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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往简单了说,其实每个人都会看,且与所谓的迷信无关。比如你走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也会感觉心旷神怡,感慨一声:“居于此地有益身心!”旁边有诗意的同学还会叹道:“百年之后,应长眠于此类风景灵秀之地。”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说穿了,不就是在讲阴阳宅吗?
这时可能又有人问你了:“老大,既然喜欢这个地方,那么把别墅建在什么位置合适呢?”你会综合考虑各种因素选择一个地方,这些因素包括地势、交通、空气、阳光、风向、水源、视野等等,还不能只考虑风和日丽的情况,还要想到刮风、下雨等各种气象条件的影响。这些就是风水的起源,其中的规律总结也就是江湖风门术的缘起。
如果往复杂了说,还有很多微观的细节问题。比如房屋的格局、门窗的比例、物品的摆放,甚至夫妻、老人、小孩的房间最好都是什么朝向、怎样布置床几等等讲究。最简单的例子,每个人在布置自己的房间时,都会有一个标准――怎样让自己的身心最舒适,这些往往都是凭经验与感觉,至于实际效果就说不定了。
从直观的感性经验上升到理论高度,并建立起复杂深奥的玄学体系,那就是风水学了,以至于后来的风水书一般人根本看不懂。在这个过程中,难免参杂了许多故弄玄虚的成分,甚至许多不知所以然仅是混饭吃的风水先生,看风水时根本就是在牵强附会。比如一户人家前面对着一片坟地,后面有个池塘。风水先生甲说:“出门碰到鬼,转身落下水。”风水先生乙说:“家藏聚宝盆,前有鬼看门。”――都是在瞎扯!但是诸如坟地、池塘在风水局中确实都有讲究,具体情况很难一言以蔽之。
再举一个生活中的例子――“挑灯夜读书的时候,要把窗帘拉上。”这个讲究乍听起来与风水没有任何关系,但它确实就是风水局起居篇中的一则。
有人又要问了:“我就是不拉上窗帘,又能怎么样?”实话告诉你,不能怎么样。现在学生在大教室里上晚自习,根本就没有窗帘,也没听说有什么不良影响。但如果有条件的话,你可以自己试一试,体会一下点灯夜读时拉窗帘与不拉窗帘的区别,在心境与微妙的生理感应方面可确会有所不同。这如果用心理学等现代“科学”理论,可以给出看似合理的解释;但如果用玄学“迷信”思想,同样也能讲出一串道理来。之所以举这个例子,是为了让大家对传统风水局有个直观的了解。
在此可以给风水一说做个简略的总结,江湖八大门中风门术核心在于两点:第一是根据需要选择一个最适合的大环境;二是在这个大环境中建造一个小环境尽量满足设想的功能。
吕纯阳考察芜州一带山川地势,看中了青漪湖中的三座山,欲在此凿建仙家修行洞天,他显然也是个懂风水的道人。当然,对于真正高明的风水大家来说,所看见的东西远超出了一般人的眼界,不止是眼前的一山一水,而是周边一带所有相关联的地脉灵枢走向。
在梅振衣穿越前的五叔梅正金是位有名的风水先生,这位五叔忽悠人蒙钱的事也干过不少,但确实是个风门内行,梅溪从小就得了五叔的真传,包括五叔家里有关风水的藏书也让他翻遍了。此时梅振衣沿江察望九连山地势,又来到青漪三山环抱的幽谷中,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此地的风水太绝了!
青漪江很奇特,发源于一片大泽――青漪湖中,向东北蜿蜒如游龙流入长江。敬亭、飞尽、白莽、留陵、妙门、齐云、承枢、法柱、方正九座山峰沿青漪江中上游绵延排列。而尽头的承枢、法柱、方正三山就在青漪湖中,方正峰最高最远,承枢、法柱一左一右相对,三山怀抱一大片幽谷,谷地中央还有一条玉带般的小溪穿流而过。
芜州地处西南山区与长江中下游平原接壤之处,九连山的地势就是风水上所讲的“龙脉”,虽然在浩瀚的九州山川中并不起眼,却也是出昆仑入东海的一条神龙。青漪三山于湖中状如龙尾卷起,是这条地脉的灵枢升腾之处,天地灵机与生发之气尽出于此,形象的说这就是龙脉的“灵根”。吕纯阳要在这里修行,真是挑对了地方,而且以梅振衣的眼界,还看出了更多的玄机。
芜州地界还有两处风水玄奇:一处就是九连山脉的另一端敬亭山,那是山入平原之处,地势犹如神龙探海,灵气宛如绝世高人于红尘外隐现,此地阴阳两宜,但不宜俗世凡人留居。另一处在人烟繁华的芜州城南边,芜州城以州府所在为中心,地势东西北三面走低,向南面缓缓走高,状如头朝南的鳌龙据地,城南最高处一带当地居民称为鳌峰。
按九连山地脉的延伸走向,到句水河边的鳌峰一带,恰好是神龙入水吐珠之处,也是芜州城的“地眼”所在,地气灵枢似大隐于世,处烟华市井中修养泰然。而巧合的是,梅振衣所居的菁芜山庄正建造在鳌峰地眼之上,是绝佳的养生之所。假如在此地立道场镇住地眼,可以收拢山川灵气不致流散,滋养芜州百姓众生,此谓风回水转。而建造山庄对此也有些许帮助,但作用不是很明显,话又说回来了,立一处能镇住地眼的道场没那么容易,建这样一座山庄已经很不简单了。
梅振衣大概能看出芜州一带的风水局以及九连山地脉的分布,为什么会在心中大骂吕纯阳呢?关键还是在于风水――
青漪三山是整条九连山地脉的发端与升腾之处,天地灵气汇聚而生的“灵根”。假如在此结庐修行自然绝佳,而且对他人也没什么影响。但如果尽占此地建造一处隔绝内外的道场洞天,意义就完全不同了,那等于收拢生机于发端,千里山川天地灵气独享。如此也就罢了,然而别忘了梅氏菁芜山庄建造在“地眼”之上,如果龙脉“灵根”被收束,从风水角度会形成一种“龙珠回吸”的格局。
