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回 田振林上门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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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决不能让黎姿躲起来把孩子生下来,万一到时候做了亲子鉴定是我的孩子,那可是回天无力了!一定要想法子尽早联系到黎姿,如果是假孕诈我,要钱还是要办事都认了!如果真是怀孕了,那也要使尽一切法子让她拿掉,决不能留下后患!”
赵慎三下定了决心,马上就后悔刚才不该对黎姿态度不好,现在那妮子觉察到他对她的孩子不感兴趣,一定会想法子躲起来不让他找到,然后利用孩子要挟他的,现在再想联系黎姿一定不容易了。
不提赵慎三书记辗转反侧一宿到底想出了什么妙计化解这场危难没有,反正第二天早上,当他回到县里上班的时候,吴鸿就发现赵书记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简直壮观的要赶上国宝大熊猫了。
上午是有一个全县政法系统的会议,赵书记参会的时候,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困倦的样子了,散会后也就上午十点半。原本接下来还有一个卫生系统的会议也需要他参与,但中间休息的时候吴鸿突然告诉悄声他说会议室外面有市纪委的领导找他,这下子让他一个激灵,站起来就往外走,满脸的怒气甚至让休息室其余的领导都看出来了,却谁也不敢问他怎么了,眼睁睁看着他大踏步走出去了。
赵慎三怀着一腔怨恨走到会议室隔壁的小会客室,看到矿山调查时打过交道的纪委隐藏高手田振林坐在沙发上,如果是以往,他会很热情的跟对方寒暄的,今天却冷着脸越过迎过来准备跟他握手的田振林,自顾自穿过去坐到会客室的主位老板椅上,才木木的说道:“田主任,是不是市委让您过来宣布对我‘双规’的?我赵慎三经历这种场景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我都是逆来顺受,但这次,田主任如果不亮出有力证据,我恐怕不能束手就擒的。如果您控制了我的电话,我这办公楼也不算高,我拼着从窗口跳下去,也必须让外人知道我赵慎三收到了不公平待遇,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总有人会替我讨回公道的,也不能被某些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把我再带到什么废矿井里黑掉!”
田振林一开始对一贯谦逊低调的赵慎三那么倨傲十分纳罕,听完他说这番话就笑了:“看看赵书记误会了不是?唉!我们干纪检的人真是苦命呀,就算是想找朋友聊聊天,或者是去哪里转转玩玩想找当地的熟人陪陪,都会被当成报忧的乌鸦来看待的。赵书记,您是咱们云都最有魄力、最开明的领导人了,怎么会也对田某怀有如此偏见呢?这可让田某伤心了。”
赵慎三今天打定了主意破罐子破摔,决不能让市里随心所欲的改变省委的决策,对他进行不公正调查,纵然是田振林已经笑脸相对了,他深知这个笑面虎是个笑里藏刀的主儿,也不知多少违纪干部被他和蔼的面容所蛊惑,在他善解人意的诱导下丧失了防线,最终对他吐露出隐藏的真相,而这个人就会把那些情况变成一条绞索,把意志不坚的人活活勒死。
“是吗?”赵慎三依旧冷冷的说道:“那么田主任今天来找我赵慎三,是想跟我谈话叙旧呢,还是想去凤泉的风景区游览?如果是前者,我正在开会恐怕没空陪您聊,再者我是个不吉利的人,隔三差五就会有一场无妄之灾,老实话看到您我心里发憷,咱们俩也没有达到言笑不禁的知己交情,也不敢跟您畅所欲言的聊天,万一那句话说错了被您拿到检察院变成了呈堂证供,那我可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如果是后者也好办,我的秘书吴鸿就在他秘书办公室,您只要说是凤泉境内的景区,我让他全程陪同,保证让您吃好喝好玩儿好,这个地主之谊我还是要尽的。”
“哈哈哈!”田振林也真不愧是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的人物,赵慎三怀着一腔怨恨冷嘲热讽,他居然毫不在意,真如同两个老朋友可以忍受对方任何言语攻击了一般,把赵慎三的话都当成笑话,朗声笑着说道:“得得得,看来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怎么偏偏撞到赵书记情绪不好的枪口上了呢?行了行了,我来一不是跟你聊天叙旧,而不是去凤泉山游山玩水,是有一件私事想拜托你一下。看您赵书记这么抵触,可让我怎么开口啊?老实讲您又不是娘儿们,还有大姨妈来了情绪失常可以做借口,干嘛好端端冲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呢?我田某人虽然干的不是什么积德行善的工作,却也没有为难过您赵书记呀?何至于我登门求见,您连口水都不让喝,还对我如此不客气呢?”
