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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嘴磕了几下烟斗里的烟灰,喝了一口茶水,心中豁然开朗了起来。花婶端着大嘴熬淡的茶水就着馍馍吃。大嘴说岁旦家的事情说好办就好办,说难办就难办。按族群岁旦家和黄婶家都是一个族群,有才和有化又和他们是一个族群,老秤和要山、有德是一个族群,德爷和满贯几家最亲,苏安和三友几家又是一个族群。这些族群里面有远有近,有些出了五服,有些还没有出五服,这扯来扯去的还不是沾亲带故。再说鞭杆的老婆玉凤和黄婶是同一个庄里的娘家,又是亲堂姐妹。苏安的老婆银银和有才娘红霞又是姑舅的关系。有化的舅舅又是秋水老婆家出了五服的堂侄。哈布的老婆家又是河边村的周家,周家又是十里八村的大户人家。周国平在阿阳那是响当当的人物,先前叫县太爷,如今是阿阳县长。哈布和周文丽的婚姻又是秋水做的媒。再说鞭杆的祖上又有恩与村里面,这些事老老少少都言传身教地流传着呢!娃娃又不是故意捣乱,人要倒霉了还不是旦夕的祸福。花婶说那些都是过去的往事,自从她嫁到索罗村来,他就没闲过提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往事来。她听着听着就听成了故事来。这可不是儿戏!弄不成几家结了仇,你里外都难做人呢?大嘴往烟斗里装了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起身往岁旦家走。花婶在后面交待他,要不要先和秋水他二叔打声招呼,说不定他出面比你效果好一些,再说村庄间的事情,他也参与了不少。大嘴没吱声,心里想着这婆娘咋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大嘴先去了岁旦家,族人已经给哈布穿完寿衣,准备张落后事。大嘴在桌前上完香、磕了头。岁旦家族的总管上善,看到大嘴上完香正从门里出来,忙拉着大嘴的胳膊扯到角落里嘀咕了起来。索罗村现在虽然都是一个姓,但还是保留了四家族群的特殊性,四个族群又有总管,是专门负责族群内红白喜事的人。会长是司令村民的人,总管是支配族人的人。上善和大嘴嘀咕完,大嘴说先把人下葬了再议不迟,麦黄六月的放几天味道太浓了,上善说这也是他们族人讨论的结果。大嘴叫上善先把事情理顺该干嘛就干嘛,请阴阳看日子、挖坟。剩下的事情他来负责。上善说这些已经交待清楚了,后面的就等您一手来处理事情了。大嘴从衣兜里拿出烟杆准备吸烟,上善连忙点火。大嘴猛吸了一口烟,说他找秋水再商量一下,这边叫上善先招呼着。上善见大嘴去找苏安的爹,知道大嘴已经开始行动了,剩下的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哈布的丧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索罗村的连枷声也照样没有闲着。老秤的蜜蜂进进出出也开始忙乎了。我心里空荡荡地难受。凡是村里死了人,娘是不叫我出门的,说是不吉利。小学和小生窝在家里也不敢出门,有才和有化也不见踪影。老秤和娘、有德正打我家的麦子,上午一场,下午一常老秤很少种庄稼,农活都是娘一个人在忙乎,自从有德走进娘的世界,有德便是娘的仆从。老秤是负责赚钱的人,娘是负责管钱的人。老秤在丰收的年景会雇人来割麦子,娘只负责做饭。老秤也带过索罗村的人走乡串村过,大多吃不了那个苦就半道终殂了。老秤的事业是慢慢做起来的,从一个货郎做到了骡马驮货的商队。老秤一年只走四次商队,骡马是村上借来的,一天多少钱,赶骡马的也是索罗村的人,说好了价钱。老秤有时候也会用外边的商贩。货物就堆放在老杆修的庄里,然后就是老秤慢慢用货郎的方式担到周边的村子里去卖,换成老秤想要的财物。我还不会使用连枷,不然就帮老秤和娘去打麦常割麦和打场是索罗村人最基本的生活方式。

上善找老秤要茶叶和纸张、白布、还有香烛的时候,我知道哈布离下葬不远了。哈布下葬了,小学和小生、有才和有化、还有雷子、狗娃就可以和我继续我们的调皮捣蛋。雷子去放牛了。狗娃这几天拉肚子,她娘的酸菜缸一到夏天就冒泡,咕咚咕咚地响个不停。狗娃吃了坏浆水才拉肚子的。水一样的大便扑哧扑哧地从狗娃的屁股眼里往外流,狗娃有气没力地说屁股眼火辣辣地疼。狗娃爹不信邪,狗娃娘端着浆水碗给狗娃搽冲气,过程和老秤给我唠叨时的一样,这是索罗村给人治病的首眩搽完冲气的狗娃又被娘催着吃烧蒜。这是索罗村人治拉肚子最有效的土办法。要是这些都用上了,还没有治住拉肚子的话,就只能去堡子村找麦好先生了。麦好先生腿脚不方便,只能去他的草药店抓草药喝。突突蒜连皮在灶火里烧的冒热气的时候,狗娃娘用树枝夹着烧蒜叫狗娃乘热吃。突突蒜烫的牙疼,吞下肚子的时候感觉像烧断了肠子。搽完冲气,吃完突突蒜后,稀屎不再从屁股眼里直流,是突突蒜烫死了大肠杆菌,还是浆水送走了冲气,没人能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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