这等于将菁芜山庄的养生灵气尽数收回于青漪三山,要按照江湖风门术中附会的说法,那也就是将菁芜山庄中的福缘、财气尽数收于占据洞天的吕纯阳手中。这让梅振衣如何不生气?就算吕纯阳没有看出这么深奥的风水局,他心里也是这么打算的――收梅家小少爷为徒,将此地供奉给他,再为他吕仙人将整个青漪三山建成道场洞天。
他打算将梅家在芜州的地位、财富、风水灵气等等好处都弄到自己手中,而且搞得还象梅振衣占了天大便宜。人可以有私心,凡夫俗子难免,江湖人凭手艺捞点好处混饭吃很常见,但切忌贪狠残独!不能将别人的好处都欺夺为己有,否则就是祸害人间了。
吕纯阳哪里知道这位看似年幼无知的小少爷比他还精通风水地脉,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聊了一番仙家洞天的建造,又动起了别的歪心思,背着手对梅振衣说道:“小公子,古人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有向道之心也是菁芜山庄上下所有人的仙缘。我今日见你身边那一对同胞丫鬟,根骨也颇为不俗,正适合在本仙人身边伺弄丹鼎,或可同修大道。”
吕纯阳见梅振衣年幼且身形瘦弱,显然还不知男女之事,打起了谷儿、穗儿这一对美少女的主意,贪念正浓又起色心。其实这番话在当时的年代倒也没什么,连青漪三山都能供奉,再送一对丫鬟算什么?但是听在梅振衣耳中,就算他再能沉得住气也有些压不住火了。
眼见入谷已深,齐云峰那边察觉不到此地动静,梅振衣向张果使了个眼色,停下脚步以崇敬的目光看着吕纯阳,用请教的语气问道:“请问仙长,您方才带我飞渡山峡时,从袖中飞出一道白云,那是什么法宝?在您面前不敢多说话,可实在忍不住好奇,想问一问。”
吕纯阳面带得色的呵呵一笑,一挥衣袖祭出飞云岫,只见一条白练如烟如雾浮于半空,他笑道:“这是我的法器叫飞云岫,在虚实之间变化莫测。”
梅振衣上前一步伸手道:“这么神奇呀?我可以拿在手里摸一摸吗?”
“当然可以,你接好。”吕纯阳一挥手,飞云岫缩成如拳头大小的一团白云状似棉花糖般的东西,落在梅振衣手中。此物感觉似有似无,形状在手中可以变幻,就像一团凝结的无形流体,梅振衣抚摸之下也暗自惊异。
这时张果凑上前来,不偏不巧正站在梅振衣与吕纯阳之间,也伸手道:“这是仙家法宝啊,让我老头子也摸一摸沾沾仙气!”说着话一伸手,飞云岫嗖的一下没入他的袖中不见。
御器之时,法器与施法人身心一体,是没那么容易被夺走的,但吕纯阳刚才大意了,收了法术将飞云岫放在梅振衣手心,被张果趁机收走。法器一失他立生警觉,但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听那边张果一声断喝:“狂徒,还不束手就擒!”
随着这声断喝,张果的双脚没入土中数寸,吕纯阳脚下地面裂开飞出几条粗壮的古树盘根,朝天张开一卷,将吕纯阳结结实实的绑在了半空。可怜吕纯阳法器已失又突遭暗算,还毫无防备就已经着了道。他刚想施法挣扎,只见不远处一道金光带着凌厉的杀气而来,扑面的劲风刺得他脸上生痛几乎睁不开眼睛。
等稍微定神看清面前情景,只见梅毅手持宝剑已经抵在他的咽喉,剑芒闪烁只要往外稍微一吐就能立时要了性命。吕纯阳惊慌失措道:“小,小侯爷,这,这,这……”
梅毅闷哼一声:“姓吕的,告诉我芜州丢失的婴儿都在哪里?你和妖道又为何要阴谋陷害菁芜山庄?敢说半句虚言,立时取你狗命!”
吕纯阳此时已经彻底懵了,说话牙齿都有些打颤:“小侯爷,我们无冤无仇啊,我是真心想传你仙法。……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婴儿,什么妖道?”
梅毅手腕一抖,剑芒吞吐立时削去了吕纯阳的胡须,还在他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喝问道:“少废话,再闪烁其词,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告诉你,齐云观中那十二个与你狼狈为奸的道士,此刻已是我的剑下亡魂。”
梅振衣听见心里咯噔一声,这梅毅出手真狠,才一转眼的功夫,他已经把齐云观中所有的道士都杀了?自己没有要他这么干啊!再看吕纯阳听见梅毅这句话,竟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看来这位“高人”不适合做地下党,显然是个怕死的软骨头,被吓成了这样。
一看吕纯阳的反应,刚才说的似乎不是假话,梅振衣赶紧挥手道:“梅毅,你且住手退到一旁,不要再问了,我看他是真不知内情。……张果,能加点作料吗,把他弄醒。你们都不要吱声,让我来问他。”
张果一弹指,那些缠绕的树根上瞬间生出寸许长的尖刺,吕纯阳惨叫一声醒了过来。梅振衣也不废话,上前道:“吕纯阳,没功夫跟你解释什么,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只要你答不上来,马上给你好看。……听好了,前天夜里什么人来找过你?”
吕纯阳:“前天夜里?东华仙人,是东华仙人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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