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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是贵妃,我们是我们呀。你可是为我父亲做事的。”

我气不打一处来:“那你跟我一起忙前忙后干什么?”

他赖皮起来:“和你一起了解下许昭仪的真实为人,水平本事,自有咱们的道理啊。”

“当真?”

他不以为然:“当真。”

说话间他伸手帮我挪了挪拖在地上的裙子,裙角不小心沾在了一滩污水上。

我趁势一甩裙子站了起来:“谁和你是咱们!你不帮贵妃质证,我帮。告辞!”

怎么爬上来的,现在得怎么往回跳。

他站在房檐子上抱着双臂:“诶~我说,上次那个不听安排私自行动的,坟头草可比你还高了……”

这个节骨眼上,我总算得了空回去暴室大院,瞧瞧萧娘娘。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心情。不能因为每日的愁云惨淡的心境,从而影响了别人。

她一见我就兴奋的跳到桌子上,抱着我各种揉搓。

“娘娘,一个来月没见,您的身手这么矫健了?”

一如既往,她高兴的像个老孩子:“哎哟,还不是兔子留在柜中不少的银钱,叫我这天天都能吃上鸡。”

她一拍我的胸脯:“对了,我有老实听话,小治那里的橙啊橘啊,一半都是我吃的。现如今,眼睛更明了!”

我检查了之前预定的铜炭盆和螺碳,挺好,一切如我所愿,帮她度过这个凛冬。

萧娘娘高兴完了又哭了,涕泗滂沱:“好好的正吃着酒呢,说出去一趟,怎么现在才回来呢!”

这一句直打的我热泪盈眶。

我努力克制着情绪,若我也由着感情释放,那只剩抱头痛哭的份了。

也是这一瞬间我决定,今晚依旧留宿这里,睡在我靠窗的小床上,多陪着彼此,然后,哈哈,多说些疗愈彼此的疯话。

找人捎信传回青鸾宫今夜不回的消息,我便与萧娘娘将上次未完的酒局续上。

小菜几碟,果子几品,新烫的热酒满杯添上,香烟袅袅直窜到房顶,再一圈圈旋转下来,将我二人团团围绕。

我俩围坐在塌上,碰杯几个来回后,便开始手舞足蹈,以筷敲杯,好不热闹。

我说,娘娘,您今天叫我想起了我的奶奶。

于是我便讲起一件俗之又俗的民情悲喜来。

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媳妇都和婆婆是天生的敌人。

我的阿娘自然是由我记事那天起,便明里暗里,渗透给我——奶奶是不好的。措辞从不过分,但是那话中之意,年纪再小也是可以听的明白。

小孩本就和阿娘亲,这种亲的程度,本就连阿爹也比之不得。那么自然,会对奶奶疏离,会忽略关于奶奶的一切爱意。

我说,奶奶采来的凤仙花,而她却唤这花儿叫“小丹红”,用绣花帕子包了,放在我房间的桌案上,说染指甲正好。

阿娘看见了,却说,这花染上去斑驳丑陋,只有外头乡间孩子,才爱用此物,扔了去吧。

我听了全世界最亲的阿娘之话,抓起那些新鲜的花瓣儿,在院子里撒在了天上。我旋转着,身边有嫣红的花瓣雨落下,我终于做了一回幻梦中的花仙子。

后来,草地上的残花被奶奶看见了。我知道,她不是故意来巡查的,她只是个过于懂花的人。

她没有高声,只是愠怒着问我:“给你准备的花瓣,你都扔了?”

多少还是有些惭愧,我喃喃说道:“阿娘说现在不时兴了……”

奶奶没有再继续追究,如今回想,她其实心中有一块极其宽厚淡泊的润土。她只是很平静的,带有缓和气氛的,仿佛在安慰自己也在安慰于我的说道:“也是啊,现在应该是不时兴了,不用咱们就罢了!”

“罢了”,是奶奶偶尔会说到的一个词,比方在我因故吃不下去东西之时,她也会说,“罢了。”

这是个多么美好的词,它装着满满的不强求。

说完罢了,她身影淡淡,从我家的后院,离开了。

我揉搓着酸涩的眼窝,向萧娘娘讲着这样一件往事。造化弄人,很多时候你想要的珍贵品质,却会在无数个曾经,奇奇怪怪的没能紧握。

不强求于我的奶奶,和事事强求我的阿娘。

为什么我对她们的爱,那么天差地别。有时候该有的回应,更像是反过来了呢?

用奶奶的心意,造就的那场花瓣雨,因为爱的注入,它终究没有辗作成泥,而是活成了另一种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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