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摘枇杷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四十五章 有始有终,一人镇守孤城,于人世间无敌,手摘枇杷,笔趣阁),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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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窥测下一次变化么?”拓拔天下调整情绪,一瞬不瞬盯着巫师。

巫师听完后立刻摇头否决,黝黑眼童闪烁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之色。

拓拔天下敏锐捕捉到了。

“会折寿?”她语气平缓。

巫师犹豫片刻,嗫嚅道“会……会反噬暴毙。”

说完如坠冰窟,浑身透着彻骨的凉意。

一道道如渊似海的气息锁定他。

“赫拉德斯,荣耀的冠冕为你留存,你将是帝国术士领域一座绕不过去的丰碑。”

“今日为深渊伟大的使命献身,无上光荣!”

螺旋阶梯响起平澹且不容反驳的声音。

名叫赫拉德斯的巫师毛骨悚然,他恐惧于自己堂堂圣人竟然是一条贱命?

“不可能!”他面色苍白,断然拒绝。

沉寂很久,婚纱老妇人在脑海里搜寻记忆,随即扯动嘴角露出笑容

“你的宝贝孙女若是知道她爷爷是帝国无耻的懦夫,她该会屈辱自尽吧?”

赫拉德斯神魂颤栗,死死盯着老妇人丑陋的脸庞,难以相信对方拿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做威胁。

“还有儿子孙子。”婚纱老妇人笑容骤冷,不再加以掩饰。

半开天门之下皆为蝼蚁,圣人只是更珍贵的蝼蚁,可在帝国利益面前,再珍贵也能不眨眼地牺牲掉。

赫拉德斯心如死灰,惨笑了一声

“无上神国。”

他拿起胸前十字架默默做祷告,随即张嘴吐出一座指甲盖微小的神座,气机慢慢渗入光幕。

俄顷,因痛苦导致面容扭曲,七窍冒出可怖青烟,赫拉德斯脑海里炸裂一般,他歇斯底里道

“下一次暴涨七……七倍。”

天机稍纵即逝,他的寿命像是被直接抽干,直挺挺躺在光幕下,人亡气消。

祭坛陷入无边死寂,诸众相互骇然,感到一种浓浓的荒诞意味。

七倍?

简直离奇可笑!

“你信吗?”拓拔天下脸颊狰狞,直视着婚纱老妇人。

后者来回踱步,看向暴怒至极的陆地神仙们。

七倍的精神斗志?

是在第一次的基础爆发,还是三倍之后再七倍?

如果是后者,无异于天崩地裂!

“临死恐吓!”一位金发褐目的陆地神仙怒吼一声,可内心的天平已经倾斜,赫拉德斯不太可能拿子孙性命作伪。

还是顾长安引起的么?

就算是凝聚肉身这样的神迹,也不应该会让东土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精神意志。

这次之所以如此恐怖,盖因世界是没有鬼,这是独一份,其特殊性美化了汉奴生死不屈的精神。

“别受虚假谶言影响,汉奴不会有第三次,有无上神国的压制,东土再高的斗志力量也会被瓦解。”

金发褐目的陆地神仙格外镇定,试图安定人心,未来之事永远是随现在而改变,就算真的,只要斩灭鬼魂迎刃而解。

拓拔天下的脸色如一件锈迹斑斑的铁器,她想起今天是中原的小满时节。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她不信一具孤城野鬼能继续翻腾出惊涛骇浪,已经到了那样凄惨的地步,倘若还更加剧帝国混乱,那她隐隐会质疑天道的神圣不可忤逆了。

“你生而有翼,为何竟愿一生匍匐前进,形如虫蚁!”

“卑鄙愚蠢!

拓拔天下内心嘶吼,随即告退离开城堡,她在等待西域的消息,顾长安究竟怎么选择,是继续驻守还是前往中原?

