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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清冷笑,原来,他早就存了杀心。
“为什么这么对我?”她直直地看着那双漠然的眼睛,殷红的眸灼灼滚烫,渐进覆了一层模糊的水光,一张嘴,如鲠在喉,“我那么——”
他打断,满是不耐:“本王不想听你废话,那条鱼到底在哪?”
冷漠无情至此,这便是她的王。
涟清的脸上,神色一分一分冷下。
她垂下眼:“死了。”
楚梨花眼底暮色穆然沉下了,迈开了腿,步子缓缓,他身后亲兵随行,整个殿中噤若寒蝉。
只剩他冷若冰霜的嗓音:“它死了,那就来算算你身上的账。”
杀气,森然。
还以为天衣无缝,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涟清浑身寒颤不已,一股强烈的惶恐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深知,这个还未及冠的少年半妖心肠手腕有多狠。
咽喉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涟清大口地喘息,狠狠咬着唇竭力镇定下来,声音却不自觉地发颤:“尊、尊上,您饶涟清一回,涟清都是太爱慕尊上,才会犯下如此大祸,求尊上看在涟清多年侍奉尊上左右的份上,网开一面。”
她缓缓弯下膝盖,便跪在了少年面前,背脊发凉,呼吸急促,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他动了杀心,除了求饶,无路可逃。
双手负在身后,少年只是冷冷地敛着眼睫,眼底暗色沉沉,没有一分起伏。
他摩挲了一下白皙的手指,良久沉默后,道:“拔了你头上的簪子,自己动手,你算计我妹妹三次,簪子便入腹三寸,能不能活下来看你命够不够硬。”
一字一字,慢条斯理,好像跪在他面前的只是无关紧要的猫猫狗狗。
入腹三寸,那同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涟清几乎将唇角咬破,瞳孔充血,抬头看着他,声音哽咽:“我在大阳宫伴你七年,你便一分情面都不留?”
他似不耐,蹙了眉头,抬眼:“别等我动手。”
半分心慈手软都没有,那一双眼里,冷漠得让人心惊。
“呵。”
涟清苦笑一声,自嘲自讽,笑出了满眼的泪,她颤着手,取下发间的簪子,那是大婚之前他送来的簪子,她曾天真地以为,是他给她的聘礼。
紧紧握着簪子,手背青筋若隐若现,涟清咬牙:“好,望尊上说话算话。”
话落,她抬起手,狠狠将簪子刺入腹中。
入腹三分,整个簪子几乎全部刺入骨肉,血水渗着簪头滴下,将玉石的步摇染得鲜红。
她僵直的背抽搐,蜷着身子倒在了地上,血染红妆,湿了嫁衣,自始至终,她便睁着眼,看着少年,看他目下无尘,眼里不曾起过一分波澜。
才十四岁的年纪,如何生了一双这样过尽千帆后的冰冷眼眸。
楚梨花不言,看着血漫了一地之后,才道:“把她扔出虫海,其余花鲢鱼族群,处理干净了送去黑鲸族。”
成明大妖领命:“属下尊令。”
北赢食物链,黑鲸族在花鲢鱼之上,无疑,楚梨花是要灭了整个花鲢鱼全族。
地上的女子抱着腹,蜷缩成一团,苍白的脸上,冷汗顺着脸颊砸下,她痛得呜咽,艰涩地开口:“你不杀我,是不是还顾念一分昔日伴读的情谊?”
他的行事作风一贯狠辣,眼里容不得一丝阴私,逆者亡,从来都没有例外。涟清想,她只受了一簪,是否是他存了一分恻隐之心。
她艰难地抬起头,寻着少年的视线望去。
楚梨花道:“那根簪子一寸两寸的地方涂了冥魇花,三寸的地方涂了腐萤草,这都是你欠我妹妹的。”
一笔一笔,一清二楚。
三寸入腹,药入骨髓,必死无疑。
涟清平躺在地上,摸着腹上汩汩流出的血,大哭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虫海外,是十里荒山,满山灌木,杂草丛生。
急促的呼吸由远及近,只见男人身背包袱,边跑边回头,神色慌张满头大汗,踩着遍地的灌木,脚下的衣摆被木刺划破了道道口子。
男人慌不择路,正逃窜着,上空中忽然飘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清脆又尖细。
男人募地抬头,瞳孔骤然放大,眼里映进一张极度白皙的脸,红唇似血,大大的眸子几乎嵌了半张脸。
那笑声的主人坐在一颗三人粗壮的树上,不过七八岁的模样,晃荡着两条腿,脚上铃铛轻响。
她轻笑灵动,问:“还往哪里跑?”
男人背脊下意识绷直了,结巴着说:“没、没有要跑。”
男人七尺身量,很是俊郎,唯独脸色太白,额头上冷汗不止,正是连孝,一改平日的邪佞,眼里全是慌色。
女孩儿从树上跳下来,身量不过连孝腰腹那般高,大大的眼珠像两颗黑色的磁石,她问:“我要的东西呢?”
童妖萧魇。
蛊虫一族素来让北赢众妖闻风丧胆。
连孝强装镇定,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握,道:“你先把解药给我。”
三日前,萧魇将他从大阳宫地牢里救出来,之后,他便沦为了她的俘虏,甚至不惜弑父弑母。
萧魇似乎在思考,晃着手腕上的铃铛,许久,才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瓷瓶,扔在了连孝面前,他倏地抢过来,后退了数步远,将瓷瓶的药塞拔了,嗅了嗅,这才服下。
萧魇伸手:“给我。”
连孝观望了一番四周,退至十米之外,解下身后的包袱,朝空中用力一掷,几乎是同一时间,他转身拔腿便跑。
萧魇纵身一跃,接住了包袱,晃了晃,笑了。
解开层层布帛,包袱里是一个玉石圆壶,壶里面,淌了一条银色的鲤鱼,正在绕着圈游荡,甚是欢快,日光投在玉石圆壶上,反射出淡淡的葱绿色,透明晶莹的水光里,泛着一层银色。
萧魇伸手,敲了敲壶身,似血的唇弯起:“鳞片漂亮得我想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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