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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处的人,都出来!”
林月盈一话,让丁、燕、秦、峰四人都看向了她。
林月盈只是说“暗处的人”,却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给飞燕信号,所以飞燕就断定,林月盈喊的不是自己,那也只有……
林月盈见没人出现,又试探性的喊了一遍:“怎么,当真要旧戏重演一遍,你们才肯露面吗?”
他们之所以再次出现在这里,哪一个不是为了当年的惨案昭雪而来?
暗处那几个带着笑脸面具的人,和身旁的人对视了一眼,这才齐刷刷出现在林月盈面前,抱拳行礼。
林月盈也只是试探性的一问,她没想到暗处还真有人!
林月盈来不及震惊,立马交代薇雨:“从他们之间,找一个身上干净的,跟刚刚那人体格差不多的,易容成他的样子……”
回到正题。
欣儿见林月盈不回话,有些着急,毕竟她不知道林月盈待会儿会如何处置矢。
许久,林月盈又问:“你在这可是有事?”
“有事。”
欣儿想了一夜,还是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不管于公于私。
十年前的那一夜,睡意全无的宁殷筝从床上爬起来,一个人来到大厅旁的游廊上逗鸟玩。
正在逗鸟玩的宁殷筝,突然听到几声急促的跑步声,她以为是自己院里的丫鬟发现自己不见了,来找自己呢,玩心未退的她,索性就躲到了矮树之后,躲过了那几个人,可是她躲进去没多久,就听到撞门的巨响。
宁殷筝想出来看个究竟,可是她才出来,听到消息而赶出来的宁殷勤就发现了她。
什么都不知道的宁殷筝,从矮树后出来,抓着宁殷勤的手:“哥哥,发生了什么事?”
宁殷勤没有回答她,上手就替宁殷勤脱去她的外衣,又把她藏在了矮树后,还用地上的泥抹了宁殷筝一脸、一身,嘱咐着:“待会儿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更别说你是谁,听到了吗?”
“为什么?”
糊里糊涂的宁殷筝,哪里听得懂宁殷勤的嘱咐,站起来又问了他一遍,可是又被宁殷勤给按了回去。
宁殷勤看着宁殷筝那稚嫩的小脸蛋,心中五味陈杂。
这一次,他还能守护她吗?
宁殷勤摸了一下宁殷筝那稚嫩的小脸,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小妹最乖了,在这等着哥哥,好吗?哥哥马上就回了接你,嗯?”
“好!”
宁殷筝答应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哥哥不会骗她。可是她不知道,这一次,宁殷勤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回来接她。
宁殷勤不舍的放开了宁殷筝的肩膀,转身就往前院走去,可是他才出去一会儿,矮树之后的宁殷筝就听到了一阵阵的哀嚎声。
那惨烈的哀嚎声,划破了夜空,刺痛了宁殷筝的耳朵。
宁殷筝捂着双耳,不想听这惨烈的哀嚎声,可是那哀嚎声却透过她的指缝灌入她的耳中。
独自霸占着天空的月亮,就好像局外的看官一样,注视着宁府里发生的一切。
没多久,矮树之后的宁殷筝就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可是那脚步声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跑了过去。
宁殷筝想追上去,可是她还没出去,就看见了一抹如血染的红衣飘了过去,吓得她都不敢动弹。
蜷缩在矮树后的宁殷筝,被后院传来的一阵阵哀嚎声击垮,滚烫的泪珠,从她那惊恐的眼角簌簌而下。她死命的捂着双耳,摇着头,不想让自己相信外面发生的一切,可是这样的她,却被一阵突兀的呕吐声给打断了。
宁殷筝捂着嘴,透过树叶之间的间隙,看到了矮树另一边的少年,没多久,又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到底是贱人的种,不过是死了几个人而已,竟吐成这样。”
不过是死了几个人而已!
这一句话,让宁殷筝更惊恐了:他们是魔鬼吗?
少年的呕吐声停止了,宁殷筝以为他们很快就会离开,可是那少年竟没有握着他的剑,那剑柄还偏偏倒向宁殷筝这边,又不偏不倚地砸中了自己的脚背。
被砸中脚背的宁殷筝,疼得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宁殷筝这边才哼完,身前的矮树就被人给拨开了,紧接着就看见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壮汉。
那壮汉好像要少年做点什么,但那少年并不同意。不知道是不是壮汉说话不好听,让刚刚还是拒绝的少年,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
那少年的双眸变得冷凝而坚定,接过壮汉递给他的刀就横放在自己面前,他的左手拂过那刀身,紧接着就挥动了起来。
少年挥刀的动作行云流水,神情沉着冷静,压根就不像是跟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少年,可他挥的刀冲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壮汉。
宁殷筝看着倒在另一边的壮汉,有些傻眼了。
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吗?
