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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三人呆愣之时,司慕涵已经和司予述到了暖阁的门口。

司慕涵此时穿着的是一件春季常服,神色沉静如水。

她看了看里面呆站着的三人,脚步顿了一下,随后便踏进了暖阁。

司予述紧跟在后面。

水墨笑回过神来,“见过陛下。”

司以晏和司予赫也忙行礼,“见过母皇。”

司慕涵入了坐,“嗯。”

司予述向水墨笑请安,“儿臣见过父后。”

水墨笑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大皇兄。”司予述叫了司以晏,随后便转向司予赫,脸上泛起了笑容,“大皇姐,你回来了。”

司予赫也笑道:“嗯。”

气氛冷了下来。

水墨笑唤来了宫侍给司慕涵上茶,自己则如常地坐在了司慕涵旁边的位子上,虽然隔着一张小桌,但是水墨笑却已然很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气息,为此,他在心里更是鄙视自己,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却还是这样念念不忘?他真的是疯了!

不过虽然心里思绪万千,但是水墨笑却还是竭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如常地开始询问着今日司予述的课业。

司予述一一答了,虽然没有如同对雪暖汐这般的亲近,但是却也是恭敬。

“入春天气变化有些大,而且也是雨天,课业要紧,但是身子却也要紧。”水墨笑叮嘱着。

司予述点头应了,“儿臣知道。”

“赫儿。”司慕涵这时候开了口。

司予赫上前一步,“儿臣在。”

“上书房的课业你已经缺了一个月了,要尽快赶上。”司慕涵道,语气不轻不重。

司予赫点头,“母皇放心,儿臣明日便去上课。”

“嗯。”司慕涵点头应道。

水墨笑却不愿意了,“赫儿在外面呆了一个月,明日还是休息一日再去吧。”

司慕涵抬眼看向他。

司予赫不等母亲开口,便先一步道:“父后儿臣没事,儿臣也想着早些回去上课,否则儿臣真的会落后很多的。”

“课业要紧,身子更要紧。”水墨笑坚持,语气有些强硬,说完,又冒出了一句让在场三个孩子都心中一震的话,“陛下不心疼孩子,臣侍这个做父后的心疼!”

“父后——”司予赫急了,下午听了大皇兄说了那些事情,她也隐隐猜出了父后和母皇最近的关系不是很好,而且,还有蜀父君的事情在前,若是父后惹怒了母皇,那……“母皇息怒,父后也是关心儿臣,并无心激怒母皇的……”

水墨笑见了女儿这般,脸色一变。

司予述也是有些讶然。

司以晏却是上前,紧紧地拉着父亲的手,然后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着司慕涵,“母皇……父后他……他……”

水墨笑压下了心头的震惊,“赫儿,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父后!”

“父后……”

司以晏和司予赫一同叫了出声。

恰在此时,司慕涵搁下了茶杯,看着司予赫道:“既然你父后让你休息一日,便休息一日吧。”

“呃……”司予赫一时间转不过脑筋来。

司慕涵转过了视线,看向水墨笑身边的儿子,“晏儿。”

司以晏盯着司慕涵,眼睛红了。

“过来。”司慕涵伸出了手。

司以晏犹豫了。

司慕涵的手似乎抖了一下,声音平缓地道,“琝儿有信给你。”不见喜怒。

司以晏这方才上前,“真的?”可是话一出,脸上便闪过了一抹不安。

司慕涵凝视着眼前的儿子,半晌后,方才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

司以晏快速接了过来,然后又回到了水墨笑身边,方才打开来看。

司慕涵和水墨笑的视线随后交汇在了一起。

她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抹怒意。

他眼中的怒意更是明显,同时还带着一抹悲伤。

交汇会儿,然后分开。

司予述垂下了视线,担忧涌上了眼眸。

司予赫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司以晏这时将心思都放在了信上面,司以琝在信上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他很好,让他不必担心,还说让他保重身子,看到了最后,司以晏更是高兴地笑了起来,一时间忘了之前的不安,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母皇母皇,琝儿说他五月会回来一趟的。”

说罢,便又想起了方才的事情,笑容僵住了。

“嗯。”司慕涵露出了一丝微笑。

司以晏见了母亲久违的微笑,僵硬的笑容也融化了下来,他的性子原本便单纯,虽然这些日子对母亲生出了惧意,但是记忆当中最多的还是母亲疼爱他的画面,“母皇……”胆子也似乎大了一些,“方才父后不是要惹母皇生气……你不要罚父后好不好?”