赵慎三看田振林一味的服软,自己倒觉得没意思起来,终于站起来亲自帮田振林倒了水,也无法很快的把表情转变过来,自嘲的叹息着说道:“唉!如果我误解了田主任的来意,请您看在我莫名其妙被取消了提拔副地级资格的倒霉份上别跟我计较吧。请坐,喝茶。”
田振林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当然知道赵慎三如此情绪是为了什么,他也不是不明白一个提拔机会对一个基层干部有多难,多少人当到县委书记这一级,就开始全市范围内到处转悠,转悠来转悠去的,年龄就不占优势了,最后万不得已进市直当一两届一把手,混到退休也不见得能够提拔一格成为副地级领导,无非是滚蛋回家的时候享受个副地级待遇平衡一下心态罢了。赵慎三正当盛年如果迈过这个门槛,对他日后的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大转折作用,但因为一个人的指控,纪委接受命令不得不暗中展开调查,但上层严命仅仅是外围运作,决不能惊动赵慎三,万一被这个人闹腾出来,省里正讲究不能委屈了基层干部的时刻,云都市纪委虽然是奉命行事,也未免会被当成替罪羔羊,经受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跟质疑。
赵慎三今天这么大的抵触情绪是他始料未及的,他这会子虽然脸上依旧都是和煦的笑容,但心里已经开始暗暗惊疑,不知道到底哪里走漏了风声,为什么赵慎三好似已经知道了纪委的行动一样对他丝毫不留情面呢?
“赵书记,我理解您的心情。”田振林的涵养绝对是常人难以企及的,虽然他是市纪委乃至云都市整个纪律部门里面,仅仅煞气威严次于李建设书记的二号人物,但如果没见过他本人的人,绝不会把铁腕冷心,不讲情面的“杀手”极人物,跟他这样一个面团团见人三分笑脸,好似不倒翁一般的中年人联系在一起,此刻他心里惊疑,却丝毫不影响他脸上和蔼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笑容,推心置腹般的做出了跟赵慎三促膝交谈的样子说道:“像您这么年轻有为的地方领导,有那么高的工作能力,得到提拔是理所应当的,但咱们干部的荣辱哪里由得自己做主?不知道哪个弯道让船搁了浅,这个事情就会成为一次最大的遗憾了。不过我觉得您终究不是久居人下的人物,没准哪天,这种机会就又来了。对这次挫折,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赵慎三看着田振林一直这么低姿态,情绪就转过来了,略带着些不好意思笑道:“行了田主任,您都给我天大的面子了,也不计较我的粗暴态度,我要是还不听您教导岂不成了三岁孩子了吗?现在您说吧,让我干什么?您要是限制我的自由我就无能为力了,除此之外,什么事情我都配合。”
田振林更笑的开怀了:“赵书记不愧是人中龙凤,这么快就调整好情绪了啊?那么我可就要求您了,您只管把这件事当成我田某人的私事,这样我才敢说,否则的话我可就不求您了,省得您把这件事也跟您的事情联系在一起,那可就真成了一锅分不出主次的杂粮粥了。”
赵慎三把神经绷得紧紧地,脸上笑了说道:“田主任请吩咐吧,我赵慎三虽然事情多灾难重,倒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更不会闲着没事干把不相干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扯的。既然田主任说是您的私事,那就一定是了。请吩咐吧。”
田振林收起了笑容,满脸担忧的说道:“唉!说起来也是我的失误,我有个亲戚在你们凤泉山风景区的大顺昌公司工作,前些天家里有些私事让他帮忙,就让他请假陪我去桐县神牛峡风景区哪里小住几天,其实是……”
赵慎三一听田振林居然说出了大顺昌三个字,心里的那根弦登时更加一触即发了,屏住呼吸听着他讲下去。田振林的神情越发难堪起来,难为情的叹息着说道:“唉!说出来也不怕赵书记笑话,我老婆笃信风水学,眼看我岳父大人年已古稀,她非要请什么高人四处给老人家寻找风水宝地日后作为陵墓所在地。我虽然是坚定地无神论者,怎奈妻命难违,这又是孝道,我也不得不由的她胡闹了。结果闹腾了小半年了,就看上了神牛峡一处地方,想商议买下来先种树,日后岳父百年之后就派上用场。但这种跟当地人打交道的事情我最不擅长了,身为国家干部又不能通过当地政府去走后门。我老婆还有一层最可笑的顾虑,说她花了大价钱请先生看好的宝地,如果明说出来是什么用处的话,当地百姓没准就留下自己用了,怎么还会卖给我们?思来想去,要有一个人长时间住在那里跟当地农民慢慢商议,我们两口子都没空,就只好拜托她娘家的远房亲戚、大顺昌的员工穆仁义出面了。”