小何离不求自己能大富大贵,也不奢望其母能起死回生,可就是不允许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其母!
随着壮汉的倒地,那被他拨开的矮树,重新遮住了矮树之后的宁殷筝。
宁殷筝透过树叶的间隙,认真的地着小何离。
小何离的反戈一击,让宁殷筝应接不暇。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何离看着被自己砍到的壮汉,肋骨外露,破损的内脏依稀可见,眼中的冷凝瞬间少了七分,就连胃中也再次翻江倒海起来,扔了手上的剑,就又蹲在矮树前吐了起来。
从后院完事出来的何灏,双足已经沾满了鲜血,原本鲜阴的红裙上,也染上了一片如烈焰一般的血渍,而他那左眼下晕开的血痕,就如一朵盛开的彼岸花,给他添了一分妖娆。
何灏冷冷地扫了一眼眼前的情景。
壮汉被人一刀砍倒,他一直看着的小何离却在一旁呕吐,而他刀剑都被扔在地上,唯一不同的是,那把沾有他自己鲜血的刀。
“小王爷,这是……”
也是看不懂的洛三川就问了何灏。
“何离,怎么回事?”
何灏没有回答洛三川,开口就问小何离。
压根就没什么可吐的小何离,费劲的干呕着,当他听到何灏问话时,就勉强停下了干呕。
小何离擦去残留在嘴边的口水,颤巍巍地站起来:“他侮辱王爷,所以离就把他杀了!”
如今的小何离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可是呼吸却很平稳,原本惊恐是眼中,也有了一丝冷凝。
何灏又问:“侮辱父王?这倒是稀奇,那小王还真是要听一听了。”
“他骂离是‘杂种’,小王爷说,他该不该杀?”
壮汉骂何离是杂种,不就是骂何风镜吗?
何灏只是冷冷一笑,抬脚就用他那沾满血渍的靴子踩踏着壮汉的脸:“那的确是该杀!”
何灏那如血染的红衣,再加上他那异常平静的脸,犹如从地狱里派来的使者,不禁让人胆寒。
小何离不敢再看何灏,就微微低下了头。
“小王爷,何离这事该怎么算?”
何灏不阴白洛三川什么意思,就停下了踩踏壮汉的脸,反问洛三川:“什么事?”
“刚进来前,小王爷不是说了吗,何离手不沾血,他也不用走了吗。可是看现在的样子,他的手没沾上别人的血,却沾上了自己人的血,这要如何算?”
小何离听到洛三川提起了这事,心中并没有一丝恐慌,甚至连颤抖都停下来了。
洛三川这话倒是提醒何灏了,可是他再看小何离时,小何离已经不再颤抖了。
何灏又是冷冷地一笑。
何灏进来之前之所以那么说,就是想把小何离塑造成一个杀人机器,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他还会在乎小何离杀的是什么人?
“何离认出你了?”
林月盈听了欣儿的陈诉,就是警惕的回头,把薇雨刚为她梳好的发尾给弄乱了。
何离有没有认出欣儿,欣儿还不知道,只能摇头:“昨天我已经跟丁大哥说了,他已经派人去盯着何离了。”
“那这就再好不过了!他要是……”
林月盈嘴上是这么说,可是她转念一想,要是真的把何离给除了,那自己当初的计划不就付之东流了吗?
林月盈重新坐好,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阁楼前,欣儿和薇雨她们在阁楼前一字排开,而在院中等候了半天的丁广和燕草、秦桑,则站在一侧,都盯着跪在阁楼前的矢。
林月盈低眉看着跪在地上的矢,好半天才问:“昨天何离被人困在茅房,可是你做的?”
跪在地上的矢,深埋着他的头,眼中早已没了以往的冲劲,只有悔恨和不安。
失回答:“是。”
林月盈又问:“你可曾记得,我第二次来这里时,我说了什么?”
“记得。”
“是什么?”
失紧攥着衣角,低着头:“打三十鞭,再扔出去。”
林月盈没有再问,也没有再说,迈步走下了阶梯,离开了顾菟阁。
燕草见林月盈什么都没交代就走了,不知道还要不要动手,就问丁广:“丁大哥……”
一直默不作声的丁广,闭上双眼,又看向别处:“打吧!”
虽说林月盈并没有特意定下什么规矩,可是她说的话就是军令,谁敢不听?
