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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将北境王妃手抄的经文,和发现水银之事汇报给鹿呦鸣时。

他轻拍着手,啧啧称赞于我:“我们玉舍人,真是一个人能顶千军万马啊!”

我一直不喜欢他那幅做作样子!什么好话从他嘴里说出,总有些变味!

叮嘱他派几个精细能耐的,前去布防潜伏,若有可疑动静来取水银时便悄悄跟上,便可顺藤摸瓜,将幕后黑手覆窟倾巢了。

该做的做好,该说的说完,其他的也并不归我辖制。我也一刻不多留,回房歇息了。

这一天许是累了,又连番受了些惊吓,躺下后脑中回溯这一日,想起在北境王府之时,与虎谋皮,到底心有余悸。

辗转反侧了良久,心口仿佛有颗小麦粒不时弹跳两下,这样难以描述的声音,也只有自己听得见。

也像手指捏了两下心房,微微的发紧之后,便又回归正常,水平如镜。

直到心中的鲜血温麻的流到四肢,逐渐有了困意,依稀入睡,岂料有梦入来。

我梦见了一个有浅浅酒窝的女子,只有在她笑的热烈,或者抿嘴叹气的时候,那酒窝才显现。

酒窝无酒也醉人。

她抱着我在一处院中赏花,我用还未完全出头的四颗门牙,啃着她白玉无瑕的脸庞。口涎滴答,她也不恼,只喜悦笑着,皓齿丹唇在我面前划着红与白的影子,不寂不灭。

画面一转,我徜徉在竹编摇床上,虽说醒了,可是突然想开个玩笑,眼缝微睁,仍装作继续睡的模样。

然后又看见那个云髻偏倚的她,着着一身杏色,轻移莲步过来了。或许稚子的眼睛,看着世界总有流光,我就瞧着她身有光芒,轻轻伸出食指,来探一探我的鼻息。

确定了我还在呼吸之后,她才微微喘出一口气,柔声说道:“睡这么久,也不知醒来吃奶。”

我闻言便将眼睛睁大,想给她一个惊喜,可是突然,天地变了。

我的摇床上面挂的璎珞不见了,现于眼前的不再是那个翩然女子,而是一个满脸刻板的妇人。

她见我醒来,却也不多理会我,只因我不哭不闹,便又走开了。

我就安静的在摇床里等啊等啊,可是想见的人儿,便再也没回来……

小肚子也饿了,我终于找到了放声大哭的合理理由,在我的良久哭嚎之下,终于听见了脚步声。

是她吗?是她吗?

可是眼前之人的模样再度使我失望之时,我便陷入了更深一层的尖厉哭声中。

嗓子和世界都仿佛崩裂了……

“快醒醒!快醒醒!”

当我真实梦醒的时候,已是满脸泪湿若泉水涌过,鬓发如洗,而脖颈间的泪滴,仍在无拘无束的滑落。

我喘着气,冬休揽着我的头,正给我擦泪。

我将袖子一把捂在脸上,这样抹鼻涕眼泪,最省劲儿不过了。

“这是做噩梦了?怎么难过成这样?”

回归了现实,我清醒了一些,呢喃说道:“我好像梦见我阿娘了,只不过她走了,再不回来了。”

“小大人不记得母亲的模样了吗?”

“大致上是不记得了,可是若见到,一定会觉得有些不一样。”

我一翻身,将床帐掀起一些,可以看着落地窗外的夜色,转移心情了。

“冬休,你去睡吧,我自己缓缓便好。”

我支走了冬休,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这话题,没法儿再继续了。

梦中的女子虽说我看的不够真切,可是凭感觉,凭那身姿,凭那一对儿浅酒窝,我就知道,那不是苏姑姑吗?

这是旧景重现?还只是因为日有所思……

因为看见了北境王妃怀中的奶娃娃,所以在梦中进行了一场联想吗?

或者,真的是一种感应。

我不敢确定,也暂无睡意,起身点了灯,伏在书案上写了一封信,将疑问跃然纸上。

明日一早,便寄回凉苏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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