赵慎三听田振林愁眉苦脸的长篇大论,说了一大通理由,心里正觉得这个人可笑,连说谎都能找出如此让人信服的理由来,但对田振林的真正用意却始终猜不透,及至说到神牛峡,他心里已经有了一点明白了,当“穆仁义”三个字出口,他就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脸上挂着关注问道:“哦?那么嫂夫人这位亲戚出面后办的怎么样了?其实田主任您真是太过正直了,把这件原本很简单的事情给复杂化了。就算你不想麻烦吴克俭书记,怎么忘记了我赵慎三在桐县也算是有些群众基础的人呢?神牛峡风景区整个都是我规划开发的,虽然我走了,那里的老百姓看到我,还是如同看到恩人的,你说一声是哪一块地,我出面给清水河乡政府的干部说一声,岂不是轻而易举就拿到了?何必你大费周折的还让亲戚先‘打进去’,等群众消除怀疑再下手呀?哈哈哈!”
田振林摇头道:“怎么能麻烦您呢?老实讲我也不抱多大希望。女人家,不让她折腾折腾,她就闹腾我对她家的事情不关心。我也就把她的亲戚接过去住在神牛峡宾馆里,等他在那里的消息了。”
“成了么?”赵慎三假意问道,心里紧张的思忖着田振林干嘛要巴巴的跑来找他,还编造了一个这么曲折的故事,到底想要表示什么?还是神牛峡那人出了什么问题了?克俭当时说送穆仁义过去的那人跟他关系不错,才私下拜托他的,难道那个人就是田振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田振林今天的异常表现是不是预示着那个人出什么漏子,田振林怕这件事已经泄露自己不罢休,现在先来当灭火队员了?嗯,一定是这样的,那么,这场戏唱起来可就好看了!我只管以不变应万变,跟他打一场太极拳吧。
赵慎三越想越真切,虽然还是想不明白事情哪里出了问题,但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惶恐,笃定的翘起腿,等着田振林的答复。
“穆仁义被我送到神牛峡,我生怕他不知道天高地厚,跟人炫耀跟我的关系,那我的帽子压当地干部,不放心之下,还真是事先拜托了一下吴克俭同志,让他安排一下,如果我的亲戚跟当地农民产生争执,让他安排人出面排解一下。纵然是安排的这么妥当,却还是出了问题了。”田振林说道。
“克俭是一个很靠得住的人呀,再说了,你的亲戚住在那里想买地罢了,还能出什么问题呢?”赵慎三装迷糊的本领一点都不差。
“就在昨天下午,有一个外地人突然去了神牛宾馆,在那里钓了半天鱼。我这个亲戚穆仁义最大的嗜好就是钓鱼,看到那人钓鱼就过去看热闹,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昨天半夜,我那个亲戚突然间跑出去被这个神秘人物带走了!”田振林说到这里,虽然满脸的难堪,那一双眼睛却从头至尾紧盯着赵慎三,想从他神态的变化找出什么端倪。
赵慎三的脸上是真真切切、如假包换的惊愕,这是绝无法伪装的,田振林看得出来,心里就更沉下去了。不需要赵慎三开口,他就看出来穆仁义丢失赵慎三是不知情的,那么今天来弥补这一举措是否是欲盖弥彰的一招败棋呢?
“田主任,您来找我,是让我帮忙找找这位穆什么来着?嫂夫人的亲戚吗?说也奇怪,那个外地人为什么要把他带走呢?您的亲戚身上有重金?我现在就打电话让神牛峡的所在政府清水河乡政府出面寻找吧?”赵慎三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这倒不用,但据昨天下午神牛峡宾馆另外的客人描述,去用钓鱼诱惑穆仁义,又深夜带走他的那人很像大顺昌公司的老总方天傲。但我早上托人联系这位方总,他居然矢口否认这件事,我想着您跟他有几分交情,就想拜托您一下,看方总能否告知穆仁义的下落。”田振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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