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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冬天的,跟着周嘉荣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张德成这把老骨头着实有些吃不消,尤其是去乡下的泥土路崎岖不平,马车一路颠,颠得他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回到府中,他着实松了口气,换下了官服,泡了泡脚,打算吃饭时,却听管家来报“老爷,周大人身边的谷阳在外面求见。”
“他怎么来了?”张德成皱眉,嘟囔了一句,又不能不见,只得道,“将人安排到书房,茶水伺候,一会儿我便过去。”
管家领命而去。
张德成不紧不慢地吃过了晚饭,这才慢悠悠地来到书房,笑呵呵地说“刚才有些公务要忙,耽搁了一会儿,让谷阳你久等了,不知道周大人派你过来所为何事?”
谷阳想着周嘉荣还在等他回去复命,也不计较等的这小半个时辰了,拱手道“张大人,我们家公子查到了新的线索,发现了嫌疑人,准备连夜出城抓捕审问,邀张大人一道前去,不知大人可否方便?”
张德成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这才刚回家暖和一会儿呢,又要连夜出城,晚上出门只怕会更颠。可官大一级压死人,若是因为自己的耽搁让嫌犯逃脱了,事后问责,他肯定跑不了。
权衡再三,张德成问道“不知嫌犯是何人?”
还需要对方开城门,而且一会儿出城后,也瞒不过,谷阳便告诉了他“回张大人,是纪天明的堂兄纪天元。今日离开纪家村时,我们特意留了个人盯着纪平康,到了傍晚时分,他避开了所有人,抄小路去了镇上,敲开了纪天元家的门。我们家公子由此怀疑,纪平康今日未说实话,准备连夜抓捕提审二人。”
张德成听完,愣了一下才道“我竟完全不知还有此事。还是周大人心细如发,算无遗策,实在令人佩服。你回去通禀周大人,我换身衣服就出发,咱们在城门口汇合!”
目的达成,谷阳拱手告辞“多谢张大人!”
让管家送谷阳出去,张德成回屋换衣服。
张妻见他大晚上的又要出门,很不高兴“这个周大人到底什么来历?把你使唤得团团转,这才出去了一天刚回家,大晚上的又要出门,还让不让人活了?”
张德成抬起胳膊,穿进袖子里,淡淡地说“一个毛头小子,看起来还不到弱冠之年,说是大理寺丞,看那做派应该是富贵出身,谱摆得老大。”
张妻咋舌“这大理寺丞比老爷的官职还高吗?可他不过才十几岁啊,便是神童也升不了这么快吧?”
张德成正在扣纽扣的手一顿,是啊,十几岁便做到正五品的官职,京中何时有了这么号人物?他仔细回忆了上一届、上上届殿试的前三甲,不曾听说过有十几岁的少年郎啊。
“可大理寺的公文是做不了假的,况且那仵作和衙役办案的手法都极为老练,应是出自大理寺无疑,这些人总不可能帮着他撒谎。”张德成系好了腰带,“我出去了,希望这个案子能早点结了。”
出了房间,管家站在一旁汇报,说已经将谷阳送走,并安排了马车和暖身的手炉。
张德成点头,越过他身边,出了县衙,坐上马车,往城门口而去。
到了城门口,周嘉荣一行人已经等着了。
张德成连忙下马车愧疚地表示“下官来迟,让大人久等了!”
寒风萧瑟,周嘉荣没耐心跟他寒暄,摆手道“是我大晚上的还劳烦张大人,走吧,早去早回!”
说罢,率先上了马车。
张德成连忙跟上,命人开了城门。
三辆马车连同骑马随行的衙役一道出了城,直奔纪天元所在的兴庆镇而去。
兴庆镇在县城和纪家村之间,距离县城比较近,只有七八里路程,不过大晚上的,打着火把光线也不好,因此速度比白天慢多了,到兴庆镇已经过了亥时。
大冬天的,天气冷,黑得早,人们也睡得早,镇上没有灯光,黑漆漆的一片,只依稀能看到道路两旁矗立的房屋。
带路的差役将他们领到了一户门前停下。
周嘉荣下了车,看见纪天元家的房子是前店后居模式。这会儿店铺大门紧闭,衙役上前用力拍打着木门,连左右两侧的店家都惊醒了,纪天元家却毫无动静。
“睡这么死吗?”谷阳不信邪,亲自上前叫门,“官府办案,开门!”
