的时候，眼眶都红了。</p>

那一次手术很自然失败了。</p>

叶吻的眼盲是先天性的，人类当时的医术根本无法救治。</p>

但就是那一间病房，他和叶吻相识。</p>

秦博士离开前，跟他说了和伯里斯同样的话。</p>

“安安，你帮我照顾一下小吻。”</p>

这对陆安来说真的是太稀奇了。</p>

他从小就因为心脏病被困在病床上，治疗和输液成为他生活的主旋律。一直以来都是他被照顾、他被监视、他被医生严格对待衣食住行，必须以“脆弱”的姿态活着，做什么都不能出格。但是现在来了一个，需要被他所照顾的人。</p>

一瞬间，在陆安眼中。</p>

叶吻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了。</p>

他温柔期待地看着叶吻，但是叶吻并不想理他。</p>

叶吻只在叶笙和秦博士面前稍微活泼点而已，她警惕性非常强，一点都不想和他认识。不过陆安对这个需要被自己照顾的小盲女有着出奇的耐心。</p>

他们的关系破冰，在一次雷雨夜，叶吻被噩梦吓醒时。电闪雷鸣，陆安小心翼翼给她开了旁边的小夜灯，搬了个凳子坐到叶吻的床前。陆安压下唇角弧度，他觉得这种时候他不该开心。但这是他第一次充当保护者的角色，他抓住叶吻冰冷的手，对惊魂未定的叶吻，轻声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p>

叶吻或许也是真的太害怕了吧。她有太多太多的噩梦。血，火，废墟，眼泪。掌心全是汗，死死抓住他的手，才慢慢冷静下来。</p>

第一次见面时，秦博士和伯里斯说的话，在陆安心里埋下了长久的种子。</p>

他早就厌倦了“被保护者”的身份，可哥哥担忧的眼神，医院上下为他手忙脚乱的模样，又令他说不出拒绝的话。</p>

叶吻是第一个需要他的人。</p>

他理所当然，眼巴巴望着她，恨不得三分钟就去问一次，口渴了吗，要睡了吗，要他给她念书吗。</p>

叶吻是叶笙的妹妹，又是先天的S级异能者，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真的像个小瞎子一样，事事受限。</p>

但叶吻没有拒绝他。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下床可以开灯可以倒水，不过叶吻还是会接受他的帮助。失去视觉，会让人变得更为敏[gǎn]。叶吻可能也知道，这样的“帮助”，会让他开心。</p>

她想和他做朋友。</p>

在病房的时候，他们还不熟，他一股脑地在叶吻身上投射多年压抑的照顾欲，而叶吻照单全收。每次，只有说起叶笙时，叶吻会特别激动。叶吻说，她的哥哥很厉害，她想治好眼睛，然后长大了和哥哥一样厉害。</p>

陆安当时没有接话。叶吻离开那天，专门过来跟他拥抱道别。</p>

陆安注视她离开，想的是，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或许她就不需要他了吧。</p>

一个人的性格真的是可以三言两语就概括的吗。他是伯里斯拉拢选票的一个标签。一个病弱、善良的总统幼子，热心于和平、热衷于慈善。好像温柔就该是他的本性。</p>

生于蝶岛，长于蝶岛，他的本性真的是温柔吗？</p>

不过，做一件事做久了，会成为习惯。</p>

他可能真的成了和平主义者。但他的父亲伪善，他的哥哥，恨的疯狂。</p>

他无法拒绝【蝴蝶】的请求。他现在正被哥哥需要着。</p>

千山的风雪，被一扇玻璃隔在窗外。</p>

陆安举起自己的手来，他掌心的纹路特别浅。</p>

眼中流露的烟蓝色，像雾一般冰冷。</p>

【毁灭之息】流动在他灵魂深处。</p>

旁边一直有人在吵。</p>

“停车啊！停车！”</p>

“马上就要到【嘉开北】了，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p>

“别往前了，放我下车吧，求求你，放我出去！。”</p>

撕裂的哭腔和崩溃的求饶，不绝于耳。甚至有人已经失去理智，用尽全力拍打窗户，拿头撞门。</p>

【待春来】计划的队长，受不了吵闹，还是从一号车厢出来。他是个退伍军人，手里拿着枪，朝天开了三枪空枪，随后枪口扫过所有人，恶狠狠地说：“都给我闭嘴！”</p>

在死亡的胁迫下，众人抽噎着，咽下了恐惧。</p>

队长对异能者下命令，“把他们都控制到座位上！”</p>

“放开我！”</p>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我！”</p>

夏文石不忍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无辜去死，说：“队长，现在离任务结束还有三个小时！我们真的不放他们离开吗。停一下车并不耽误计划！我们就停一分钟！”</p>

一分钟，绝对不会耽误计划的。</p>

队长却只是看了他一眼，瞳孔很深，说：“不要拒绝上级的命令。”</p>

怕他们被普通人情绪感染，队长直接下令，让他们往前走。“不怕死的都给我到前面的车厢来！”</p>

夏文石失魂落魄站在原地。苏婉落安慰他说：“走吧。”</p>

路过陆安时。苏婉落说：“Alex，你要过来吗。”</p>

陆安没有拒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