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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8章一切都是利益(下)
国与国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友谊,一切都是利益,国家利益。
中国与英国之间的外交关系取决于国家利益,同理,俄国与英国之间的外交关系也取决于国家利益。
明白了这一点,也就能够理解为什么英国政府和法国政府会用承认俄国新政府的地位来换取俄国新政府继续对德战争的外交行动了。
而这个外交行动在施肇基眼里却并不陌生,实际上,当年中国爆发“戊申革命”之后,英国政府和法国政府也在是否对新成立的共和政府给予外交承认的问题上进行过类似的要挟,只不过当时两国政府所看重的是在华特权,而不是国际战争。
这就是国际外交行动的准则,一切都是为了实现本国国家利益的最大化,而外交官就是执行这一行动的人,虽然手里没有刀枪棍棒,但是他们的背后却站着一个手持刀枪棍棒的主权国家和强势政府,没有主权国家和强势政府的支持,这种外交行动也是无法实施的,所谓“弱国无外交”,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俄国不是当年的中国,俄国毕竟是一个列强,幅员辽阔,国力不容小觑,虽然现在爆发了反对沙皇制度的革命,但是谁也不敢轻视这头蛰伏的北极熊,所以,即使是英国政府和法国政府,在对俄政策上也是非常谨慎的,它们并没有直接威胁说要支持沙皇复辟,而仅仅只是派了两名外交官过来“探听”一下俄国临时政府的对德政策。
施肇基很了解目前的俄国政治形势,在他看来,英国政府和法国政府担心俄国新政府可能会退出对德战争,这并非是杞人忧天,这实际上是由目前俄国政治势力的力量对比决定的。
这场反对沙皇制度的俄国革命爆发之后,俄国社会的各个阶层和各个政治力量都不同程度的参与了这场革命,而在革命者完全控制了彼得格勒之后,在城里一度出现了两个并立的政权实体,一个是“杜马委员会”,其主要成员来自中产阶级和上层人士,主张立宪主义政策,一个是“工人士兵代表苏维埃”,其主要成员来自革命士兵和社会下层人士,以及部分主张社会、主义革命的知识阶层,这两个并立的政权实体在政治主张上并不一致,甚至分歧很大,而临时政府的成立实际上是后者向前者施加压力的结果,也是两者互相妥协的结果。
现在,杜马委员会中的一些人主张继续对德作战,而苏维埃中的一些人主张立即退出战争,两派争执得非常激烈,到底哪一方的主张将会占据上风,目前还看不清楚,所以,英国政府和法国政府都没有立即给予临时政府外交上的正式承认,实际上,两国驻俄大使先生现在的身份是临时代办,施肇基也是一样。
如果沙皇接受了临时政府的建议,立即宣布退位的话,那么目前的俄国形势也不会这么复杂,可是偏偏那位沙皇陛下听从了身边宠臣兼预言家拉斯普廷的建议,拒绝交出皇位,而且正在召集忠于沙皇的将军和高级军官,准备用武力夺回彼得格勒,夺回权力。
与英国政府和法国政府的立场相配合,德国政府在看到沙皇拒绝退位之后,也立即下令前线的德军部队暂时停止了向俄军阵地的进攻,至于德国政府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目前也只能猜测,而多数人包括施肇基在内,都认为德国政府此举是想坐山观虎斗,等俄国的保皇分子和共和分子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德军将选择合适的时机发动进攻,轻易的解决东线战事。
这种形势之下,英国政府和法国政府当然着急,俄国革命会导致什么后果,它们目前并不关心,它们只关心俄国军队是否会继续在东线分担协约国所承受的军事压力,如果俄国的共和派不能保证继续对德作战的话,那么英国政府和法国政府将不得不考虑支持沙皇夺回权力,虽然两国政府也非常清楚,现在的沙皇已经完全失去了国民的信任,即使能够勉强夺回权力,俄军到底还能有多少战斗力很成问题,不过既然美国现在仍未对德宣战,那么,英国和法国就只能先稳住东线战局再说别的。
这就是英国驻俄大使和法国驻俄大使赶到冬宫会晤俄国临时政府首脑的背景,不过两人也与施肇基一样,在会议室里坐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冷板凳,始终不见有人来接待他们,就连咖啡凉了也没人过来替他们更换。
革命所造成的混乱与人心惶惶,由此可见一斑,对此,施肇基也是深有体会,见此情景,不由暗暗庆幸,当年“戊申革命”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说起来,袁世凯对于“速定共和”确实是有功劳的,虽然他未必是出于公心。
三位大使先生就这么坐在会议室的沙发上,偶尔交谈几句,也都是关于俄国形势的,至于远东形势,倒是提也没提,或许,英国政府和法国政府现在根本就没有工夫关心远东问题。
直到快中午的时候,那位临时政府的首脑勒沃夫公爵才赶到会议室,与三位驻俄外交官进行面谈,由于施肇基只是负责递呈一份关于天津俄国租界事变的外交备忘录,因此他很快就结束了与勒沃夫公爵的会谈,告辞之后,带着助手匆匆离开了冬宫,乘上马车,赶回中国驻彼得格勒大使馆。
此时,天已放晴,但是温度依然很低,马车的窗户玻璃上很快蒙上了一层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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