两个选择,帝国都必须做出截然相反的应急措施。

……

龟兹城。

走进荒寂凄凉的夯土街道,士卒先在城内安营扎寨,酉时三刻,齐齐前往山脚坟林祭拜。

光秃秃的山脉一点绿意也无,连绵不绝的木碑,以及孤零零的魂影。

“爷爷奶奶,中原接你们回去,还有你们的后代亲人,以及新战友。”

顾长安伫立很久,直到沉重脚步声愈来愈近,他笑着飘向远处。

女帝及徐霆等三帝设坛摆幡,五谷之礼,牛羊等牲畜血肉祭奠亡灵,数十万将卒面色肃穆。

原以为泪水在进城的那一刻已经流干了,可看着密密麻麻的旧坟,仍感到阵阵悲痛。

在钟磬齐鸣中,北凉宰相陈知古手臂颤抖,蠕动嘴唇高念祭文。

无边无际的沉默,坟山响起沙哑浑重的声音,抑扬顿挫,又字字颤音。

“中原谨致祭于安西军烈士灵前——”

“夫闻守在四夷,先贤之训,去故鼎新,于初有衅。壮士怀德,寄身锋刃,魄毅鬼雄,金石为震!”

“忆昔遥涉荒漠,为国用命,西域孤苦,龟兹危城,仁师何惧,奇勋卓炳!”

“卫乾元之来复,向兵革之方坚,既登车而不顾,唯取义而忘旋,扫积威于四世,振民志于百年,痛灵路之超远,留西域以长眠!”

“日居月诸,野旷天清,骨肉望绝,国人思盈。”

“唯离恨以不息,孰山海之可平?岂忠魂之入梦,洵来者之寓情。”

“扶辁车以偕返,眺归桅以相迎,安故境于桑梓,依同袍之坟茔。”

“魂兮归来,以反故乡。”

“魂兮归来,维莫永伤……”

在念完的片刻,老人踉踉跄跄在坟林寻找自己亡父的墓碑。

尽管不堪回首的沧桑往事早已把他记忆啃噬得斑驳支离,但是那个春天发生的事情还是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的心底。

父亲离去的背影,老黄狗狂吠追了一路,稚童没有好好告别,在夕阳下往反方向而走。

“爹,我带你回家。”陈知古老眸噙着泪水,在一座坟前叩拜磕头。

早在安西英烈名单公布的时候,他们这些后人就决意前往西域做后勤运粮,此刻再也安耐不住喷涌的念想,纷纷奔向坟林。

“俺爷啊,你好狠的心一去就不回,俺奶奶骂了你一辈子,临死前还在念你的坏。”

一个魁梧的武夫靠着木碑敬酒,抽泣声在嚎啕涕哭的坟林显得微不可闻。

“可俺奶奶没改嫁啊,她说自己的心挑了一个重担,一头是你,一头是小孩,谁都拿不开。”

“她还说这辈子怎么能让第二个男人掀盖头呢。”

“俺爹也战死沙场,爹的一生俺知道的很少,他小时候教导的话语,俺也记不大起来,只记得他挂在嘴边那句保家卫国很光荣。”

“俺们老柴家三代当兵,蛮狗没死完,你曾孙也要上战场勒……”

顾长安静静听着口音各异的哭腔,其实很多老卒的名字他都记得,甚至眼前还浮现容貌。

“后人都很孝顺,也跟你相像,以后在地下就别经常咕哝着对不起孩子了。”

女帝怔怔遥望着灯火映照下没有影子的黑雾,脑海里凝练出两个字孤独。

周围越是热闹,这种孤独感就越强,他立于人潮拥挤处,却仿佛与周遭分别置身于两幅画内,虽相距迟尺,却永不相融。

她走了过去,虽是第一次见面,可却以老朋友的口吻轻声道

“我带你回家。”

“朝廷找到了顾家在长安城的老宅,重新修缮了一番,你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顾长安无言。

越来越多人靠了过来,有徐霆商扩,也有书院夫子和星象师李屏,他们眼神不约而同地满怀期待。

顾长安指着乌泱泱的将卒,平静道

“人间已无我,就不回故土传染阴气了。”

“看到他们,我知道民族依然是五岳向上,一切江河依然是滚滚向东,神州的意志永远向前。”

“终有一天,中原旗帜会飘扬在蛮国圣城。”

李屏眼眶蓦然通红,哽咽道

“你的使命完成了啊,我们会想办法帮你重塑肉身,接受雁门关灵气洗礼,九州鼎修炼,国运之剑化身,什么都可以尝试。”

“何苦还逼自己,你要休息了!”