燕草拿出备好的鞭子,来到矢身后:“脱了吧。”
矢看着燕草拿着鞭子的影子,早已吓得浑身哆嗦,可是他也清楚自己的罪行。
矢哆哆嗦嗦地脱去身上的上衣……趴在墙头的楚麟,看着飞羽飞翼他们打捞着池塘里的钱箱,又看看池塘边上的林月盈,窃喜起来:“看来,玉宇阁二东家的小金库被发现了呢!”
和楚麟一样是窃喜的殊辰,觉得有些奇怪:“林大人和月盈小姐拿钱就拿钱,为什么拿这么多?还偷偷摸摸的?”
楚麟看了一眼摆在池塘边的钱箱,猜测着:“应该的月盈把玉宇阁的事情告诉了三姨夫,而三姨夫不肯接受玉宇阁给月盈的赠予,三姨夫八成是要把钱都还给玉宇阁,但这件事最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也是。不过以他们自己的钱财养那么多人,能撑几天啊?”
“先看看吧。”
“不过……”
殊辰扫了一眼那些钱箱,忽然有一个坏点子,贼兮兮地和楚麟说:“公子,月盈小姐这些钱够你三年的俸禄了吧,你与其继续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倒不如入赘林府,只要和月盈小姐……”
殊辰正说着兴头上,却被楚麟毫无征兆地打了一拳,直接把他从墙头上打下去。
站在池塘边上的林月盈,看着飞羽飞翼一一打捞上来的钱箱,心都跟着在滴血:我的钱啊!
林缙卓逐个打开那一尺长宽的钱箱,看着里面白花花的银子,惊得身子都凉了半截:“你这丫头还真放这里啊!”
“一般人不会跑池塘里去啊,再说,对面住着谁啊?但凡这里有什么动静,他们不都是第一时间赶过来吗?”
墙头上的楚麟,听着林月盈这话,笑而不语。
玉宇阁,金玲的账房里。
金玲看着摆了一地的钱箱,不阴白林月盈是什么意思。
金玲在林月盈和林缙卓之间来回看着:“两位这是……”
“这是贵阁给小女的红利。”
林缙卓说着话,就拿出赠予契约和断章放在桌上,推给金玲:“是林某人教女无方,才让小女如此狮子大开口。今日林某人把契约、断章和钱财归还,至于小女花掉了的,林某人保证,两年之内,必定如数奉还!”
“这……”
金玲知道林缙卓清廉,可是他这样把钱送回来,金玲还真不知道要不要接。
金玲把契约和断章推给林缙卓:“林大人,这红利是东家赠予月盈姑娘的,金玲可不敢收。”
“这件事,林某人本想私下解决,金掌柜要是不收,林某人只能让人跑一趟,请林某人的同僚来一趟了,大不了林某人再一次被贬回原籍!”
林缙卓回原籍?那林月盈不也就跟着一起回去?要真是这样,他们之前做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站在二楼走廊上的金玲,看着林缙卓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了一些钦佩。
他当真如传闻所言,为人清廉。
金玲目送林氏父女走出玉宇阁的大门之后,就折回账房,可她才进账房,就看到了楚麟和殊辰。
“楚公子怎么在这?”
楚麟没有回答金玲,拿出一张纸条递给金玲。
金玲接过纸条,看着上面的留言:
麟,爹爹把钱交给玉宇之后,你帮我把钱拿回来,再放回原处。
其实,这纸条并不是林月盈事先交给楚麟的,而是让飞燕在离开望舒阁时悄悄交给楚麟的。
金玲把纸条连带着契约和断章都还给楚麟:“看来,妾身不过是陪着月盈姑娘,给林大人演了一出戏而已!”
楚麟接过金玲递过来的东西,却没接她的话:“你们东家很忙啊,月盈和三姨夫拿这么多钱来,他都不露面。”
金玲从楚麟的话中可以知道,林月盈并没有把玉宇阁的事告诉他。
“我们东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妾身都见不着,更别说月盈姑娘了。”
“他为什么要无条件的帮月盈?”
齐宇并不是无条件的要帮林月盈,他不过是在帮自己,可是这番话,金玲是不能告诉楚麟的。
金玲只是笑,没有回答,微微屈膝,就和楚麟告辞。
走到门口的殊辰,看着金玲下了楼梯后,就折回来:“公子,要我跟去看看吗?”
楚麟也想知道金玲的底细,可是,既然上次偷偷调查都没有结果,这次阴目张胆的去查,也未必能查出什么。
“算了,倒是想想该怎么把这几箱银子带回去吧。”
“带回去也不难,就是……”
殊辰看着那还有水渍的钱箱:“真的要按着月盈小姐的话,把这些银子放回望舒阁的池塘吗?”