司慕涵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头,“母皇没有生气。”

“真的?”司以晏重复问道。

司慕涵点头,“便是母皇生气了,也不会罚你父后。”

司以晏没有继续问而是看着她,犹豫好一会儿,“那蜀父君……母皇不是罚了他吗?”

“谁说母皇罚你蜀父君了?”司慕涵发问道。

司以晏一愣。

其余人也是一愣。

“那母皇为何罚蜀父君去泰陵啊?”司以晏心里的疑惑取代了惧意。

司慕涵看了一眼水墨笑。

水墨笑不禁微抬下巴,像是不甘示弱,也像是要掩饰什么。

司慕涵移开了视线,“谁说母皇让你蜀父君去泰陵便是罚他?”

司以晏更是懵了。

“母皇前几日梦见了先帝,先帝说母皇不孝,所以母皇方才让你蜀父君替母皇去先帝灵前尽孝。”司慕涵缓缓地说着。

司以晏瞪大了眼睛,“真的?”是这样子?“母皇真的不是罚蜀父君?可是……可是母皇为何让蜀父君去?”

“原本该是你父后去得。”司慕涵继续道,“只是你父后身子不好,你蒙父君又忙着后宫的事情脱不开身,自然只有你蜀父君去了。”

司以晏心里很难受,不是之前的难受,而是另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他眼睛更红了,然后扑进了母皇的怀中,“母皇,儿臣不是故意的……”

他居然相信那些传言觉得母皇可怕……

司慕涵没有说什么,只是拍拍儿子的背。

司予赫听了这话,心也放回去了,即便母皇变了,但是母皇还是当初那个疼爱大皇兄的母皇。

司以晏腻在母亲的怀中好一会儿,方才想起自己大了不该这样,便立即站直了身子,“母皇,儿臣……儿臣不该这般……”

司慕涵笑了笑。

水墨笑见了她这般笑容,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揪住了一般,异常的难受,双手紧紧地握紧,随后,便对孩子道:“好了,时候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司以晏先前是担心父亲会被母亲责罚,如今既然弄个清楚了,心里便安了,“那儿臣回去休息了。”明日一大早他还要去看四皇弟。

司予赫和司予述也行礼离开。

最后,暖阁内便只剩下两人。

气氛一时间增添了几分沉郁。

水墨笑看向正低着头喝茶的司慕涵,“陛下方才的话可是当真?”明明他是想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可是这话一出口,却又带上了尖锐的菱角。

司慕涵似乎没有觉察一般,“朕何须骗你。”

虽然是淡淡的语气,但是听在水墨笑的耳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便成了讽刺。

一口气涌上了心头,倏然站起。

司慕涵见状眯起了眼睛。

水墨笑一见这般,那心头的气竟然发作不出来,最后却迸出了一个他已经压着许久的问题,“那日,你为何要将那道圣旨留下来给我?”

他始终想不通这件事。

司慕涵凝视着他会儿,然后搁下了茶杯站起身来与之对视,“你不是想让朕信你吗?”

水墨笑一愣。

“那你便证明给朕看,你值得朕相信。”司慕涵丢下了这一句话,然后起步出了暖阁。

水墨笑愣在当场许久,随后猛然回过神来,便追了出去,却不见司慕涵的踪影,随即便想直接追出宫门,却被宫侍给拦住了,“主子你要去哪?”

“本宫要去找她!”水墨笑咬牙切齿,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问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若是要处置他便直接动手就是,这般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算什么?还有什么梦见先帝说他不孝?是说给他听吗?还是要将当日他间接害死先帝的事情再翻出来?和他同床共枕这般多年,如今又想起当年的事情,所以方才这般折磨他?!

她便这般恨他?!