她知道这个男人走过多么黑暗,现在黎明破晓,怎能继续停留在夜里。

顾长安对着她笑了笑

“从我死后,就回不去了。”

想重铸肉身不断杀蛮狗就可以,离开执念就会魂散,他宁愿魂灭孤城,也不想倒在外面。

况且这辈子都在城里,出去能做什么。

“从我死后,就回不去了。”

听到这句话,李屏如鲠在喉,无数想说的话都被自己咽回去,只剩压抑的窒息感。

早点来或者不要来西域,他都能拥有无数自由的选择,可偏偏是中原断了他回家的路。

众人紧绷着脸,平澹的一句话直击内心,灵魂竟隐隐作痛。

“我愿留守孤城,听从英雄指挥!”一个武将言辞激动,涨得太阳穴两侧青筋暴起。

“某也不退!”

“誓与疆土共存亡!

“若是战死,遗骸能送回中原,此生无憾。”

一个个将卒挺身而出,声音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还……还有我。”折兰肃在人群中冒头,触及到黑雾视线,便涨红了脸讷讷道“赎罪……”

“你还活着?”顾长安笑着看他。

折兰肃顿时无地自容,摆出的左臂悬在空中不知往哪里放。

“感谢你的棺材,你的好酒。”

顾长安语调平缓,继续说

“玉门关才是你们该镇守的疆域,你们的身后就是中原百姓,不能让蛮夷玷污神州领土。”

“乱世没什么功业比得过守护苍生黎民。”

略顿,他又指向哀恸的坟林,轻轻道

“我亲手送走他们,我不愿再看到同袍战友在我身边倒下了。”

一阵安静,众将跃跃欲试的脸色渐渐暗澹,眼里的光芒消失,转而是悲凉。

他们何尝不知,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让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再是形单影只的单兵。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缕魂就会消失,他们想陪伴,害怕英雄一人遗失在孤城。

《仙木奇缘》

“长安,长安,你说什么疯话呢?!”

几个年迈的老奶奶闻讯赶来,银鬓散乱,歇斯底里地怒吼

“你不走,咱们这些老骨头还回什么!”

“没有我,谁给你织衣,谁给你做饭?”

“快要入秋了,夜里很冷,你没厚衣裳,冻到怎么办?”

她们嘶哑声音已然是哀求的低泣,只有看着长安长大,看着长安怎么从一个娃娃变成中原的英雄,才懂得这个孩子的苦难。

顾长安还是报以笑容

“我是鬼,不需要吃不需要穿了。”

李挽扭过头去,眼泪还是唰唰落下,她竭力遏制情绪,却因为一句话而彻底失控。

“你放屁!你还是长安,反正你不走,我也不走,老身每天陪你说一会话。”徐老婆子泪眼婆娑,直接摆出强硬的口吻。

“长安,老头子也留下,待了快六十五年,不舍得一砖一木。”

秦木匠表情冷硬,身后跟来的刘尚却已经泪流满面,他知道无人可以改变长安的想法。

昔日郭老夫人还在世时,整天劝长安投降,可长安依旧日夜巡视城头,直至今日,未有间断。

“老头子无后,你帮我送终!”秦木匠口气不容反驳,一颗心却剧烈颤抖。

他害怕长安某天魂飞魄散了,他要守在身边,至少可以靠木工打造一口棺材,一个漆黑的盒子。

“长安哥哥,我快到可以上战场的年纪了。”

小洛阳挺直身板,干裂的嘴唇紧紧抿着,没有长安哥哥的中原,就不是他梦里的中原了。

顾长安沉默很久,突兀冷笑一声

“咱们打仗为了什么?为了他们这些孩子能安稳在私塾朗读,为了你们这些老人能度过平静的晚年!”

