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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火凤涅槃第二章脱胎换骨
日头初起,金耀往西而行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急促而行。
赶车的车夫年纪不大,一身黑衣,表情严肃,那车厢之中,跪坐着另一名黑衣男子,正为那躺卧车上的女子喂过清水,轻轻盖上被子:&;少主,已经过了吉庆,再往前,就是雍西了!&>
女子面色苍白,神情疲惫,一直咬着嘴唇,似是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听到他说,眉头舒展一些,微微点了下头,正是凌宇洛。
那日一路艰难攀爬,行至路半,却是迷了踪迹,险险滚下山去,远远见得有人奔来,以为是那男子去而折返,正惊惶不定,暗自叫苦,不想却是听到来人喊着少主,心神一松,便是又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便是身在这辆往西而行的马车之中,身边是尹方与另一名火凤卫铁敬。
听得他们一说,这才知道,当日一番混战,十名火凤卫死的死,伤的伤,受伤被俘之人依照规矩,立时服毒自尽,到最后见她坠入悬崖,那尹方带着另外两名弟兄一起跳了下去,摔死了一人,他们俩却是挂在了崖边一棵树上,铁敬摔断了一条腿,他却只是受了轻伤,都是幸免于难。下地之后,就又上得山来,一路暗中寻找,终于在那小道上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她。
见不到两位师兄,想必却是天意,也不再执着,又想到那些逝去的火凤卫弟兄,不禁泪水涟涟,当时只是短短一夜相聚,那火堆边兴奋异常的欢笑,入夜后此起彼伏的微微鼾声,都汇成最深刻的记忆,印在了心底。
口不能言,便是以手代笔,与两人比划代言,大致说明自己别后遭遇,直听得那两人以拳捶地,虎目淌泪,愤恨若狂,发誓要医治好她身上的伤势,重回楚京报仇雪恨。
这一路凌宇洛躺在车上,听着马蹄声声,车轮滚滚,想到两年之前,自己曾随太子齐愈的御神卫一路骑马北上,意气风发,又有猴儿小白作伴逗乐,旅途中何等快活,今日遭此变故,身心受创,凄惶逃离,其间苦乐,实在天壤之别。
路上到一镇子,尹方先后找来数名大夫,为她诊治,大夫看过之后,皆是惊诧,说是她伤势严重,那一箭穿透身体,伤口已经**,拔去当即毙命,不拔亦会吟感染恶化而亡,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连连摇头让准备后事。
尹方送走大夫,回来便是大骂庸医,凌宇洛一听之下,却是心思镇定,这身伤势,寻常大夫已经无能为力,索心无旁骛,一直往西,去往薛神医的药庐,天底下,也只有他一人方能医治。当下手势招呼尹方二人,凭着脑中记忆,简单画下药庐所在位置,尹方大喜,说他们一行正是由此附近山道过境,自然轻车熟路,由此也不再停留,径直朝雍西边境而去。
其间伤口疼痛难忍,虽有大夫所留药草敷治,仍是无济于事,口伤处已经溃烂化脓,后肩想必也是好不到哪里去,日不能歇,夜不能寐,痛楚难当,一阵胜过一阵,不能发声呻吟,唯有咬牙强忍,只咬得上下口唇伤痕斑斑,人前却是勉力微笑安慰,直把身边两名刚硬男子看得泪眼闪耀,心疼不已,两人心急如焚,轮流驾车,马鞭抡得溜圆,昼夜赶路,只盼尽早到得药庐,早日解除她的痛苦。
说也奇怪,好几回,身上骤然发起高热,脑中昏昏,神魂欲散,料得已经是将死边缘,谁知隔日醒转,仍是身在人间,心中大为惊奇,须知自己一个柔弱女子,再是意志坚定,也是血之躯,三番五次的劫难,为何总是不死,难道是因为自己乃是灵魂穿越而来,那阎罗王手下留情,都不予勾了自己的命去?
行了两月,马儿跑死一匹又一匹,马车换过一辆又一辆,总算是进得雍西境内,路上遇到小队士兵盘查,尹方也不搭理,与铁敬几箭去,对方死伤过半,作鸟兽散去。
马车不停,直取西北群山,到得山口,问过山村猎户,只说前方山路崎岖,不能骑马行车,只能步行。
尹方与铁敬也不迟疑,当下收拾一阵,砍来树枝软藤,做了一个简易担架,让她躺于其中,两人抬着前行。
那铁敬本有腿伤,只是自行接骨,一直没有痊愈,只走出里许,便全身腿上酸软,步履维艰,怕她担心,只是强自撑着,待到行至一处高地,一个不稳,便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担架一斜,凌宇洛险些滚落在地,好在铁敬咬牙挺住,高举过顶,尹方听得声响不对,也是单手支撑,回身来就,总算是有惊无险。
凌宇洛眼中含泪,好生过意不去,双手勉力抬起,比划一阵,让他放下自己。
铁敬焦躁起来,捶着伤腿,说道:&;少主伤势已经不能再拖,铁敬纵然是废掉这条腿,也要将少主送到那神医住所去!&;说罢,仍是撑起身子,与尹方一道抬起担架来。
尹方正欲阻拦,抬眼见得天色微变,又看凌宇洛面色愈加青白,生怕她身子衰弱坚持不下去,只得随他而去,两人抬着担架,奋力而行。一步步向前挨去。
按照那地图上的标示,药庐就在那前方山坳之中,行到天黑,尚未走得一半,而且山路崎岖,越来越是难走。好不容易挨到了一片平地上,四周树木低矮,稀稀拉拉,两人将凌宇洛放下地来,稍作休息,铁敬面色疲惫,坐着没动,一直闭眼不语,尹方打了水来,从怀中取了些干粮,喂他吃些,剩下的与铁敬分着吃了,又砍了树枝,重新做了担架,入夜之后,点个火堆,就地歇息,睡前不忘约定两人轮流守值。
睡到半夜,火堆渐渐熄灭,身上愈冷,凌宇洛蜷起身子,只听得一声低呼,猛然惊醒,一睁眼,就看见草丛中点点幽光,似是兽眼闪动,足有几十上百之多!
