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安天下·北国篇 第二O三章 张潇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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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潇要做的是把一群绝望情绪中的绵羊变成一群狼，为生存而咆哮撕咬。在王箭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张潇笑着说，那是因为你没有读过一本叫做乌合之众的书。不例外的，这本书自然也是来自‘别绪三千’老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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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体中的个人是沙中之沙，风可以随意搅动他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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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绝望情绪可以来自个人的境遇，也可能是受到群体悲观情绪的影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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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潇要做的就是改变风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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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土王城的中心广场很大，平日里也做集市用，四周围是店铺，内里一圈是马市和矿市，中心有一大片露天区域，是军政官发布命令传达消息的地方。当中垒砌了一座土台，四周围可以用来张贴布告。至于土台，本地人更习惯叫做断头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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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土台上跪着一排五个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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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个来自大日坛宗的妖人，个个修为不浅，尤其是擅长欢喜双修之道的白金刚王辛格，更是大日坛宗的核心人物之一，次相郝神通坐前的红人。原本张潇是打算用他们跟陈无忌谈条件的，但现在他改主意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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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土王城很大，划分为十个大区，在大区一级下边还设有街区，几十万人不可能全都聚集在这里，所以来的几千人都是这座城市里德高望重领导一方的人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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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潇负手立在土台上，看着下边笼罩在阴郁气氛中议论纷纷的人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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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看见了吧。”张潇一指土台上的五个人，道：“他们都是跟着楚王无忌来的，陈无忌用卑劣的手段害死了我们大家最敬爱的老法师飞扬古大人，他们每一个都是帮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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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他们！”军政官一声暴喝，立即有很多人随声附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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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潇大声问道：“为什么杀了他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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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众沉默，没人回答这个最浅显的答案。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这几个并非是元凶首恶。如果说是为了给飞扬古报仇，那最应该被送上断头台的人应该是陈无忌才是。可是连飞扬古都死了，他们又能如何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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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政官是飞扬古平日里最信重的人，这时又站了出来，大声吼道：“为给老法师报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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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张潇点点头，扬声道：“我相信在场大家都跟你一样想法，可是为什么只有你说出来了呢？不是因为沉默者不想为老法师报仇，而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凶手的能力，报仇不是光喊几声就行的，还得凭实力说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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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政官咬牙道：“先宰了这五个，再去跟陈无忌拼命，反正都是死，都到了亡族灭种的程度，还有什么可怕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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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治绝望的药方就是更绝望。所以才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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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绝望情绪其实是基于内心深处还存有生的渴望而产生的悲观心理。他们不是放弃了生存的渴望，而是被情绪支配，对死亡的恐惧如同一叶障目，让他们再也看不到可能存在的生机。只有让他们在潜意识里完全认同这种境地，对生存不再抱有希望后，他们才会抛下对死亡的恐惧，睁开眼睛客观的看待自己的境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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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反正都已经死定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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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的心里冒出这样的念头。于是跟着军政官大声喊起来：“为老法师报仇，宰了这五个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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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神族人人兽魂相，他们的魂相生于丹田，每个人天生具备魂相附体的技能。故此被中原王朝称为妖魂人身。在他们的血脉深处应藏着野兽的本能。远比普通人族更容易被点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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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此起彼伏的报仇声便响彻广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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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潇对他们的怒火没有做任何干预，站在台上默默看着，待几乎每个人都受到情绪感染，拼命吼出心声的时候，才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姿势，军政官立即举手向台下众人示意噤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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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你们这么做。”张潇忽然语出惊人，大大出乎了一旁看戏的王箭的意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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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哗的一下议论声四起，很多人在说，我就说这中原人靠不住，什么神仙救世主？那些跟着十八行前来做生意的中原商人说得对，他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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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潇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舌绽春雷发出一声暴吼：“都给我住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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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的一下，一道音波横扫全场，所有人的精神世界为之一震，一时间全都短暂失去了意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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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们稍微回过神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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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潇继续说道：“我不同意你们去报仇，不是因为我不想为飞扬古老先生报仇，而是因为我很清楚，你们所想的方式根本报不了仇，如果只是送死，那所谓的报仇便不过是一句宣泄内心情绪的口号，可付出的代价却是妖神族孩童们的生命，你们都是成年人，当然可以选择壮烈的死去，但是你们的孩子们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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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政官道：“他们是妖神族的后代，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我们死光了，敌人自然不会放过他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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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不同意你们这么盲目的去为老法师报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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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潇道：“就算一定要死，也应该选择更有价值的死去，我受老法师临终所托来到这里，不是来看你们亡族灭种的，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现在城外蜈蚣山里，我的仆从正在跟陈无忌大战，台上这五个帮凶是我亲手从城外抓回来的，就在此时此刻，我的五万北军已经穿过乌尔山脉，直插东古山构建防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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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说道：“我们不是来送死的，我们是来给你们送活路的，我不否认十八行跟你们合作是因为有利可图，我也不否认装满蓄水湖是为了赢得你们的信任，我更加不否认我在厚土王城得到了巨大好处，但是我要反问你们一句，你们呢？你们从跟我的贸易中得到了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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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政官道：“希望。”然后又补充道：“与十八行合作九个月，妖神族诞生了两万三千四百七十六个新生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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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沉重如大山，压的台下鸦雀无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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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潇点点头，道：“所以呢，你们宁愿相信那些居心叵测的十八行之外的商人的挑唆，也不愿相信我这个在厚土王城最绝望时刻来到这里给你们希望，又在最危险时刻与你们并肩作战的人？你们宁愿相信自己区区几十年方寸之地内的生活经验，也不愿相信飞扬古两千八百岁，足迹踏遍四海八极积攒的阅历眼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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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政官大声道：“神圣法师大人，您言重了，我们当然是相信您的，更相信伟大的老法师的眼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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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潇点点头，转脸看向台下沉默的众人，忽然大声喝问：“你们呢？”随手一挥，大般若长光凭空出现，刀光掠过断头台，五颗人头齐刷刷飞向天空，与五腔热血一起落向人群中。<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