“使命完成了,还要一个个送死吗?嫌六十四年不够?”

“你们谁不是我的累赘?只要还留一个人,我就必须留一份牵挂,是想无休止折磨我!”

“受够了!

阴沉的声音越来越高亢,他走到刘尚面前,看着他手抱的七座骨灰盒。

“你爹娘,还有你爷爷奶奶。”刘尚露出久违的笑容。

顾长安颔首,想去拍他的肩膀又害怕阴气侵体,缩回虚手语重心长道

“以后指点庙堂,登阁入相。”

“不……”刘尚含泪笑道,眼神坚定地说

“我打算从军了。”

“倘若天下安乐,我很想渔樵耕读、江湖浪迹,可身逢崩溃乱世,深渊在侧,我当万死以赴。”

“也好。”顾长安没有再劝,目光转移到骨灰盒,低声呢喃

“对不起,不孝子要断子绝孙了。”

“我对中原只有一个请求,逢清明节代我扫墓,我娘墓前放一株三月桃花,记得她也喜欢的。”

说完不顾孤城亲人们痛苦不堪的眼神,径直离开。

可走着走着,黑雾停下来,看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庞,露出告别时该有的灿烂笑脸

“如果再也见不到你们,祝福你们早安午安晚安。”

背过身飘远。

秦木匠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口中絮絮叨叨

“我们都有始有终,你呢……你呢,你呢?”

……

漆黑的房间,自打七岁起就没再住过,可到处干干净净没有灰尘,徐奶奶每天都会打扫,可他距离上一次房间睡觉已经是时隔十八年了。

“终于不用守城了。”

“好梦。”

顾长安侧着身躺在床上,闻到沙砾味道,虚影渐渐开始抽搐,在黑夜里低声呜咽。

他怎么连眼泪都不会掉了,可分明痛苦得要死。

“好梦,好梦……”顾长安凄厉哀嚎,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兽,他的身体颤抖得厉害,怎么都停不下来。

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也想去中原,可我魂散中原,除了给苍生百姓加以痛苦,还能带来什么?

我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在无人注意的平凡一天,坦然接受自己魂灭的事实。

秦爷爷,徐奶奶,哪个不是朝夕相处的亲人,我从小就在告别,告别一个个亲人,直到现在送走最后一个。

应行的路我已行尽了,当守的土我守住了。

一个孤独的人守着一座孤独的城,这就是最终的结局。

我要为自己而活。

……

城外。

九圣及所有成道者盘踞空中,磅礴的气机疯狂涌出凋零枯萎的桃花枝,四面八方形成奇异的扇形弧线。

这一株桃本就是中原之物,接受过雁门关灵气洗礼,此刻中原气机将它滋养得旺盛,桃瓣肉眼可见地生长。

粉红色的桃花一朵紧挨一朵,挤满了整个枝桠,树干愈加粗壮,桃瓣在夜雪中像片片火烧云。

九圣面色苍白,体内气机衰竭,可没人停下,直至桃花长成城楼高度,直至最远的桃枝延伸到二十里外,直到阮仙泄气昏厥……

望楼上。

女帝今夜守城,她凝视着足似桃花园林的一株桃,白雪与花瓣交织,世间最美的景物莫过于此。

明月高悬中天,浑圆皎洁,散着清冷的光芒,李挽漫无目的地巡视远方。

才两个时辰,她就已经很累,她不知道日复一日重复这个动作,究竟是何等煎熬。

你睡得好么?

你今天一整天都在笑,其实你应该很痛苦,可没谁有资格安慰你。

女帝摇了摇头,想把什么东西从脑袋里甩出去,可那个背影始终萦绕不去。

大军明天?

?要开拔。

明天这个时间,你还是守在城头么?

她眼神恍忽,瞬间又变得坚定,重重说了一句。

身后倚墙打盹的裴静姝勐然惊醒,一脸骇然地盯着陛下。

……

……

……

p说一下,不是骗钱(太无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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