还是没人应。他意识到不妙,侧头对周嘉荣说“公子,我们翻墙进去看看!”
周嘉荣点头“去吧!”
几个身手好的差役用叠罗汉的方式爬上了墙,翻进院子里,从里面打开了门,让周嘉荣一行进去。
踏进门,周嘉荣就发现,纪天元家里黑漆漆的,格外的安静。这么大的动静,就是睡得再死,也应该被吵醒了,他皱眉下令“搜!”
衙役们举着火把,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了起来。
很快就有衙役来报“大人,不好了,我们发现纪天元家的后门是开着的!”
“莫非是他听到了咱们的敲门声,心虚跑了?”张德成懊恼地捶手,“早知他家还有个后门,就该安排人去后门堵着他的。这家伙竟然跑了,肯定是做贼心虚,周大人,要派人去追吗?”
大晚上的,又不知道对方往哪个方向跑了,怎么追?
可不追也不行,万一他还没跑远呢?
周嘉荣对谷阳说“你带些人,从后门追出去,看能够逮着这个家伙。”
谷阳办案经验丰富,兴许能根据路上的蛛丝马迹,发现纪天元的逃跑方向。
谷阳领命,带了一半的人马从后门出去,兵分三路,分头去追。
这边,周嘉荣继续命人挨间屋子搜查,并让人去请纪天元家隔壁的邻居过来问话。
走到饭堂时,周嘉荣看到桌子上摆了三个盘子和两副碗筷,碗里的饭还剩一大半,菜也剩了不少。很明显,纪天明走得非常匆忙,估计是饭吃到一半听到了声音,扔下饭碗就跑了。
他走过去,探出手背轻轻碰了碰饭碗和菜碟,都已经冰凉了。
周嘉荣若有所思,却什么都没说,继续往下一间屋走去,将所有的房间都查了一遍,纪家两旁的邻居也被带了过来。
面对官老爷,他们都很惶恐不安。
周嘉荣坐下道“四位老伯阿婶不必紧张,将你们请过来是有些事想问你们,等问完话便让你们回去,打扰了。”
听了周嘉荣的话,两个当家的男人放松了一些,赶紧道“不敢当,老爷要问什么,小人都如实说。”
周嘉荣颔首“纪天明家住了几口人?”
左边卖豆腐的毛掌柜道“去年他媳妇儿难产去世后,他没有再娶,娘老子又已经过世,几个姐妹都出嫁了,镇上这铺子里便只有他一个人。不过他还雇佣了一个手脚伶俐的小伙计,小伙计家就在镇外,清早来傍晚回去,不留在他家住。”
“这样啊,老于,派个人去将这个小伙计叫来。”周嘉荣吩咐完差役又问,“最近这几个月,纪天元可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两个掌柜的想了又想“不怎么跟我们来往了算吗?看他一个人,家里老婆子心善,时常请他到家里用饭,以前他还时不时地过来,但最近几个月几乎很少到我们家了,一到傍晚便关了店关了门,独自一个人在家,也不出去吃酒赌钱逛花楼的。镇上不少人都夸他老实,好些人想将闺女说给他,他都一口拒绝了,说要为妻守孝一年。”
周嘉荣明了,又问“他从什么时候不去你们家吃饭的?能想得起来吗?”
毛掌柜的妻子记得“大概就八月前后吧,中秋节那天我想着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便请他晚上到家里吃饭。但他拒绝了,后来我便只好给他送了几个月饼过去。”
平日里印象没那么深,正巧那天是过中秋节,所以她记得特别清楚。
这个时间跟钱氏失踪完全对得上,如果当时钱氏藏在他家中,那这一切便说得过去了。
周嘉荣轻点下巴,很直白地问道“最近几个月,你们可有听到他家里有女人的声音或动静?”
两对夫妻都愣住了,毛掌柜摇头“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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