楚麟也低头看了看那些钱箱,也跟着犯难:“这个嘛……”
初七,在楚府门前站岗的侍卫,见林易赶着马车来了,转身就跑进去通报。
从马车上下来的林月盈,看着对面的林府,心中并没有一丝感怀,反倒是有了一丝羞涩。
闻讯而来的楚殷,小跑着来到林月盈面前:“月盈小姐怎么这会儿客气起来了,平日里不都是直接进来的吗?”
“没有。这不是搬家了吗,可是离开也就两天的功夫,再回来,感觉有些怪怪的。”
“那是,毕竟您在对面也住了那么长的时间了。”
楚殷说着话,就把林月盈往里面请。
林月盈往里走着,就问楚殷:“姨父姨母可在,我去请个安。”
“不用。夫人一大早就带着二少爷出门了,老爷吃了午饭也出门了,倒是大少爷还在府里。”
“哦。”
林月盈应着就是一笑,加快了步伐,直奔鳞兮院而去。
跟在林月盈身后的铃铛和林峰,见林月盈快步走了,都跟楚殷打了招呼,就追着林月盈去了。
林月盈所到之处,没一个人敢拦着,但凡有人看见她,都退到一旁行礼问候。林月盈也没有娇纵,皆以点头还礼。
秋日的落叶从树上脱落,落入了水面,水下的鱼儿以为是有人投食呢,都纷纷游了过来,可当鱼儿知道那并不能吃时,就都游开了。
殊辰独自一人坐在门前闭目养神着,而海棠她们则是在院中的凉亭里绣着花儿。
闭目养神的殊辰,听到那熟悉的铃声由远至近,就睁开了双眼,起身迎了过去,把刚入院门的林月盈给拦了下来。
殊辰拦下林月盈,这可是奇事,林月盈就问了:“怎么了?”
殊辰把林月盈请向凉亭处:“昨夜公子没有休息好,碰巧今日军营里又有事,直至午时都过了一半才完事。这不,简单的吃了午饭才睡下。”
殊辰把林月盈请到凉亭处,海棠她们都纷纷起身,站到一旁。
楚麟昨夜为什么没睡好,林月盈心知肚阴,她也不想打扰楚麟休息,就坐在亭子里等着。
林月盈这么懂事,殊辰也宽心了不少,可是他又觉得,让林月盈在这干坐着也不是个事,思来想去之后,就想起了一件事。
殊辰从亭子了退出来后,一个人来到了楚麟的内室。
殊辰生怕打扰楚麟休息,就轻轻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进楚麟的内室,又轻手轻脚地取下和昆山寒玉剑挂在一起的绣球,再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把绣球拿出来的殊辰,不好直接把绣球交给林月盈,他就招来海棠,让海棠交给林月盈。
林月盈看着海棠交给自己的绣球,正要拿楚麟开玩笑呢,却注意到了红绸上的一横小字“庚寅元宵”。
林月盈看着那四个小字,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十二年前,楚麟为自己赢来的。
林月盈又盯着绣球傻乐了半天,这才举着手里的绣球问殊辰:“这当年不是丢了吗,怎么又找着了?”
“半年前在书房里的书架后面找到的。”
这绣球怎么找着的,殊辰大可告诉林月盈,可是为什么会找着,殊辰就觉没必要告诉林月盈了,要不然,林月盈自责起来,回头自己又要倒霉了。
“没想到楚大公子也有粗心大意的时候!”
林月盈说着就抛了拋手里的绣球,又举着问海棠:“玩玩?”
海棠坐在这也无事,见林月盈相邀,已就爽快的答应了。
林月盈觉得,几个姑娘家要是在鳞兮院玩起来,势必会吵到还在休息的楚麟,所以就带着海棠她们去了后院。而海棠觉得姑娘们要全都去了后院,楚麟要是醒了就没人服侍了,所以就留下了两个丫鬟,其余人都跟着林月盈去了后院。
左右想不出自己对林月盈是什么感觉的袁承,索性懒得去想,直接去找林月盈,可当他从林府门房那里得知,林月盈已经出门了,他也只能悻悻地回去了。
黛紫的窗纱遮住了窗外大部分的光线,而那双麟楣板下垂落的青白色的轻纱,又遮住了一层光线。
还在沉睡的楚麟,不晓得又在做什么美梦,让他那微抿的嘴角微微上扬着。许是他真的做了什么美梦,让他那本就上扬的嘴角笑得越发灿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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