那宫侍愣了一下,随后便道:“主子可是要着陛下?陛下没有离开,而是去了寝殿,陛下说今晚上宿在朝和殿。”

水墨笑瞬间睁大了眼睛,下一刻,便转身往寝殿走去,一进了寝殿,便真的见司慕涵在哪里,已经换上了寝衣准备就寝。

司慕涵看向水墨笑,见他一脸怒意冲冲的,神色便沉了下来,“凤后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水墨笑压制不住心里的情绪,嗤笑大喝一声,“臣侍真的很想问问陛下,陛下你这是在做什么?陛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司慕涵拧紧了眉头,语气也重了,“朕累了。”说完,转身便要上床就寝。

水墨笑冲上了前,一把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过身来,对着她便是一阵嘶吼,“累了?我也累了?可是我的累却不是睡觉便可以消除的!你累是吗?我更累!司慕涵,我比你更累!”

“放手!”司慕涵怒斥道。

水墨笑绷紧了面容,“不放!”

司慕涵的脸色黑了,眼中怒意更浓。

“先前我没有照顾四皇女和三皇子我是错了,我也跟你认了错,你不原谅便不原谅,我也不稀罕了,可是后来你为何又将那道旨意交给我?让我证明给你看你可以相信我?你想我如何证明?如何证明?你让我证明,是不是就说你想给我一个机会?可若是你真的想给我一个机会,为何又说梦见先帝说你不孝?司慕涵,我不是晏儿,你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你所谓的梦吗?你这般跟我说,是不是想将旧事都给挖出来?是不是你已经容不下我了?!”水墨笑越说情绪便越激动,“我怎么忘了,当日你没有杀我,保留我凤后的位置,不就是为了让占着这个位置好为雪暖汐挡去一切的明箭暗箭吗?如今他不在了,我这个箭靶自然没有作用了!你迫不及待要用当年的事情来让我这个碍了你十多年的眼中钉给消失是不?!”

“疯子!”司慕涵猛然甩开了他的手。

水墨笑脚步不稳地后退了几步,“没错,我是疯子,我是疯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司慕涵也大吼了出声。

水墨笑吼了回去,“那你又想怎么样!?”

“朕想怎么样?”司慕涵的面容开始狰狞起来,额上也因为过于的震怒冒出了筋,嘶吼道:“朕想过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日子,你说朕还能怎样!”

水墨笑惊住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悲伤让他几乎喘不过起来。

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了?

司慕涵双目圆睁浑身颤抖双拳紧握地盯着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你是朕的凤后,以前是,如今是,以后也是!”

话落,随后便大步离开。

水墨笑脸色大变,连忙挡在了她的面前,伸手紧紧地抱着她,厉喝道:“不许走不许走——”

像是她走了之后,便不会再来似的。

“放手!”司慕涵厉吼道。

水墨笑却抱的更紧,“不放!你杀了我也不放!”一说完,便猛然间吻上了她的唇,狠狠地吻着,疯狂地吻着。

这时候,旁边已经惊的面无人色的宫侍们拖着几乎瘫软的身子爬出了寝室,然后跪在了寝室外面,直到寝室之内许久许久之后没有再传出了争吵声,大家方才用力气爬起来……

……

雪砚在母亲丧期过后没有如同所有人猜想的那般去文学院任教,而是在京城当中开了一间棋社,做起了生意来。

因为之前全宸皇贵君的事情以及雪千醒的地位,雪砚的这一举动在京城尤其是上层社会轰动一时,雪家便是不能入朝为官,但是也不该沦为商户。

一些与雪家交好的人都纷纷上门劝谏。

然而雪砚却坚持己见。

这件事甚至被御史给搬到了朝堂之上,因为雪家是四皇女的生父母族。

永熙帝为此震怒,却不是对雪砚,而是对那上折子弹劾的御史,那御史被罢官永不再录用,随后,便没有再过问雪砚这件事。

为此,朝中众人私下议论纷纷。

雪砚对这些事情固若罔闻,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地经营着自己的棋社,两个月过后,因为雪千醒之名,这间棋社渐渐的便成了文人墨客于京城之中最爱的驻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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