&;糟了,是狼群!&;尹方一步过来,抱着她就朝附近一棵矮树上窜去。
铁敬却是坐着不动,抓了弓箭,一箭接着一箭,对准那碧光闪耀的狼眼去,只听得声声惨叫,恶狼一只只倒下,但是更多的恶狼却是朝着他步步逼近。
&;铁敬,快上树!&;尹方将她靠在自己身上,也是弯弓搭箭,一支接着一支朝树下群狼气,抓着他的衣襟,担忧若狂,张嘴想喊,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铁敬并不起身,一边杀,一边叫道:&;尹总管保护好少主!&>
尹方一望过去,顿时明白过来,这铁敬腿伤未愈,一路强自支撑,已是达到极限,如今哪里还站得起来,再说此处树木无多,尽数低矮,自己二人已经上了最近的一棵,那另外几棵却是远在数丈之外,人已被群狼包围,没法过得来。
&;铁敬,你撑住!&;举目四望,动作不停,一支接一支尽,倚着那渐渐熄灭的火堆,只紧紧握住腰刀,朝着那渐渐围合的狼群,怒目而视。
尹方抱紧凌宇洛,别过脸去,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夜风一吹,细雨忽至,那地上的火堆终于熄灭了最后一点火星。
手起刀落,刀声呼呼,惨嚎顿起,到后来,已经分不清是狼声,还是人声。
铁敬好兄弟
口剧痛,心间欲裂,泪水簌簌落下,满眼满面皆是染上冰凉,身下开始有摇晃剧烈,尚未回神,却听得耳畔尹方低低说道:&;少主,群狼撼树,这树上承受不住两人重量,你一定把树枝抓紧,等到天亮之时,就安全了&>
说罢,将她双手按在树枝上紧紧抱住,自己大喝一声跳下树去,一待落地,转身即跑,狼群瞬间追出。
凌宇洛倚在树上,无法出声,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这辈子,从来没有这般震撼过,眼见身边之人为了自己,一个又一个离世,心中的痛,已经难以复加,光明就在前方,只是一步之遥,偏偏为何功亏一篑!
四周渐渐静寂下来,天色沉沉的黑,仿佛带着无尽的悲凉,忽然,心底有一丝奇异的感觉,有一道目光,正在不远处紧紧盯着自己,是铁敬未死?
狂喜之下,睁眼看去,一双碧眼在树下不远处发出幽冷的光芒,身形却是要庞大得多。
是狼王!
群狼追逐尹方而去,它却是留下来守着树上的她,动物,一点不比人笨。
双手不住颤抖,软弱无力,却必须要紧紧抓住树枝,让自己不至于掉落下去,她的命,已经不单纯是自己一个人的,为了那么多天上人间守护她的人们,她必须珍惜,必须好好活下去!
一人一兽僵持,一动不动,正当此时,一道焰火自尹方逃离的方向冲天而起,在夜空中迸发出火红耀目的光芒。
凌宇洛浑身一震,这应该是尹方放出来的,看样子像是召集同伴的信号,可是在大山之中哪里还有火凤卫在?他是在
转念一想,当即明白,他意在引出药庐之人的注意,深山野林,忽然出现焰火,薛神医应该会及时出来查看究竟,那个时候说不定就能发现树上的她了。
正值欣慰之际,一声长啸从前方山坳里传来,有人似是一路飞奔,啸声由远及近,连绵不断,内息充沛,洪亮之极。
这一声,却是让她顿时泪流满面,心思狂乱,几乎要从树下摔下来。
没有听错,不会听错,以天机门独有的内力心法传出,这人,是大师兄
他居然在薛神医的药庐,他很快就要来救她了!
眼前黑影一闪,腿上便是尖锐火辣的痛,却是那狼王听得人声,心思顿躁,直接朝树上猛然跳起企图撞她下地来,腿上的痛,便是那利爪所抓。
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狼王爪上沾血,已是野大发,眼露凶光,一次又一次向上腾跳扑起,力大无穷,那栖身的树桠已经是不堪重负,摇摇欲折,身上也是多处抓伤,流血不止,却仍是死死扯住树枝,不为所动。
狼王怒号一声,转身奔出数丈之外,随即回转,仍是紧紧盯着树上之人。
凌宇洛见它动作眼神,心中一凛,暗叫不好,这狼王已通人,竟是要助跑起跳,目的还要将自己逼下树来。
果然如她所料,那狼王奔跑如飞,速度快得惊人,转眼已近树下,忽然腾空跃起,血口大张,利爪伸出,凌宇洛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将自己重重扯下树去。
嘭的一声,整个人已经摔在地上,后脑似乎撞上了山石,黏糊糊一片,眼见那双狼眼就在眼前,利爪已经搭上自己的绽,疼痛钻心,眼前发黑,堕入一片灰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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